龍戰於野(四)
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在視野中,都是些熟悉的臉龐。小城的居民很少,全部聚集在一起也不過將城主府前的廣場稀稀零零的佔了一小半。多利雙手縛於身後,跪坐在簡陋的處刑臺上,平靜的看着下面對他指指點點的人們。
包庇藏匿罪大惡極的通緝犯,這就是他的罪行。
宣令官在旁邊的高臺上大聲朗誦着對他的處刑令,人們在小聲議論,老城主坐在椅子裡閉目養神,白袍人分立在廣場四周警戒,還有安崔麗,女人正站在廣場的角落裡一臉緊張。
如果捉不到龍離,她那兩千貢獻值就要打水漂。
照例,在犯人處刑前,可以向城主提出一個請求,如果在城主的接受範圍內,他就能在死前得到滿足。
“我想要吃頓好的。”多利的聲音不大,他很認真的告訴看向這邊的老城主。
“有肉有酒,還有煙。”
老人眯了眯眼,突然對這個微不足道的小門衛產生了興趣。多利的眼神太平靜,聲音雖然不夠響亮,卻絕對沒有絲毫恐懼。這種情況,老人只在那些真正的強者身上看見過。這個年輕人有着一顆足夠強大的心靈,老人有些感慨的同意了多利的請求,在心裡暗道一聲可惜。
是個人才,如果運氣不這麼糟糕的話。
飯菜是城主府裡的大廚做的,味道一流,不比多利以前風光時跟着那位太子爺在高級餐廳裡吃的那些大餐差。酒也是好酒,多利雖然不懂酒,但也喝得很滿意。
煙,當然是好煙。
多利吸了一口煙,然後仰起頭慢慢的把煙霧吐了出來。他就這麼仰着頭看着昏暗的天穹,無聲間淚流滿面。
真的到了要死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原來那麼不想死。
“我沒有嫖過娼賭過博,沒有污衊誹謗過任何人,沒有搶奪過他人的財富,更沒有殺過人。在我活着的這二十多年裡,我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
多利的話語字字鏗鏘,他瞪大眼,注視着被召集來圍觀他死亡的人們。
“所以我沒有錢,沒有女人,地位卑微,但我從不爲此感到難受痛苦。我依照我的本心頂天立地的活着,生活再困苦也內心充實幸福。我盡我所能的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們的笑容就是我快樂的源泉。”
“我包庇藏匿通緝犯?不,我只是救助了一個冒着風雪來到這裡快要凍死的傭兵。我不知道他是通緝犯,就算知道,我也不會讓他在我看守的城門外活活凍死。”
多利合上嘴,他緩慢的掃視了一週廣場上的人們,然後再度開了口。
“我沒有做錯,所以我不認罪。”
人們開始譁然,多利跪在處刑臺上聽着下方傳來的議論聲,有些疲憊的合上了眼。他不想死,所以他要反抗。言語就是他的武器,而在小城擔當門衛的這兩年所積累下來的好名聲就是他的籌碼。在下面的這些人裡有許多都受過他的幫助,更有許多就跟龍離一樣是受了救命的大恩。城主打算殺他儆猴,他就算無法活下來,也要讓對方的目的落空。
他本不想這麼做,他幫助他人爲的不是要對方報恩,也更不是爲了給自己製造什麼後盾。無關利用,無關謀算,他只是單純的想幫助別人而已。
現在,這一切都被他自己毀了,因爲他不想死。
“說得好!”
一個嘹亮的聲音從人羣中突兀的響起,多利愕然睜開眼,發覺說話的是他最經常去的那家小酒館的老闆。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擡頭看着多利,咧開嘴露出有點發黃的牙齒燦爛一笑。
“多利是我的救命恩人,去年我在雪原裡翻車的時候,如果沒有他,我現在已經迴歸母炎的懷抱了。”
酒館老闆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羣,彷彿帶着火光的灼熱視線最終停留在了不遠處禮臺上的老城主臉上。
“這裡有多少人曾經受到過他的幫助,我數都數不過來。我是粗人,不懂什麼法律,我只知道應該被處死的是那個通緝犯,而不是多利。”
“總之,多利不該死!”
