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血液從傷口流出,流到了他的眼睛裡。
“是誰!哪一個畜生東西!給我滾出來!”
本就是笑面虎的頭目在吃痛之後,立刻卸下了僞裝,抽出了腰間的手槍,似乎將要直接將罪魁禍首給擊斃,畢竟他們本來就隨性慣了。
可隨後,他意識到自己面前的衆人基本都拿着武器,並且看着自己的目光都不帶有善意的時候,頭目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收起了手槍,尷尬的笑了笑。
“抱歉,我都說了,我們之間可能存在什麼誤……”
可他‘放過’了大家,大家沒打算放過他,他的‘誤會’一詞還沒有說完,伴隨着碰的一聲,他的胸口出現了一個血洞,隨後就緩緩倒地,在抽搐了幾下之後,再無聲息。
“誤你媽個頭,該死的東西!給我下地獄去吧!”人羣中有人大罵。
而這槍聲無疑徹底引爆了混亂,將這裡本就濃烈的火藥徹底點燃,其餘聚集地的管理者立刻找地方隱蔽了起來,而他們的心腹們,則立刻拔槍開始無差別的還擊。
現場一片混亂。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這羣人怎麼會知道我們要離開這件事,我們明明都已經提前了整整半個小時走!”艾力弗躲在‘機場’的石柱後面,憤怒的用拳頭錘在柱子上後喊道。
“有人透露出了這件事?”他的心腹一邊小心的探頭查看情況,一邊說道。
“只有這種可能了,可是我想不通頭裡是爲了什麼?知道這件事的,都是可以逃走的,他難道不知道這件事一旦被所有人知道,就基本上沒有逃跑的可能了嗎!總不至於都到天災紀元的此時此刻了,還有那種會驕傲到把這種事情隨意說出來炫耀的蠢貨吧!”
艾力弗不甘又恨鐵不成鋼的暴怒着:
“要是真的有這樣的蠢貨,我真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讓他的腦袋和耶穌的手掌一樣空洞!畢竟我實在無法想象,到底大腦缺少多少根筋,纔會做出這種事情,該死的畜生……”
因爲實在是過於憤怒,艾力弗罵了許久。
罵的嘴巴都有一些乾渴才稍微緩了一點,他從柱子背後探出了頭嗎,想要看一下機場現在的情況,可露頭的瞬間,一枚不知道是誰射出來的子彈,恰好命中在了柱子上。
雖然沒有命中艾力弗的腦袋,但是因爲距離過近,彈頭與牆壁碰撞瞬間發出的聲音,令其耳朵嗡鳴不止。
“法克!嚇死我了!神聖的狗屎!”神情一緊,艾力弗連忙重新躲回柱子後面。
但只是猶豫了片刻,艾力弗又如同‘不長記性’一般的在一秒之後,咬着牙再次探出了頭,只不過這次更加小心了一點。
因爲現在必須要知道機場的情況,這對於他們而言非常重要。
可是在這幾秒視線捕捉到的畫面裡,艾力弗卻並沒有得到好消息,此時的機場這邊已經出現了大量的屍體,而他們其中很多卻並非是因爲頭目和倖存者雙方的交火,更多還是因爲踩踏。
不過說實話,現在也談不上‘雙方’,場面已經混亂到分不清什麼‘敵我’了。
除了少數暴躁的人,爲了發泄自己內心的不滿,還在階級間進行着火力對拼,可更多的人是將目光都鎖定在了聚集地唯一的飛機上面。
那纔是逃生的唯一通道。
就算打贏了,上不去這架飛機,又有什麼意義呢。
此時,剛剛被頭目們帶來的聚集地唯一的飛機駕駛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人羣邊緣,他抱着自己的腦袋,小心翼翼,每聽到一聲槍聲就會立刻停在原地不動彈,像是嚇得瑟瑟發抖。
很難想象這種心理素質竟然能成爲一位飛行員,當其貼近人羣后,他終於稍微直起了身,並朝着人羣大喊:“大家!我是聚集地唯一的飛行員,這架飛機聚集地裡也只有我會開,所以,爲了我們所有人着想,我不管你們誰要離開,我不在乎我的乘客是誰,先讓我安全的上飛機先!否則我們誰都走不了!”
艾力弗聽到其他頭目聞言後的叫罵——畢竟本人應該是自己的私人飛機員,什麼叫做‘我不在乎我的乘客是誰’,難道不應該不是他們這些頭目,就拒絕起飛嗎,這個叛徒!
