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
普通定義:通過迷惑視線,讓目標將自己誤認爲好人,然後上鉤,一項越來越小衆的愛好。
等等,這種情況下確定被釣的不是我們?
我一臉‘我聽不懂不好意思請再重複一次’的不明覺厲,弦意淡定地繼續說:“我們現在已經完成第一步了,你看車下,還有外頭。”
車下有什麼?一羣喪屍。
停車場外……哦,原來如此。
死城。我剛剛就用了這兩個字來形容工廠區,而現在的工廠區只有更空。因爲我們進了停車場,也就將所有喪屍都引進來了。停車場呈現C型結構,就像人類的喉嚨,唯一出口就是那個供車子進出的地方。
如果你站在高處自然會無視C型的圍欄,但實際上它太高了,站在地面的普通人根本就爬不上去,看那些喪屍的表現,就知道它們粗大發脹的手指插不進鐵絲網,也就是說,它們要離開這裡,只能從那個出口跑出去。
啊,一旦跳出思維圈感覺完全就是在木桶裡射魚呢。
“瞭解,”我拍了拍裙褲上的灰塵,把揹包往背上一甩。“我們誰當誘餌?”
弦意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抽起智能手機的筆:“我來操作,我手速快。我數十秒,待會兒門口見。十、九、八、七……”
自動往喪屍羣裡鑽,真是大膽的決定啊。
貨車旁邊就是另一輛貨車,因爲節省空間,它們之間的距離很窄,於是我一步跨到另一輛貨車頂上,沒有智商的喪屍果然馬上跟着跑,但它們的移動速度並沒有變快,我乘着這個空當從車頂跳下來。
我先拉着溼滑的車邊,腳碰不到地但我依然鬆手,世界好一陣地動天搖。我轉身就往對角的圍欄跑,聽到喪屍的尖叫盈滿了整個世界,下雨天后清新空氣中夾雜着喪屍腐爛的味道。
——並不是我們無情,而是在這個時候,要活着這是唯一的辦法。
它隨着我走過的路步步逼近,大概真的忽略了弦意,直追着我跑。
失明失聰,既看不見也聽不見,我努力說服自己,現在活命最重要,而它們早已不是人類了。
我回頭向門口方向看,只見換氣之間弦意已經跑到門口停車場的繳費拍卡器,也就是報警器那邊,她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操作,隨後停車場的吊燈發出紅光,倒計時響起,死亡盡在咫尺。
關門,下閘。
停車場門口兩邊的護欄延伸,準備鎖死地面的一切出口。大大的警告聲發出,要我們馬上逃跑。弦意停止操作回身往門外跑去,黑色飛揚着的長髮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一腳踩上最近的鐵絲網,雙手抓住鐵絲,往上爬。爬的過程中感覺到拉扯,我往下一看,有喪屍在咬我的揹包,我往上一抽,繼續爬,揹包的一根拉鍊掉到喪屍羣裡,直接被撕扯成碎片。
然後,世界迴歸寂靜。停車場唯一的缺口被關上,從C變回O。我落到地上,腳崴到了,真疼啊。我轉身,看見追我們的喪屍都在擋在那一道編織得嚴嚴密密的網中,一個接一個的,後到的喪屍壓着它們的同伴,但全都逃不出來。
隨即通電聲響起,緊急電源通過鐵絲網和門口的電閘,甚至還不到一秒,所有接觸電閘的喪屍都僵在原地,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是啊,喪屍是不會爬樹而且也不懂得運用機械的生物。人類是頂端的獵殺者,只因爲我們懂得了怎麼利用工具。——這種外掛太可怕了,即使它們已經學會轉彎,也只能被困死在高科技設備之中,等着活活餓死。
就像幽靈要逃離陰陽師,可以將對方引進某個房間,設法將唯一的那道門關上,然後穿牆。人類和幽靈壓根不是一個物種,他沒辦法穿牆,即使有很多很多人類,他們也只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而已,因爲這是幽靈的套路。
現在,我們是幽靈,會穿牆的是我們啊。在還有選項可以按的時候,絕對是按自己的遊戲模式來比較好。
——嗨,我們剛乾掉了整張地圖裡的喪屍,你認爲手法如何?
我還沒鬆口氣,只見弦意先我一步跑過來,拉住我的手就說:“快跑!”
……等等?
“我剛剛操作的時候它就告訴我了,停電,這裡還能開是用的緊急電源,只能堅持半個小時,你不想被吃就快跑!”弦意一邊按上智能手機的筆一邊右拐,只見她脫了自己那雙礙事的人字拖,赤腳踩在地上。
——以上,是二十分鐘之前發生的事情。
食品加工廠。
我是說,怪不得景涼知道哪裡有吃的,這實在是太明顯了……一棟大廈,用品牌的名字來命名,而且這還要是本地著名生產商,就算只是個上班路過的妹子,都知道這是什麼公司,更枉論它還在門口貼了招人告示。
門口沒有說是哪一層,於是我們決定慢慢找。
一樓:
辦公室是空的,玻璃門上有血跡,還好進門需要密碼,門沒打開。
二樓:
一個大大的工場,各種紙張和信封井然有序地擺在裡頭,看的到上頭是一式一樣的內容和不同的地址,是銀行集體寄給客戶的信。話說,原來信都是這麼加工的麼?