廣場上一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緊接着,越來越多的聲音響了起來。
“對!多利不該死!”“不該死!”“不同意處刑!”......
完全是一面倒的聲浪沸騰了冰冷的空氣,多利跪在處刑臺上,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自忍住眼眶中再度滿溢的淚水。
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了吶喊的陣列,膽怯懦弱者也不再猶豫害怕,數百人的聲音漸漸統一,震耳欲聾的聲浪映襯着城主老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迴音席捲了小城的每個角落。
老人突然發現,處死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門衛這件事,赫然已經變得棘手無比。倘若他執意要處死多利,就必然會令這些城民們對他感到憤怒,他在葉墾利的統治權將會無可避免的受到極大動搖。
陷入兩難之間的老人擡起頭,看向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然而多利此刻也正扭頭向他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在對撞的瞬間,擦起了無形的激烈火花。
形勢已然顛倒,多利跪在處刑臺上,扭頭安靜俯視着老人,眼中洋溢着對生存的渴望與信心。而在他的注視下,那位城主老人的臉色越繃越緊。
然後,老人突然笑了。
在看到老人那個笑容的瞬間,一股極爲不祥的預感涌上多利心頭。就在下一刻,廣場上激烈的聲浪戛然而止,多利猛地回過頭,正好看見一名白袍人捏着酒館老闆的喉嚨將他舉起來狠狠的摔到一邊。
是‘白狼’,是一向以冷酷無情毫無人性著稱的‘白狼’。多利終於明白自己犯了個怎樣的錯誤,從一開始決定他生死的就不是坐在那邊的那位老人,而是這些穿着白袍的冷血劊子手。
老人笑就是爲此。即便多利煽動起了民衆來對他施壓,他也可以做出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把惡名和仇恨都扔給那些‘白狼’去擔。
【不要掙扎了,你今天死定了。】
老人用目光無聲向多利傳達了這句話,他憐憫的看着多利,就像在看一頭待宰的羔羊。
用最簡單也是最兇殘的方式終結了民衆的吶喊,那名白袍人站在廣場正中,冷冷的掃視了一週。但凡被他那冷酷目光注視過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開,乖乖的收起了心裡那些良知,生怕成爲下一個犧牲者。
酒館老闆就躺在那裡,生死未知,誰再敢出頭,就會變得跟他一樣。
多利緩慢的,合上了眼。
砰嗵,砰嗵。
心跳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在耳邊轟響。時間的流逝彷彿停滯,一切都在等待,等待着終結的到來。
砰嗵,砰嗵。
寒風勁猛,透骨冰寒。潛伏在暗處的織網者悄悄收緊了全身上下的肌肉,等待着扯動網線那一瞬間的到來。廣場上的民衆沉默的低下頭,不願目睹處刑臺上即將發生的那殘忍一幕。他們已然抗爭過,然而在無法匹敵的力量壓制面前,卻只能承認自己的無力。
安崔麗攥緊了拳頭,長而尖利的指甲刺入了掌心的肉中,卻恍然感覺不到絲毫痛楚。她的全副心神都投注在處刑臺上的那個人影上,無關那兩千貢獻值,多利不死,她就無法安心。
砰嗵,砰嗵。
城主老人站起身,緩慢的擡起了右手。華貴的衣料伴隨着手臂舉起的動作滑落到手腕,然後在一陣死寂之中,颯然揮落。
砰嗵,砰嗵,砰嗵,砰嗵……
“鏘!”
金屬的碰撞聲分外響亮,在這一瞬。多利愕然睜開眼,看向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個人影。
嬌小的個頭,曲線完美的身材,黑色的緊身服,精緻的雙持匕首。多利太過驚訝,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看着爲他擋住審判雙矛的女人,塵封已久的記憶開始甦醒。
“蓮?”
