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31·“可笑，可憐。”
二〇二四年十一月一號，阿里挺時間，凌晨一點二十三分——距離該時區寒冰之災開始，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二十三分鐘。
莫比裡區，此刻的阿里挺貧民窟，滿是騷亂。
德麗莎坐在自己破敗的家中，瑟瑟發抖。
家雖然破敗，但是顯得十分空曠，甚至還有好幾張多餘的牀鋪。
然而除了德麗莎所在的那張，其餘均已經骯髒不堪，有一張甚至有老鼠在其中做窩。
在此刻，即使老鼠也因爲這異常的寒冷，在吱吱作響。
“咚！咚！咚！咚！”
冰雹墜落到屋頂，發出極爲清脆的聲響，吵鬧不堪。
又因爲德麗莎所謂的家中屋頂，不過是一層鐵皮，在這樣的墜擊下，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深坑，按照這種脆弱的跡象來看，不需要多少時間，冰雹就將會把這裡徹底擊穿。
明明死亡的威脅就在頭頂，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可女人只是安靜的坐在自己的牀鋪上。
她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對於老鼠、冰雹什麼的，似乎都不在乎。
事實也的確如此。
她的丈夫、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叫阿克姆·布魯爾，他帶着他的朋友朱里奧，全部死於上次的暴亂，屍骨無存。
原本貧窮但至少美滿的家，瞬間只留下自己一人，費盡心思養大的孩子們也死於非命，如此重大的打擊，徹底將德麗莎的靈魂掏空，淪爲了現在的行屍走肉。
又冷了一點。
根據之前聽到的言論，現在還只是個開始，氣溫遠遠沒有達到極限。
德麗莎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讓自己的身體稍微發熱之後，撿起面前僵硬、骯髒的麪包，咬了一口，補充少許能量。
她其實已經完全沒有求生的慾望，支撐她活到今天的，是一個執念——想看看那‘帶着’自己的所有家人去死的末日，究竟存不存在。
答案在此刻，或者說昨天就已經揭曉了——存在。
這其實讓德麗莎舒服了一點，如果天災紀元是假的，她覺得自己會精神崩潰。
她現在要做最後一件事。
將丈夫、孩子們遺留的衣服套在身上，稍微溫暖一點後，德麗莎打開了門，更加寒冷的夜風灌入這個破舊的鐵皮房子。
德麗莎就站在門口，看着外界的亂象。
在上次暴動之後，阿里挺國，或者說不可執行私人武裝公司，並沒有對莫比裡斬盡殺絕，但和仁慈無關，因爲這樣還挺浪費彈藥。
於是將他們圈禁在這裡，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也可以選擇離開，只是離開的方向不能是阿里挺國罷了。
時不時還會來這邊招人，不，不是招人，他們是直接明確的提出，需要健壯有力的奴隸，給他們當狗，在不可執行公司的眼裡，莫比裡區的人，沒有資格被稱之爲人。
堂而皇之的侮辱。
但事情的發展很融洽，願意當奴隸當狗的莫比里人很多。
他們甚至瘋狂的展示自己的能力，渴求那些僱傭兵將鎖鏈扣在他們的脖子上——畢竟說一千道一萬，去了彩貝區，纔有活下來的可能，並且僱傭兵們也和自己說了，會有炸雞和西瓜吃。
那些沒有被選上的莫比里人，還會唉聲嘆氣，怒罵僱傭兵——然後在下一次挑選奴隸時再卑顏屈膝。
世界已經荒誕不堪了。
德麗莎曾恍惚覺得，世界在此刻倒退了幾百年，他們一下子又成爲了世界上最暢銷的商品，甚至出售這個商品的奴隸主，還是他們本人。
她無比慶幸自己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慾望，不需要做到這一步。
莫比裡大部分有血性的人，都已經隨着上一次的暴亂一起結束了，因此沒有人再能組織起應對這種不公的行動——貧民窟爲數不多的脊樑骨，也已經徹底斷了。
此刻，這些十幾天來，一直沒有被挑選，也就是被彩貝區認爲一點價值都沒有的貧民們，哀嚎着，慌亂着。
那些被冰雹砸中的人，在踉蹌的跑回屋後，會有痛苦之聲傳出，持續很久。
至於那些沒跑回屋內的，哀嚎一般不會持續很久，因爲很快就會被砸死。
在見識到冰雹的恐怖之後，大部分莫比里人，現在在外面移動，基本都會往頭上頂幾層鐵皮，這樣至少不會致命。
至於爲什麼這個時間點、這個情況還要在外面跑，不在屋裡好好呆着，是因爲大部分人錯估了寒冰之災的恐怖，現在正在瘋狂的搜尋那些主人已經死去的屋子裡，搜尋有沒有可用的東西。