三樓:
一條成衣生產鏈,但是和□□十年代給人的刻板印象不同,裡頭只有機械手和腳,而且基本停下來了,大概是因爲停電。
四樓至八樓:
空的。
九樓:
接待處有隻喪屍,可能是前臺,但是被綁在他們公司的圖標上,兩隻手吊起來就像剛剛被行刑了似地,那個行刑者還往口裡塞襪子。一看見我和絃意立刻開始求救。那聲音啊,真叫一個淒厲。
我轉過頭:“你認不認識她?”
弦意翻白眼,嘆口氣:“謝謝,我不是語言天才。”然後按了關門。
十三樓:
最開始是巨大的機器聲,然後我看到門邊的電鋸。
工廠是典型的現代風格,一道道密集得根本站不下人的生產線,各種輸送管在上方縱橫交錯,形成巨大的迷宮,擋住了外來的光線。有機械手吊在上方,整潔得嚇人,因爲根本沒有人類的毛髮和灰塵,空氣裡都凝結着零食的香味,還有消毒液的味道。上頭有大大的告示牌,顯示這裡生產什麼零食,以及右轉和左轉分別是什麼分部。
弦意從流水線上撈起一包牛肉片,拆開包裝開始吃。我看錶,現在快到晚餐的點了,而且因爲複習,我中午就咬了兩口語音帶回來的包子。跟隨大隊,我開始裝揹包。末日到了,不要挑挑揀揀,補充營養最重要。
我們繼續走。然後我就看到了景涼。
店長正在把牛肉片往籃子裡裝,她一截圍裙撕下來,綁在右臂的傷口上,白襯衫的袖子捲起,露出纖細的手腕。店長有雙很好看的手,骨節勻稱手指修長,野性長髮凌亂貼在後背,襯衣都被汗水染溼了,灰色直間短裙下露出一點點安全褲,但並不顯眼。圍裙是棕色的,所以看不到有沒有血。她看着手裡的籃子,照樣沒有什麼表情。
她聽到聲響,擡起頭望過來,下一秒看看我們,又呆呆地看了看手裡的籃子。我揮手:“嗨,你到了多久?”
“沒多久。”她低頭繼續塞籃子。
弦意走過去,幫店長拉好裙子:“打底褲露出來了……你好我叫季弦意,季節的季。”
等等,沒看出來弦意還是個強迫症?
等餵飽我們自己和喂滿我的揹包(我是唯一有書包的)之後,我把自己那瓶水拿了出來,每人喝一口——畢竟我們還沒有找到飲品加工線,如果不想淪落到喝血,資源必須省着花。大家都劇烈運動完很渴,需要大量水分,但是沒辦法。
這是個現代化工場,所以沒有收音機,我的手機只剩一半電,而且還是打不通電話,包括110在內。辦公室裡的電腦沒辦法上網,店長試着翻了牆,但沒堅持多久。所有搜索引擎顯示無效,不是我們沒連上網,很明顯是服務器都壞掉了。
外國的服務器和國內的一起失效——“本市緊急懸掛停課告示和黑色旅遊警告,本國多個一線城市爆發疫症,世界衛生組織宣佈受新型病毒感染地區包括……”
完了,看來世界末日真的到了。
然後我們三個人圍在一起,準備今晚畫份新的地圖。
雖然大家都不怎麼來第二區,就連本市的人往往都會忽略它的存在,只看第一(政府)區和第三(商業)區。實際上,在政府普及人工智能和機器人之前,工廠區解決了大部分底層就業問題。
劃掉科普的話,我的意思就是,工廠區——很大。
我們剛剛逃了整整一個下午,你可能以爲事情就那樣,但其實那只是五分一的地圖,靠近第一區的那一側。要去第三(商業)區,你會寧可穿過市中心,而不是從第二(工廠)區右邊過去。
我們要設法繞回處於第二區邊界的洗衣店,同時還要經過飲品加工廠,得畫一個菱形。
這個地圖上的菱形◇是直立的,我們所在的食品加工廠在上面那個銳角,洗衣店則在下面那個銳角,飲品加工廠在右邊那個鈍角。
“也就是說,”弦意擺正地圖,“我們只能殺一條血路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阿虧:(已經死在了電腦桌前)你們誰想出場?
絃樂:(舉手)我我我!求組隊QAQ我還沒吃早餐!
若憶:(繼續調試電線,微笑)無所謂,你決定^ ^
銀河:(衣櫥開了一條縫,然後又關上)
程序:(翻白眼)行,如果你不在乎讀者跳水的話。
語音:作者大大能給我個別的外掛嗎……雖然我有點話癆,可是我的嗓子,我的嗓子要毀了……
(故事背景近未來→聽我解釋一下,爲何停車場如此高端,因爲那時候已經流行無人駕駛了,不高端點不行。不過工廠區的停車場面積確實相當大,因爲好多貨車要找地方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