女人扭頭看了他一眼,與此同時利落的一個側踢把處刑者踹下高臺。
“喲,軍師大人,好久不見。”
嘴中冷冰冰的吐着問好的臺詞,被稱爲蓮的女人站在處刑臺上,安靜的環視着因爲她的出現而驟然陷入混亂的廣場。的確是混亂,潛伏在暗處的審判所白袍人險些因爲她而暴露,廣場上的民衆們也開始鬨然,禮臺上的老城主差點被嚇得腳步不穩坐倒在地。
“你是誰?”
老人的質問近似咆哮,爲了處死一個小小的門衛,他今天實在經歷了太多周折。簡直是不可思議。
“克萊因議員麾下三等權限者蓮,奉議員命令前來捉拿此人。”
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耳邊迴響,多利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然而驚訝的絕非他一人,當‘議員’二字從蓮口中吐出之時,在場之人俱皆震驚。
議員,流放者同盟對於最高等權限者的稱呼。
議員是什麼,只要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那些站在頂端遙不可攀的大人物。他們只需要開口隨意說上一句,很可能就關係到千萬人的性命,整個流放者同盟有無數人都在直接或者間接的爲他們工作,他們就是同盟的統治者。
“爺讓我給你帶話。”蓮直接無視了因爲她剛剛的話而陷入震驚中的衆人,轉向多利道。
“他說多利,回來吧,我想喝你泡的茶。”
多利默然。
他不認爲蓮出現在這裡救了他是個巧合,這世上沒那麼多巧合。他曾被稱爲‘零失誤的挑錯機器’,就是因爲越在緊張的情況下他越能保持冷靜的頭腦。這幾年中他一直過着下等人的生活,處處賠小心處處受氣,卻從未真正經受過應有的欺凌。新兵營中他沒有被老兵毆打過,沒有被教官施過體罰,到了葉墾利之後也從未遭遇過威脅到他性命的事件,那些對他罵罵咧咧穢言相對的傭兵從沒在他眼前出現過第二次。
這一切都在無聲昭示着一個事實,有人在暗中保護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會派人來保護他的人只有一個。
楊·克萊因,他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主官,那位權柄滔天的太子爺。
得罪一位尊貴的議員大人可不是好玩的,就算是審判所的‘白狼’,也得好好權衡一下得失。爲了多利這麼個小小的門衛與克萊因議員結下仇怨,這似乎是傻子才幹的出來的事情。
站在廣場中央的那位白袍人無聲與隱藏在暗處的首領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的目的是利用多利引出龍離,然而這個計劃並不是絕對有效。爲了一個沒有把握的計劃而與克萊因議員對着幹,審判所的‘白狼’們還沒瘋狂到那種地步。
當然,也不可能就這麼白白放棄。
風聲漸息,熱鬧了一上午的廣場終於迎來了短暫的平靜。一幕又一幕的出乎意料連番上演,到了此刻也終於沒了下文。廣場上的民衆和葉墾利的老城主都被直接驅趕到了舞臺下,只能茫然的觀賞着多利與蓮和審判所‘白狼’之間的對峙。
事態變化的太快,轉眼間這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涉足的層面。審判所的‘白狼’們不會主動對蓮和多利動手,但他們也不會允許蓮就那麼帶走多利。
“蓮。”
多利跪在處刑臺上,不自覺的弓着背,突然開了口。
“你走吧。”
小巧而精緻的雙匕畫了個圈,蓮收起攻擊姿態,站直身垂首看向腳邊跪着的多利。她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擡起腳重重的踩了下去。
“你別給我搗亂,廢物。”用尖利的鞋跟一下又一下狠狠的踩踏着多利的身體,蓮那張俏麗的面孔此刻猙獰如鬼。這種突兀至極的轉變讓旁觀的人們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就連隱藏在暗處的‘白狼’首領都有些愕然的皺了皺眉。
“爲了你這麼個廢物,老孃在這種骯髒的下等地方潛伏了五年。老孃真他媽服了你了,五年,整整五年,你他媽除了裝孫子還是裝孫子,如果這世上能有人比你還孬,老孃立刻自己掌嘴一百下。”
多利竭力縮緊身體躲避着蓮的踢踹,根本無力開口反駁,不,就算給他從容開口的環境,他也沒什麼可說的。
“知道嗎?這五年裡我有無數次想要殺了你,然後帶着你的腦袋回去見爺。你就是個廢物,就是個孬種,根本不值得爺那麼重視。”
蓮突然停下了毆打多利的動作,她擡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聲音開始哽咽。
“可爺就是喜歡你這個廢物,你要是死了,爺會傷心的。”