死人身上的衣服，是保暖的器具，哪怕家徒四壁，這四壁都是可以拆下來，用於加蓋自己的房屋。
德麗莎認爲他們都是在做無用功，早在暴亂的時候不就已經得出結論了嗎，留在這裡，不論怎麼做都是會死的，現在才一點多，距離氣溫最低的時候，還有很久呢。
等到了明天，就算用所有貧民窟的衣服將自己包裹到溫暖，也不會有食物。
可笑，可憐。
德麗莎不帶任何防護，徑直的朝着莫比裡區和彩貝區之間的圍牆走去，要說求生希望的話，只有這條道路了吧。
不過德麗莎是打算死在那裡的，這是她給自己挑選好的墓地。
“求求你們！讓我們進去吧！我願意做牛做馬，什麼都願意啊！”
“我不想死，不想死——”
類似的祈求聲，在德麗莎靠近圍牆之後出現，隨着她適應了夜色，便看清楚了幾個正跪在圍牆前祈禱的貧民。
躲在牆檐下，他們用力的磕着頭，祈求彩貝區的人能有所迴應，然而回應他們的，只有身後墜落的冰雹與慘叫。
“這麼大冰雹，守衛什麼的早回家去了吧，燈都沒亮，你們在祈求給誰聽？”
德麗莎感到詫異的開口對這幾個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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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防備最薄弱的時候，你們還不如試試闖進去呢。”
德麗莎的話語引來了沉默，許久纔有人開口：
“闖進去的話，彩貝區的人一定不會救我們，會將我們視爲敵人了吧？”
“那樣沒有意義吧？”
“呵——”德麗莎輕笑了一聲，她覺得沒什麼可說的了，衝動的和聰明的都在第一波暴亂裡死去了，現在留下了的人，居然還想着被救。
現在的祈求，就有意義了嗎？
她掏出口袋裡的繩子，找個角落，準備自縊於此。
她要讓自己的屍體，化爲冰柱，帶着怨氣，一直一直凝視着彩貝區。
……
彩貝區。
“這麼大的冰雹啊。”阿利薩坐在自己別墅的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感慨道，“這東西還真的不弱於一個小炸彈了。”
阿利薩沒有欣賞多久，從地上的莊園走到了地堡之中——這個地堡纔是讓阿利薩能過得滋潤的關鍵。
此時他的幾個心腹就在其中。
“莫比裡和彩貝的分界線那邊，怎麼樣了？那些貧民們衝進來了沒？”阿利薩詢問道。
“現在監控還能正常運行，看了一下，並沒有衝進來，估計是怕了我們了吧，哈哈哈——”哪怕此刻也習慣性穿着僱傭套裝的心腹，大笑着說道：
“我前幾天一過去，他們就直接跪下來了，老闆，伱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好笑……” “真是一羣廢物啊。”阿利薩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給他們機會了都不中用。”
“啊？”心腹聞言倒是有些好奇，“老闆你是希望他們衝進來的？”
“是的。”阿利薩點點頭，“我關了牆上的電網，還將大門的保險關掉，只要稍微動點功夫，就可以衝過那幾扇門，這羣廢物在讓我失望這件事上，真是不讓我失望。”
“老闆你放他們進來做什麼？他們當中能當奴隸的基本都已經抓過來了，現在就是一羣徹頭徹尾的渣滓。”心腹更加疑惑。
“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會有驚人的爆發的，說不定廢物也能變成比較有用的廢物。”阿利薩笑笑。
“有什麼用？”
“你真是一個只知道拿槍的飯桶啊，託加。”阿利薩拿起桌邊的啤酒瓶朝着他丟了過去，隨後笑着說道：“你好好回憶回憶，被分配住到靠近莫比裡區的，還有駐守在那裡的守衛，都是什麼人？”
“是……阿里挺本土軍閥，以及我們認爲對我們沒用或者不夠忠誠的平民？”
託加回憶片刻後，纔開口說道。
在阿里挺大部分士兵投奔阿利薩後，到目前整個國家都已經落入了他的掌控，因此，也存在部分士兵是‘不得不’加入。
有些帶着整個部隊投奔的，如果甘願做小，阿利薩很願意接受，但是有些刺頭，阿利薩就很不滿意。
他們看似投奔，只不過是在自己的領地內，建立屬於他們的據點罷了。
這是當一個組織短時間內擴張過快後，一定會出現的問題。
“答對了，加上現在天災到了，很多人也就沒有用了，我們本來的計劃就是要削減一大部分人，就從他們先開始吧。”
阿利薩笑着點頭。
“老闆，這麼麻煩做什麼？他們雖然也是武裝，但是跟我們還是沒得比的啊，直接殺了不就好了？”
託加撓了撓頭，在吸收國家力量之後，不可執行的實力，現在算得上是之前僱傭兵公司裡的頂流了。
