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要帶我們去哪兒?”黑子疑惑道。
這問題當然只是自問自答。
“跟着走就知道了。”妍麗答道。
他們剛剛路過一家售賣各類燃料的奇怪店鋪,商品內容包含劈好成捆的木柴到液化氣罐、固體酒精、木炭煤炭。
不過這麼多的商店中,餘念並沒有看到賣水的店鋪,一衆倖存者在無聊時對他們所經歷的末世聊得是最多的,過往看過的喪屍片被無數次的提出來討論,老實說部分劇情的確給他們提供了思路,但更多部分則是毫無意義,所以衆人衷心感謝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每當想到某些島國與地球另一端的人們很可能連乾淨的水域都找不到的時候,當然,北方情況如何還很難說。
餘念很快意識到市場上最火爆的生意是軍火,從出現在人羣中的第一秒,這支小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準確的說,是他們身上的槍,餘念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出於同樣的原因,這些人一定會一擁而上。
這個問題並不難理解,GD省的大部分軍隊,都集中在沿海地區,越是往內陸,駐紮部隊越少,這些規模化被感染的喪屍軍隊在被發現的第一時間就必然會被發現者想方設法的擊殺,備戰狀態的步兵身上的所有裝備幾乎都能派上大用處。
只不過大部分的部隊在災後也無法保存建制,同時出於救災需要,多數部隊都被首先調遣到災變嚴重的地區,在海量喪屍的包圍下,每個人口密集的城市地區都淪爲了禁區,武器裝備總不可能長翅膀飛出來,任何槍支彈藥都需要保養,未來所有露天的武器裝備,失效只是時間問題。
至於各個城市自身所擁有的火力,無非集中在公安、安全機關、監獄、法警、軍事單位等軍警單位,民間擁槍的無非是極個別的射擊場、押運公司、獵場,數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即使有幸運兒弄到槍支,槍彈分離的管制體系下,原本攜帶的彈藥也幾乎都在災變初期耗盡,要在末世中給五花八門的槍支湊齊,談何容易。
這就是爲什麼現存的軍火數量雖然數量龐大得遠超過倖存者數量,卻很難分配到倖存者手中的原因。
幸村營的“市場”畢竟不可能有末世之前的規模,與其說它的目的是爲了賺錢,不如說是爲了找回一點生活重心,畢竟按比例多數倖存者都只是普通人。
最終他們在女人的帶領下穿出市場,無視了某個食品店老闆的熱情招攬——多數貨物顯然是末世後的產物,包含各類奇形怪狀的燻肉,黑子認出了有多種鳥、魚,雞鴨、豬、兔子,好在有喪屍病毒的存在,應該沒人有膽子吃人肉,以及大量曬乾脫水後說不出名字的野菜。
穿出這片小市場後,沿途的人跡立即變淡了,因此當幾名遠遠就在打量衆人,腰上環着武裝帶的男子從主路旁的巷子裡鑽出時,餘念等人立即意識到這些人大概就是此行的目標,或者說目標之一。
領頭的男人曬得黝黑,穿着也是一身暗色,毫不在意的敞露着胸口,看向衆人的眼神既帶着打量,也帶着些審視,這算是個好消息。
雙方默契的停下,隔了兩米多遠互相打量,對方顯然是感受到了來自這支小隊的壓迫,有人下意識的摸在腰間的槍套上。
龔霆打了個隱蔽的手勢,與兩名手下一起觀察四周情況,黑子呲牙,餘念知道這小子不太把對方看在眼裡,從着裝到武器都沒有他們精良,就連剛加入沒多久的顧軍也努力擺出一副亡命徒的冷血架勢,生怕落了氣勢。
妍麗並不關心這點小九九,彷彿沒有感受到這些潛在的威脅,指了指敞胸男人簡單介紹道,“這是吳業,你們要找的人。”
又指指餘念幾人,這才發現不知該如何稱呼他們這幾個人,於是目光轉向最早和她喊話的男人。
這稱呼彷彿出自某部蹩腳的電視劇,有種兩個勢力的土匪見面後恭敬地互換名片的畫面感;
WWW. ttkan. C 〇 另一方面餘念這才意識到女人與對面這羣男人不是同夥,於是緩緩上前,與吳業握手道,“我們想找你們的負責人談談。”
“我們從SZ過來,要去北方,想從你們這兒借個路,順便打聽下附近情況。”餘念道。