多利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慢慢的吐了出去。他全身上下的骨頭肌肉都在叫囂着痛楚,然而他卻無法責備那個將他毆打至這副悽慘模樣的人。
十米高的處刑臺上,掩面啜泣的女人與無言蜷縮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遠處的屋頂上,一雙漆黑的瞳孔無聲接收了這一幕。
“一、二、三……”
無意義的數字從口中慢慢吐出,以一種穩定甚至可以說是註定的頻率增長。它也許具備了某種意義,又也許什麼意義都沒有。
“十。”
黑衣女子挾起多利,彷彿大鳥般自處刑臺上飛躍而下。從廣場各個角落電射而出的白袍人組成一張白色的大網,衝着她迎了上去。
烈風驟起。
疾速墜落的黑影放佛炮彈一般砸進白色人影組成的網中,一往無回,看的人心臟抽搐。金屬的弧光劃破空氣,突兀的交織在一起,或清脆或沉悶的碰撞聲一下一下的敲擊着耳膜。
多利緊緊的閉着眼,被蓮挾在腋下,身體伴隨着對方的動作大幅度上下搖擺。就在這麼短短的一小會功夫裡,他已經捱了不少輕傷。雖然本能的想要叫疼,但多利明白自己現在不能出聲打擾到正在戰鬥的蓮。他本來就足夠沒用了,無法戰鬥,只能被女人保護着逃跑,如果連這點疼痛都忍受不了,乾脆直接咬舌自盡算了。
一溜血珠迸濺到多利臉上,他不知道是誰的,也不想知道。蓮的戰鬥等級只是A,圍攻她的五名白袍人也都是A級以上的強者,如果不是因爲這些白袍人不想與克萊因議員結仇,沒有對她下重手,她根本就支撐不到現在。
即便如此,蓮現在的局面也只能用岌岌可危來形容。
她帶着多利這個累贅,面對五名與自己同級的強者,根本就沒有逃出生天的道理。不過她本來的目的就不是與這些‘白狼’拼命,她只是想要試探對方的意圖和底線。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目的已經達成。只要這些‘白狼’不是真的想要她和多利的命,她就有把握帶着多利好端端的離開這裡。
險險避開迎面的一劍,蓮挾着多利猛地向後翻滾,突出了戰圈。緊接着她沒有立刻再度發起攻擊,而是擺出了戰鬥告一段落的待機姿態,就如同她所想的那樣,那五名‘白狼’也沒有對她咄咄緊逼,而是配合的停下了攻擊。
很好,是談條件的時間了。
蓮安靜的注視着包圍在四周的白袍人,用目光無聲傳達着這個信息。
“克萊因大人將會全力協助你們抓捕那個通緝犯,只要你們不再阻攔我帶他離開。”
蓮對自己開出的條件很有信心,一位議員的全力協助,絕非字面上那麼簡單。她並非虛言,只要她能夠平安帶着多利離開,那麼她的爺就絕對會將她所開出的條件付諸行動。雖然不想承認,但多利在那一位心中的地位,的確要比她高得多。
幾名白袍人簡單的用目光交流了片刻,接着齊齊向後退開一步,爲蓮讓開一條通向外界的道路。
交易達成。
蓮用匕首斬斷束縛住多利雙手的鐵銬,拉着他施施然向廣場外走去。途經之處的人們紛紛爲她讓開道路,籠罩在議員大人光輝下的二人,此刻在這些零權限者的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多利安靜的任由蓮拉着手臂向外走,作爲劫後餘生的主角,他此刻的表情卻過於平靜。從處刑臺下走到廣場邊緣的這一路上,他一直保持着溫和的笑容,對認識的人們點頭致意。直到那個有些顫抖有些畏縮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爲止。
一瞬間收斂了所有表情,多利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崔麗,女人在他的目光中顫抖的更加厲害,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她很害怕,她非常害怕。她害怕被多利記恨,她害怕多利的報復。
明明不是她的錯,明明她可以拿到那兩千點貢獻值,然後成爲上等人過上優渥的生活。可這個世道實在太古怪,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城門衛會跟高高在上的議員大人扯上關係,誰又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安崔麗顫抖着縮緊了身體,她什麼都沒有得到,卻很可能遭到難以想象的報復。她僵硬的注視着多利從她身邊走過的背影,手指觸碰到了揣在衣袖中的硬物。
那是她的丈夫克蘭送給她防身的,一柄小槍。
“變數,變數,變數,這世上充滿了變數。”
漆黑的瞳孔微眯,從那張有些薄情的嘴脣中吐出的話語在空氣中打着旋兒落下。話音未落之時,人影已然消失。
多利隱約聽見了身後響起的**聲,他想要回頭看看,卻在念頭升起的瞬間突然被蓮用身體向旁邊狠狠的撞開。
“砰!”