但是他的話語還真起到了效果,在部隊裡有一句話叫做一個優秀的飛行員的價值,遠超一架戰鬥機,就是因爲培養一個飛行員極其困難,其數量稀少。
身爲這裡唯一會駕駛飛機的存在,他算是已經擁有了一張固定的逃離船票,或者說,他就是船長。
他的確不能出事,飛機不像是坦克,只要會開車,你自己摸索也能使用部分坦克的基礎功能,飛機是沒有系統的學習過,貿然飛行必然出事的一種載具。
因此,交火和衆人的喧囂在此刻默契的停止,確定這種環境,飛行員猶豫了一會兒後,佝僂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從人羣中擁擠而過。
人羣們也沒有阻攔他,甚至在儘量爲其騰開一條道路。
即使如此,飛行員他也不敢過於張揚,他害怕會有瘋子突然對自己動手,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因此佝僂身子躲在人羣裡,可以讓別人無法準確對其發動攻擊。
等到自己靠近飛機艙門之後,他才迅速的提速,放下登機架,打開艙門並鑽入飛機,消失其中。
不久後,他就出現在了機長室裡,不過只是露了一面,即使機長室外殼保護性很強,但是他還是從心的蹲在了裡面,像是不見了一般。
而這一幕就像是個開關,將暫停的動畫重新開始了播放,機場外面再度開始了咒罵和戰鬥。
只不過,這一次又有更多的人是選擇衝入飛機的艙門,而不再是火併。
“老大,我們也得進去才行啊,要衝嗎?本來我們就落後了,再不衝的話,就不可能上去了。”
艾力弗的心腹看着這一幕,有些焦急的說道。
他的雙腿甚至都已經躍躍欲試,似乎不管艾力弗開不開口,他都已經準備出發了。
畢竟他這個‘心腹’,其實相識也不過是天災紀元後的幾個月,是利益導致的‘忠誠’——跟着艾力弗的確有相比其他人更好的生活,但現在不一定了,在其他情況下若足夠的利益面前,還是可以不忠誠的。
“這麼做沒什麼意義,想要從這麼多人創造的槍林彈雨裡穿過去,實在是太不切實際了,就算真的能穿過去,就算那萬一的可能成爲了現實,成功登機,依舊沒有……”“終於找到伱們了,呼——”艾力弗的話還沒有說完,這個時候兩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受到了驚嚇,艾力弗和心腹猛的扭頭。
隨後才發現說這話的人,是一個已經半頭白髮的中年黃種人,此時一臉慶幸和放鬆的樣子,手中還拿着一把帶血的步槍。
理論來說聚集地的步槍是不會發放給這種人的,在他們的眼中,這種人拿些棍棒也就差不多了——本身就是最適合當誘餌去給年輕人創造價值的狀態,活着有點浪費了。
出於對槍的警惕性,艾力弗和心腹立刻拿起了手裡的槍對準了對方,若不是對方沒有將槍口對準自己,他們恐怕要立刻開槍,不問緣由了。
“沒事的,艾力弗管理者,是我,秦爲,我沒有惡意,我這槍是剛剛從地上的屍體上撿來的,爲了自保用的。”秦爲攤開自己一隻手,溫和的對兩人說道。
就像是他說的一樣,這槍的確不是秦爲搶來的,而就是他從地上撿的。
“秦爲?”艾力弗卻有些迷惑的皺起了眉頭,像是不知道這個名字一樣。
“就是本來要和馬科一起在第二批撤離的人之一,不記得了嗎?”秦爲似乎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反應,莫非馬科剛剛說的,也只是他自己編出來騙自己的?
