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二十一世紀末期反物質發動機製造成功並大規模生產之後,向外太空遷徙運動持續了整整二十年,足足有二十億有支付能力的地球居民以各種途徑乘坐着裝載移民的大型太空渡船向着新建立的數十個太陽系殖民地進行遷移。而在這期間,因爲全球溫室效應,地球環境急劇惡化,沒有能力或者不想離開地球的居民們用盡所有可以應用的方法和強大的地球大自然進行着殊死的搏鬥。留在地球上的這五十億人在二十年間,死於火山爆發,死於海嘯,死於地震,死於颶風,死於乾旱,死於熱浪,更有無數人死於飢餓和疾病,在二十二世紀中期地球人口急劇下降到不足三十億人,依靠着極不穩定的反物質能勉強維繫着社會基礎結構。在2144年,一位中原地區的科學家發現了脫硫之後可以製造超過普通綠藻二十五倍氫能的藍絲綠藻,而另一位歐籍科學家則發明了性能穩定的民用反物質能製造系統,地球上的能源危機才終於過去。有了強大能源爲後盾,地球聯邦發起了向自然宣戰的全球運動,力圖改造大氣環境,降低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含量,研究進行基因變異的綠色植物,利用克隆技術挽救瀕危物種,以期能夠恢復地球原來的生態環境。
四十年的時間地球本土人以堅忍不拔的精神頑強和全球沙漠化,與環球溫室效應進行着不屈不撓的鬥爭,一批自稱地球衛士的志願者將經過基因改造的胡楊,紅柳等生命力頑強的植物種植在被全球沙漠化波及的地區,並在這片土地上建築了第一批地球衛士前線基地。
幾十年過去了,地球衛士們建造的胡楊紅柳林頑強地沿着土壤沙化的反方向延伸着,全世界近一千萬平方公里的沙漠化土地上種滿了這種以頑強著稱的林木,它們漸漸替人類奪回了早已失去的土地。
在接下來的十餘年裡,全世界的科學家和政府部門的官員積極與民間組織地球衛士取得合作,繼續將已經得到綠化的土地改造成富饒肥沃的樂土,並將歷史記錄中繁衍在這個地區的動植物利用克隆技術和基因改造技術再現,恢復附近地區的原始生態環境。
這項耗資三十萬億星幣的自然工程已經實行了數十年,至今仍然在繼續進行。現在的地球已經初步恢復了五百年前的自然地貌,因爲再也沒有燃油和燃煤的電廠企業,也永遠取締了燃油的汽車飛機,整個自然界的生態大大改善,再也不是一百年前那惡劣到人們不得不逃離的恐怖環境。
蕭夢樓的故鄉——亞洲中國地區北京市,曾經的全球改造自然運動的最前線。五十年前當沙暴殘酷地吞噬了這座富有數千年文化底蘊的城市,將這座城市中的一切撕成碎片的時候,近兩百萬地球衛士從地球的各個角落聚集在當時已經埋在沙下的北部河北地區,建立了全世界第一個地球衛士前線基地。蕭夢樓的祖父蕭塵曾經是這羣勇士中的一員。他率領大約三十萬華裔本土人動用大型工程器械用了十年時間將整個北京從沙中挖掘了出來,並開始在河北地區種植胡楊紅柳林。這些經過變異的植物生長速度超過了平常植物的十倍以上,一經種植很快就會紮根生長,將根深深扎入十幾米的地下,牢牢地鞏固了沙漠化的土質。但是它們生命週期也大大地減短了,本來可以一千年不死,一千年不倒,一千年不朽的胡楊,變成了只有一百年生命的物種。所以人們挖掘黃河底部的淤泥作爲栽培其他植物物種的土壤,並利用生物實驗室發明的土壤營養劑催化植物的種子,在胡楊林間混種上銀杏,白樺,松柏,甚至是櫻樹,海棠等植物,取代即將死亡的胡楊紅柳。
在舊北京(風沙埋沒之前的北京)遺址上建立的新北京市是一座日新月異的新興城市。因爲一百年前的沙暴吞噬了近千萬人的生命,當蕭塵代表地球衛士組織自豪地宣佈新北京的成立時,還幾乎無人敢住進這座滿是陰魂的城市。蕭家是第一批住進新北京的住戶。
現在的北京已經是一片樹木的海洋,所有舊日的工廠企業,高樓大廈還有象徵着帝王之尊的紫禁城都已經是昨日黃花,全部消失殆盡。北京城的地圖直到建城三十年後的今天仍然每五年必須換一次地圖。日漸增多的住戶,讓這個城市顯示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漸漸有了些昔日世界大都會城市的模樣,但是人口數量和城市規模仍然遠遠不如。
蕭夢樓曾經就學的小學,初中和高中相繼在十餘年內由於日新月異的城市規劃被遷移到了教育規模更加宏大集中的建築羣中,他昔日的住宅也因爲城市中心的轉移變成了清靜的郊區。在他的生命中唯一沒有變化的是他就讀的聯邦北美地區華盛頓大學,因爲它在另一片大陸上。
走過自己家門前的街道,蕭夢樓的提包從肩膀上滑了下來。昔日熙熙攘攘的市中心遷移到了更加北面的新城區,這裡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正在遛狗和遛鳥的老人。而在這舊市中心正中央高高佇立的祖父蕭塵的雕像此時顯得孤清冷落,彷彿一塊被世人遺忘在某個角落的紀念章。
“才僅僅三年,已經改頭換面了。”蕭夢樓長長嘆了口氣,苦笑着搖了搖頭,來到街角的自動販賣機前將自己的聯邦信用卡輕輕在門上的磁條上一劃,接着按動了一下相應的按鈕。
一聲清脆的鈴聲從販賣機中響起,他彎下腰,從販賣機的出貨口內拿出一張細小的磁卡。他將這枚磁卡小心地插入手腕上的便攜式手機側的插孔內,輕柔的電子語音悠然響起:“北京市2198年版電子地圖安裝完成。”
“老天保佑,希望它還在那裡。”蕭夢樓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