聲音的傳遞發生了延遲,多利跌倒在地,愕然對上一支小巧而漆黑的槍口。用雙手死死握着槍柄的安崔麗瞄準多利的胸口,瘋狂的再次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子彈從槍□□出到擊中人體,只是短暫的不能再短暫的一個瞬間。多利在那一瞬間大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白,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這個事實。
在那一瞬,他只在想一件事,無關克萊因,無關蓮,無關過去的一切,甚至無關自己的生死。
他在想,他想不明白,爲什麼安崔麗會如此恨他。
短促的幾聲悶響過後,就是死一般的靜寂。多利呆呆的注視着突然出現在身前的那個稍顯單薄的背影,發覺自己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光**上身,披散着頭髮,有着漆黑雙瞳的傭兵站在多利身前,低頭認真的繫着皮帶。但凡是情場老手都能看出他剛剛還在做些什麼,那白皙的有點過分的脊背上還留有幾道相當顯眼的抓痕不是?
從安崔麗槍口中射出的子彈自打進了身體就彷彿石沉大海一般,連點血花都沒激出來。黑髮黑眼的傭兵繫好了皮帶,轉身對着多利一歪頭一咧嘴,笑的燦爛。
“喲,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多利眼角開始抽搐,龍離這句話一出口,他就真的徹底洗不清了。現在是個明眼人都能從龍離的這句話中察覺出他們‘不一般’的關係,多利張了張嘴,最終卻只能滿臉苦澀的收回了想說的話。
不管怎麼說,龍離救了他一命,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我剛剛在辦事,沒注意到外面的動靜。”笑眯眯的說着話,龍離的手指彷彿插豆腐一樣戳進了自己的身體裡,慢吞吞的挖出了那幾枚剛剛射進去的子彈。將一枚還沾着血絲的子彈舉到眼前仔細端詳着,他口中繼續說了下去。
“趕過來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當真被殺了,那我就屠了這座城給你陪葬。”
“萬幸,我還是趕上了。”
張嘴就是屠城,多利發覺他根本就不瞭解眼前這個被自己救過一命的男人。陷入癲狂狀態的安崔麗已經被反應過來的蓮一腳踹入昏迷,那些白袍人也正從四周圍攏過來,多利的眼前突然出現一隻手掌,瘦削而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龍離看着一臉錯愕的多利,笑言道。
“我們跑吧。”
跑,跑到哪裡去?多利心中疑問着,手臂卻不由自主的擡起,握住了龍離遞到面前的那隻手。
哪裡都好,帶我走吧。
再PS:...好吧,某有罪= =支持某的親請維持三天開個網頁看一眼的速度就可以了= =目前...作爲補償,某找出了以前做的一個視頻- -雖然純業餘水平,但至少足夠腐足夠JQ= =需要撫慰的去看看吧...應該會有點滿足.........【某自己都被撫慰了...】
再再PS:找回狀態中= =不要太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