這個世界現在已經變得這麼可笑了嗎,沒想到。
“這樣麼,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秦爲,你找我做什麼?”似乎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只是自己沒記住名字而已,確認了身份之後,艾力弗和心腹稍微放下了一點防備,畢竟對方勉強算是和自己一條繩上的螞蚱,於是詢問道。
“我只是想詢問您,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那架飛機本該是我們的財產啊,現在眼看着就要被這羣人霸佔了,我們該不會沒有逃出去的機會吧?”秦爲看起來突然變得十分焦急的說道。
“你問我,我問誰!”艾力弗則有些煩躁的迴應,他放下了手裡的槍,繼續探出石柱看着機場的情況。
艙門已經打開了,此時飛機上已經衝進去了很多人,他們有的衝進去就躲在了裡面,有些則是在入口驅逐或者‘選拔’剩下進入的人選,還有些乾脆也躲到了駕駛室,這個‘最爲安全的地方’。
至於本來只有內部才能打開的駕駛室是怎麼打開的,威脅還是駕駛員忘記關門,就不太清楚了。
“法克你!法克他!法克每個人!這種情況下,飛機真的還能開嗎?跑道都被人佔滿了啊!”心腹有些懊惱自己剛剛注意力被秦爲拉走,現在自己恐怕就算過去,也擠不上去飛機了。
“問我怎麼辦?剛剛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依我看,這架飛機已經沒有了起飛的可能。”艾力弗深吸一口氣,搖搖頭說道,“人太多了,多到了離譜的程度,我敢保證,這架飛機會裝到裡面人裝不下了爲止。
而這還只是飛機的上限,不是求生人類的上限。”
“這種情況下,飛機一定是超重的,就算飛行員等滿員之後,願意不顧生死,暴力開路,直接撞出一條跑道,也很難起飛。更別說,你看,現在還有很多人竟然在扒拉着機翼、螺旋葉。
這又不是戰鬥機,飛機本身可是很脆弱的,保不齊現在已經出現了什麼毛病。”
艾力弗眼神顯得有些縹緲。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心腹甚至顧不上一個好態度了,他現在只想要聽到一個有希望的答案,因此煩躁又焦急的說道。
“還能怎麼辦?走吧,就像是賺錢的路子,知道的人多了,他就不賺錢了,現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這架飛機的時候,它就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義了。本來以爲其他頭目們有解決這個情況的後手,現在看來,是我對他們期望太高,想得太多了。
這裡的人都已經沒救了,我們去車庫吧,雖然坐車是慢了點,法手也沒多少道路車是能開的,但至少比雙腿要強上千萬倍,試試靠這個能不能逃走吧,實在不行,逃不到法手官方避難所,我們也可以尋找一個地方,就地開始躲避求生。
當初我們就是這麼過來、壯大的,大不了就重走來時路,記住,我們這樣的金子,在哪裡都可以發光的。”艾力弗沉吟着回答。
“對,車,還有車!汽車不比飛機差!”心腹有些激動的說道,隨後又有些焦急:“我們動作也得快點了,想到這個的人可能不止我們,我們聚集地的車也沒有幾輛,再晚上幾步,車全被開走就糟糕了!”
“沒關係,車鑰匙還在我這裡呢,他們又開不走,會開車的人很多,可沒有車鑰匙還能開車的人,比飛行員還要少。”艾力弗有些得意的從兜裡掏出了一串鑰匙,笑着說道:“沒想到隨手拿來用於紀念的東西,居然在這個時候有奇效,真是天在救我。”
“太好了,那我們走——”人最無助的就是迷茫的時候,現在有了一條確定的道路,心腹語氣裡已經放鬆了很多,可是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感受到一個金屬質感的東西頂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那質感,像是……
“碰!”
在下一秒,心腹的人生就沒有下一秒了。
近距離的槍擊下,心腹的腦袋猶如炸裂的西瓜一樣,血液和腦漿迸濺,幾乎是糊了艾力弗一臉,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剛剛掏鑰匙後,放在地上的槍被人一腳踢開了兩米遠。
“碰!”
又是一聲槍響,心腹沒有腦袋的身軀緩緩倒下,而艾力弗他自己的大腿感受到了劇痛。
等血液不再糊臉,自己能看清楚時,第二發子彈,原來是瞄準的自己的大腿,上面中了一槍。
槍聲在這樣的環境裡實在是太平凡不過,沒有人來到或者注意這裡,大家的目光都在被衆人團團圍繞的飛機上。
炸了一個腦袋又如何呢,機場裡多少個腦袋已經被踩爛了。
“秦爲?!是你開的槍?你在幹什麼,你個混蛋!”
當艾力弗發現做下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剛剛在後面神情懊惱的秦爲的時候,他大聲的質問道。
此時的秦爲,正用一隻腳踩着剛剛踢過來的艾力弗的手槍,腳掌發力,令其與地面之間發生着摩擦,發出滋滋的噪音。
“我尊敬的艾力弗管理者,這你都看不出來嗎?我在殺人啊,您的智商似乎有些欠費了。”聞言,秦爲帶着古井無波的表情,平靜的言語着。
而在這一句說完的時候,他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