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誰會因爲他們自己的不爽而打亂他們的安排佈置和計劃,讓今天來參加這個宴會的任何一個人心中生起半點兒唐家或者是天家並不歡迎他們這個共同的女兒的認知與想法,那可就別怪他從來都是心狠手辣、完全不知情分爲何物的人!
唐隱很是冷漠地瞥了一眼唐宗哲,想到在一樓宴會上被衆人包圍的那幾個人,眼光漠然無情,似乎那並不是到底與他是同一個父親的人。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鬱英再沒有怎麼說話,一直都是唐隱在引着夜天星和唐宗哲說話,讓他們互相熟悉,至少先熟悉彼此的聲音和人。
在這段時間裡,在一樓會場的天繼,也準備着上臺講話了。只不過,在他講話之前,他讓人去準備了一段視頻,打算在他講話的時候播出來讓大家看,打算重提一件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的事情。
天繼今天辦這一場宴會,是爲了要祝賀天、唐兩家入股天星訓練場的好事,但是宴會已經開始一個小時,天星訓練場的場主卻還沒有出現,而天繼也一直都沒有對大家說,跟他們變成了合夥人的天星訓練場場主今天到底來不來,所以,大家都已經有了一點疑惑,一個兩個的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討論的都是這個事情。
“大家靜一靜,我家少爺有話要說。”
夜天星在二樓跟唐宗哲互相熟悉着,但是她的耳朵一直都沒有閒着。聽到一樓的宴會主持突然站上臺去讓大家安靜時,她就更仔細的聽着一樓的動靜。接着,她聽到了哥哥天繼的聲音。
“相信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天星訓練場的場主沒在這裡……”天繼一張嘴,直接開門見山。
“我要對大家說一聲抱歉,我是因爲天、唐兩家入股天星訓練場的好事才舉辦的這場宴會,其實……根本就沒有那回事。”天繼緩緩道來,一句話引得大家議論紛紛。
“……但是這場宴會不是讓大家白浪費時間的,今天我將大家聚在一起,是因爲另外一件喜事……”
一句話一句話的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後。天繼將夜天星被幾十個隱世家族子弟圍攻的視頻播了出來。
重新又看了一遍那段視頻。大家的心裡盡是不解,但是有那夜天星的死忠粉,心裡本來已經平息了一點的憤怒,再一次“騰”得一下。如火焰般燒了起來。
見這段視頻起到了他想要讓它起的作用之後。天繼開始順着這段視頻說起來。
他拉上那個“碰巧”拍了這段視頻的出去收集變異獸資料的工作人員來作證。道:“我與她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一直都跟她稱兄道弟的,實在是沒想過她竟然是個女孩子。相信在場的很多人都跟我一樣。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都要驚訝死了。”
看着屏幕中女子那容色清冷的側臉,天繼繼續換了一個話頭說道:“前一段時間,我兒子被人打傷了,兇手逃得太快,我愣是沒捉住。當時她在場,她追出去了,但是她沒跟我說她追到了,也沒跟我說這一場戰鬥。”
“可湊巧的是,我沒有什麼時間到基地外去打變異獸,但那一天,我偏偏騰出時間來出去了。而且,首都機場那邊不是說有一個很大的狗窩嗎?我那天就是衝着那狗窩去的,然後我在半路上見到了她。”
“……我看到她的時候,我沒認識她,因爲她受重傷,完全面目全非,但是還能看得出來是個女子。我看她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但是卻還能對付那麼多的變異獸,想這是哪來的一位女性強者?雖然不認識,但是看她那個樣子至少也是三階,這樣的強者,我應該幫一把。”
“然後我就幫她處理了那些變異獸,戰鬥結束之後,她想要馬上走,但是沒能走得了,走了兩步,就應聲倒地。我那天是一個人出去的,也沒人幫我把她送回基地去接受治療,我沒辦法,總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讓她等死吧?所以,從基地出來,手中的武器還沒有派上多少用場,我就又回去了。”
“正準備把她帶回基地的時候,我就發現在那塊地方還有人,就是他。”天繼指了指站在他身邊,安安靜靜的當着一個“證物”的那一位實在是很“碰巧”地拍下了夜天星被圍攻的場面的,離開基地還帶着攝影機的工作人員。
“他從垃圾堆裡面爬出來,主動出聲,跟我打招呼。我見他的腿受傷,根本不能走路,就更不能一個人走了。沒辦法,我就把他們兩個人一起帶回了基地。路上,他就把這個視頻交給了我,並且說讓我務必要把這視頻公佈出去,讓全基地的人都看到。”
“把他們兩個人送到了基地醫療處之後,我在病房裡面看了這一段視頻,然後……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你一直以爲的兄弟,是一個女孩子……”
“但是那個時候不是我凌亂這些問題的時候,她真的傷得很重,三階的生命,躺在那裡,奄奄一息,馬上就要嚥氣了我感覺。”
“不管她是男是女,她都是星,只要有一點希望,誰都不可能會讓她死的,我也是這樣,當時立刻去聯繫了齊晨來給她做手術。大家都知道齊家的大少爺是學醫的,雖然這幾年接手了自家的企業,但是他的醫生名聲還是叫得很響亮。”
“去讓齊晨來給她做手術,結果手術還沒有做上幾分鐘,他就到手術室外來找我,拉着我進了手術室,讓我去看樣東西。”
天繼說到這裡,突然沉默了。他沉默着和在他心裡翻涌的一種無法抑制的情緒做着鬥爭,這場鬥爭如果他不勝。他會失態。不過最後他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保持着他高冷的敘述的姿態,繼續說。