“殺的雞太多了，可能儆猴的程度就會太過，惹得他們狗急跳牆了，雖然狗急了也是狗，但是我們公司的人，現在每一個都很重要，我不希望在第四個月前，出現任何的傷亡。
尤其是還有部分我們新的成員，他們可無法接受我們這麼做，我需要他們的忠誠。”阿利薩伸出食指擺了擺，“所以先弄亂一點，讓我們殺的有名，接管的更加順暢，就簡單了。”
阿利薩的目的現在很簡單，在前三個月養精蓄銳，活得滋潤，然後在第四個月殺最多的異種，拿到最多的「異石」，成爲最強的人類。
他不僅想成爲阿里挺的君主，他想成爲藍星的君主。
他要將這個最壞的時代化爲最好的時代——對他而言。
“怎麼這麼多彎彎繞繞的，算了，老闆你自己動腦子就好了，需要幹仗的時候再叫我。”託加的大腦有些超負荷運載了，他自我放棄的說道。
“所以你不能當帝王啊，我最近可一直在研究帝王心術。”阿利薩說道。
他現在自認爲自己已經不是個暴君了。
殺人原來一直是一門藝術。
讓那些有意願反抗自己的人自相殘殺，抑或是用二桃殺三士，這些都是很值得自己學習的東西，並且完全可以用於現實。
“呵——”
阿利薩突然搖頭否定自己：
“其實我也不是個帝王，帝王要帶着國家一起強盛，可阿里挺這個國家可和我們沒有一點關係，我們只是讓他們爲我們打免費的工，協助我們這些人，在第四個月得到「異石」成功進化，成爲新人類。
這整個國家裡面的所有人，都不過只是我們進化前的養料罷了，隨時可以拋棄。”阿利薩期待的說道。
“聽老闆你這麼一說，好期待幹異種的那一天啊。”託加說道。
“口味有點重了，你和異種之間可能有生殖隔離。”阿利薩說道。
託加：“……老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還是喜歡幹人。”
“廢物們還是不敢衝門嗎？”阿利薩聳了聳肩，視線看向監控屏幕，“託加，直接打開門吧。”
“好的，老闆。”
……
德麗莎已經準備好了自縊需要的一切，人也已經站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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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的人大部分還在自顧自的祈禱，將希望寄託於虛無縹緲的事情上，畢竟現在這個時候，死亡算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
不過是一個人自殺，他們身後的屍體已經橫陳遍野了，沒有人該在意這個。
不過也有一個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或許想勸阻自己？
但德麗莎並不在意對方的想法，面朝着彩貝區，她踹開了底下墊腳的石頭，準備與家人團聚。
身體開始晃動，脖子被瞬間勒緊，死亡的氣息開始籠罩自己，下意識的用手按住了繩索，也強迫自己鬆開。
“咔噠。”
德麗莎看見面前的門居然在此刻，自己打開了。
門打開的聲響在此刻顯得尤爲清晰，所有人先是一怔，隨後便是狂喜：
“我們的求救是有用的，他們還是不忍心放棄我們，願意救我們！”
說完，就興奮的推開門衝了進去。
“彩貝區開門了！主動開的門！他們歡迎我們！”見門真的可以打開，剩餘的幾個人扭頭對着莫比裡區大喊，隨後進入。
在黑暗中一點光亮都顯眼無比，如同丟入蟻羣的食物，一羣人如跗骨之蛆般，頂着鐵板蜂擁着朝這裡跑來。
於是又在這道路上死了一批人。
悲喜並不相通，德麗莎眼前的黑色越來越濃郁，痛苦也逐漸席捲全身，她要解脫了。
德麗莎余光中，看到了剛剛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貧民，走到了自己面前。
“別……救……我……讓……我……死。”德麗莎艱難的說出了人生中最後一句話。
她得償所願。
四肢徹底下垂，沒有了聲息。
死不瞑目，且眼球向前方瞪出，滿滿的怨氣。
而此時面前的人也動了。
他開始瘋狂的扒下德麗莎身上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直到懸掛的德麗莎近乎赤裸，才收手。
做完這一切，感受到一些溫暖的他，也奔向了彩貝區。
他也得償所願。
二合一，4400字。
明天回到東國視角，然後末世降臨後的主線確定。
等末世第一天十一月一號結束。
後面的時間跳度就不一定了，不會每天都寫，會跳一週半月的，林立這個主角也終於或許可能有機會當主角了，hh。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