顯然餘念不能上來就與對方商討光復人類文明,或者興建某個舊城之類的宏偉大計,對方是不是適合共事還是個問題,所以早就擬好了一套說辭應付。
不是所有人都有本事在喪屍遍地的災後世界自由穿梭,對面這羣人說的只要有一半可信,都算是硬點子。
吳業用目光衝同伴們交換了一個顯然是內部人員才懂得的眼神後微微點頭,彷彿確認了什麼似的。
“歡迎。”吳業操着一口廣東普通話,伸出手與餘念握了握,再咧咧嘴就算是笑過了餘念立即察覺到這個人虎口處長着又厚又硬的老繭,並且缺乏文明時代標準下社交老手們的油滑。
商討事宜還太早,雙方隨意找了一家滿地都是血跡的廢棄快餐店,隨着談話地慢慢深入,反覆試探對方情報,這個過程還需要一段時間。
路旁,妍麗與一名40來歲的矮個男子交談,兩人貼得極近,從側面看矮個男人比豔麗還要矮上半個頭。
“人我帶到了,東西什麼時候能給我?哎呀。”妍麗道,一邊嗔笑着輕輕打走了對方滑向臉蛋的手。
“什麼東西?”他嬉笑道,毫不在意被拒絕,被揮開的手臂揮了個半圓,放在女人的臀上抓了一把。
妍麗扭了一下試圖躲開這隻手,卻發現對方面色變冷,強笑道,“發現倖存者提供情報可以換到一份食物,前天才說的,你們怎麼這就給忘了。”
“哦,這個事啊。”那男人反手用大拇指指了指餘念等人,“他們可是自己送上門的,這種,不好辦呀,不過要是那件事真的能成,那就不止幾十斤米的事了,你那個小白臉……嘿嘿。”
即使矮個男人沒有從他的小眼睛中露出那猥瑣的眼神,妍麗也十分清楚對方的目的。
矮個男人姓黃,綽號是黃大仙,原因是有天有人打到了一隻黃鼠狼,發現與他面相頗有幾分相似,因此得名。
“之前沒說過這回事!”妍麗急道。
兩人之間小聲的爭論逐漸變爲大聲的爭吵,黃大仙顯然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有膽量拒絕他,在事前的想象中,他認爲對方會順從得像是一隻綿羊。
兩幫人正在談事情,幾個路過的見着新鮮乾脆駐足圍觀,見此情形熟練地起鬨諷刺。
“黃大仙,這個就有些熟過頭了吧?這二手車倒騰的次數可有些多!”
“妍麗,你就答應他吧!大仙除了矮一些、醜一些,還是過得去的嘛!”
這話說完,旁人立即一臉嚴肅接上:“老黃!別聽他瞎攛掇!你可想好了,你倆要在一起了,到時候用什麼姿勢?趴人身上還夠不着嘴多沒意思!”
這話說完,另一人接上:“這你都不懂?!從後面上,踩個凳子唄!玩的就是個刺激!”
寥寥幾句話,言語越發污穢不堪,由此矮個男子的地位可見一斑,他怒火飛漲。
“30多歲的老表子!真當老子稀罕?!”大仙將妍麗一把推開,又補了一巴掌。
妍麗被這毫無徵兆的襲擊衝撞得退了一步,立即將衝鋒槍舉起對準對方。
“不要!”
一個女聲驚呼,黃大仙卻好似沒有被槍指着一般逆着上前一槍托砸去,槍沒有響,被擊倒在地的女人頭破血流。
“一顆子彈都沒有!他媽騙誰呢?”
一口濃痰吐在妍麗的臉上,矮個男人志得意滿推開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羣擠了出去。
田濛留守車隊,作爲現場唯一的女性,出於同理心,樑歡無法坐視不理,搖搖頭去扶妍麗起來。
龔霆注意的確是這段對話中無意透露出的信息,指指還坐在地上的妍麗陰沉笑道,“呵呵,吳老大,發現倖存者就能換東西是怎麼回事?”
吳業略有些緊張,還是解釋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相信不用說得太清楚,你們的人都很專業,這世道有實力的人就是值得尊重的合作伙伴,我們不會對夥伴下手的。”
“嘿嘿,看來你們副業也做得不錯。”肖天程給餘念一個眼神,一副你懂的語氣笑了起來。
“吳老大!放鬆!哈哈哈”餘念拍拍他的肩膀,吳業鬆了口氣,雙方手中的傢伙也捏得不那麼緊了,現場氣氛立即爲之一鬆。
“行,今天就這樣,我說的那件事,你們考慮下。”
說完對妍麗投過陰冷一瞥,又對衆人點點頭,帶着手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