“齊晨與我是許多年的朋友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齊家唯一的繼承人,他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他一直把我的妹妹,當成自己的妹妹來寵。”
天繼說完了這句話。偌大的宴會會場瞬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這是多少年吶!多少年,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在天家的這位少爺的面前提起他的妹妹。當然,他自己也從來都不說。可是今天……
“……齊晨看到過我妹妹身上的胎記。也知道她小的時候受過的傷與身上的傷口……他把我帶到手術室裡面去。就是想要讓我看看她身上的胎記和許多年的傷口……”
宴會上。除了那麼幾個大約能夠猜到天繼要說什麼的人,比如唐夫人和她的三個孩子之外,全部都在靜悄悄地等着天繼說什麼。然後。他們就聽到了這些。
“……她的傷雖然重,但是畢竟是三階生命,做過了手術之後很快就醒了過來。尷尬的跟我解釋過了她的這個性別問題之後,她傷還沒好就走了。”在一片寂靜之中,天繼跳過了許多話直接這樣說,但也沒什麼,所有人都知道他跳過的話是什麼。
“我沒有告訴她是齊晨給她做的手術,也沒有跟她提她身上的胎記和傷口,我讓她走了。然後,我拿到了我們的血緣鑑定,接着,我用半個月的時間去調查這個人,瞭解她在末世的一切,在末世前的一切。”
“……我從來不知道,她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回到了我身邊,裝成一個男孩子跟我稱兄道弟的。我更沒有想到她叫哥,叫嫂子,叫侄子,原來都叫對了……”
天繼說到這裡又沉默了,他不曾解釋爲什麼夜天星沒有主動認他,但在他背後的那一張大屏幕裡,大家都能夠找到明顯的答案。天星訓練場這些日子以來和隱世家族凡世勢力的較量,他們也全部都看在眼裡。這哥哥爲妹妹結了幾十年的心結,妹妹也爲哥哥着想,這是別人家羨慕不來的兄妹情!
那……就是這樣了!天家的小公主回來了!這對於天家來說,的確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喜事!可是,天星迴來,唐家人這是湊得什麼熱鬧呢?
大家又不解了,而天繼又再一次開口了。他看了一眼在人羣當中的天赫,張嘴就直接說,可惜夜天星已經不是他同父同母,真真正正的親生妹妹了。
他提到了唐隱和他本來應該是兄弟,然後藉着唐隱和他的關係,一點兒也不顧忌的就着這個話頭,將夜天星的真實身世說了出來。她是天夫人生的,可她的父親是唐宗哲。
剛剛還有那麼一點點活氣的宴會會場,瞬間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唐家的那四個人還有天赫,終於是有一點掛不住自己的臉面了。
知道會出現這個場面的天繼繼續說,聲音裡已經有了很多點警告的意思:“我曾經不止對一個人說過這句話,我說如果星星可以選擇的話,她一定死也不會投胎到這個家庭裡面來。人是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的,所以她沒有任何錯,也請大家不要將你們任何的不爽,任何的窩火,任何的要看笑話的心思移到她的頭上去。我小時候沒有能力,但是我可以把欺負了我妹妹的袁小少爺的哥哥打去醫院住半年。如果換了現在,如果我妹妹再被袁小少爺欺負了,我會毀了袁家。而且,她現在不止我一個哥哥,她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生哥哥等着好好的補償她呢!”
天繼說着,眼光在唐家那四個人的身上,還有唐夫人的孃家——也是能在京城排得上號的大家族的林家人那裡轉了一圈,這些話的意思很明顯。
二樓的夜天星在注意着一樓的動靜,唐隱唐宗哲他們也都在注意着,在天繼說到了這裡的時候,他們也準備着要一起出場了。
夜天星撥開擋住了二樓的一切的綵帶,看向一樓的天繼,又是感動,又是忍不住地搖頭:果然,像是他們這種地位的人,從容無比的胡說八道,是他們必須要修得的技能。
什麼她受重傷,然後他碰巧救了她?什麼齊晨給她做手術,然後看到了她身上的胎記?她身上有胎記,她怎麼不知道?這個故事編的真是全活,但是,小侄子怎麼辦呢?
夜天星看向一樓靜靜的看着自己在那裡胡說八道的爸爸,並沒有多少的疑惑的天憶,又突然覺得她的擔心是多餘的。這種家族的孩子,就算是還不清楚生一個孩子到底是需要一天還是一年,但是心眼兒都已經長起來了,他沒什麼可能說漏嘴的。
小侄子那裡不用擔心的話,天繼今天這一堆的胡說八道就沒有什麼好令人擔心的了。可就算是沒有什麼好擔心,夜天星還是不願意天繼順便重新點起大家心中對墨家的怒火,然後繞這麼一個彎子來說明她的身份。一來他這是撒謊,說總是怕會被別人戳破的謊言。二來,他在那播放她被圍攻的視頻的大屏幕前說這些話,就等於是在確確實實的跟在場的所有人說,天、唐兩家和隱世家族,至少也是墨家,對立了,絕對絕對的對立了。這樣不好,這樣……
“星星,人總是健忘的,我們這是在不爲自己造成任何的損失的前提下,順便提醒大家一下。”夜天星覺得不好,唐隱卻是覺得好極了。他聽着天繼一個“重傷”,一個“奄奄一息”,一個“快嚥氣了”的接着說,心裡已經開始計算老百姓知道這個視頻結束後現實當中發生了的事情之後的憤怒值了。
星從來都沒有因爲變異獸而被用這些字詞形容,但是她現在因爲人類卻“重傷”了,“奄奄一息”了,“快嚥氣”了。這簡直讓人無法容忍,無法理解有沒有?
天繼威脅完了大家之後,聲音又突然變得柔和下來,因爲他說到了自己的妹妹。
看向通往二樓的樓梯,他輕聲道——
“親生哥哥……我只希望,星星,千萬不要有了親生哥哥,就不要我這個也算得上是親生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