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影又做夢了,這次比較懸乎。
到處都是樹,參天如雲合抱之粗。猙獰的根部不少裸露在外,緊抓着土地,像是魔鬼的爪子貪戀着□□一樣。
雖然是靜止不動的,但是可以感覺到強烈的慾望,一種想要逃脫又想要霸佔的矛盾的慾望。樹葉在高處連成一體,遮天蔽日,粗壯的蔓藤以詭異的姿態相互纏繞。
偌大的空間繁華的綠色卻鑄就不出生機,安靜的讓人心驚。感覺就像是百萬年的時光鑄就出來的一種曠古的寂寞,但卻不知是愛還是恨。也許到最後什麼都不是。
腳步落地沒有聲音,白若影感覺自己瘋狂叫喊,依舊沒有聲音。在絕望到想要自殺的時候,然後土地消失,入眼皆是一望無際的火色紅蓮,又是那種哀傷到將要滴血的顏色,鋪天蓋地。這是讓你的靈魂都悲哀到不敢哭泣。
白若影好不容易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三黑乎乎的臉,以及明亮到異常的雙眼,這都不是最稀奇的,最奇怪的是一般不怎麼敢跟白若影說話的阿三說:“你夢到了什麼?告訴我。”
“樹,還有紅蓮。”白若影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就見阿三那雙眼睛黯了黯,“只有這些嗎?”
“什麼意思,還應該有別的嗎?”輪到白若影迷惑了。
“沒什麼意思,就是你的腿壓了我一個晚上!”阿三一臉凶神惡煞。
“壓你怎麼了?讓爺壓那是你的福氣!兇什麼兇,有起牀氣的又不止你一個!”這阿三是怎麼了,以前也沒見他這樣跟自己說過話,今天是吃錯藥了?白若影邊整理衣服邊想。
突然感覺這句話不怎麼對勁,看看阿三,還好沒什麼反映。訕訕的坐起身子,把腿從某人身上收回來,整整衣衫出門去也。
“福氣?”門沒關上,冷風從外面直接就衝了進來。阿三突然揚了揚嘴角。
白若影出了門才發現外面已經銀裝素裹了,昨夜下雪了,好安靜!
裹了裹衣領擡步走向不遠處的樹林,光禿禿的樹木橫衝直撞的伸展着張牙舞爪,心裡嘆息,還真是沒什麼美感。還有幾天就是除夕了,可憐的是自己現在居然是不能回,造孽啊,造孽啊!
找了一塊還算是乾淨的地方白若影坐下盤起雙腿,開始運功調息,昨晚伴隨着那個夢背又疼了一夜。自己之前查過關於十二歲之前白若影的所有資料,沒有哪個記錄背部曾經受傷之類的,這讓現在的白若影着實鬱悶。
更爲奇怪的是他只要一做類似奇怪的夢背就莫名其妙的疼,隨着這幾年夢的內容越來越完善,背也越來越疼。
白若影確定這兩者之間肯定有聯繫,就是不知道是誰先誰後了。有時候都懷疑以前那個白若影是不是疼死的!不過這種情況不是很頻繁。
鳳傾心也就是白若影的師父讓他順通經脈,結果往往是暫時壓制住,下一次回撲的更厲害。白若影也只有不停地提高內力來制止。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而且白若影修的也只是內功,主要目的也就是爲了對付現在這種情況,對於武功修爲什麼之類的幾乎是一竅不通。
白若影老是想:也許在某天早上這具身體再醒來裡面就又換了一個人,然後睡我老婆打我孩子霸我家產……他不要啊……!
等到運功完畢白若影也已經出了一身冷汗。正打算站起來,才發現背後一直站着的阿三……
“什麼時候來的?幹嘛站在後面不出聲啊!”
白若影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繼而厚顏無恥道:“該不是被本少爺的丰神俊朗給迷惑住了吧?嘿嘿……”
意料之外的阿三沒有馬上跳腳,也沒有開始胡說八道,只是黑亮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臉色極其不自然的白若影:
“很疼嗎你?”
白若影愣了一下“阿三,你怎麼知道?該不會他們都知道了吧?”
完了完了,那是不是全天下都知道白相爺家的少爺白若影命不久矣,我的孩子,我的老婆……
阿三翻了一個白眼沒有搭理還在不斷胡思亂想的白若影:“下次如果再疼的話,你可以找我。”然後在白若影耳邊吹了一口氣“當然,隨時都可以……到時候是誰壓誰還說不準……”
留下已經石化的白若影,腦袋裡不斷的閃現一個念頭:他是不是被調戲了?是不是?是不是?
過了一會白若影總算是回過了神,又聽到阿三說:“你說的‘他們’是不是那個老頭還有那個女人?”
“阿三……你……”白若影確定現在自己已經不能正常的跟他交流了。
阿三笑眯眯的看着完全傻愣的白若影:“我不是阿三。”然後轉身走掉了,邊走邊說“你可以叫我阿三,或者‘戰’……哦,對了!”轉過頭:“他們不知道。”隨後揚長而去。
只留下依舊愣在原地的某隻影,難不成,見鬼了?
等到白若影回到住的地方纔發現小白兔已經在到處找他們了。
白若影直走進屋,倒了一杯茶,拉了一張椅子,然後坐下準備看好戲。
小白兔看着跟在自家少爺身後進來的‘阿三,雙手掐腰:“這一大早的外面還剛下過雪,你帶少爺去哪裡了!”
果真,‘阿三’直接旁若無人的走進來拉了張椅子坐下,端起茶一口飲下,整個過程被他演繹的行雲流水。
白若影在心裡暗贊:好!霸氣!可是,你喝的那杯茶是我的,而且是喝過的……
小兔子還站在門口保持着剛纔指點江山的姿勢。白若影正準備叫她過來歇歇,正巧看見奔跑過來氣喘吁吁的白老頭,你說年紀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樣啊!
白老頭在門口跺了跺腳上的雪疾走進來,倒了杯茶平緩了一下呼吸直接飲下。白若影擡頭看看白老頭,然後扭頭看看‘阿三’,再低頭看看杯子,決定忽略不計。
白老頭總算緩過來勁了,對着白若影:“少爺,你一大早的亂跑什麼,嚇死我了,還以爲出事了呢!”這就是白老頭和小兔子的區別,小兔子找阿三,白老頭直接就找正主。
“白叔,出什麼事了?”大早上的一個個都這麼緊張,白若影也開始好奇了。
“死人了,這戶裡死了一個人!今天早上剛找到的,被扔在後院的花園裡了,雪壓了一夜!”白老頭說完之後又撫了撫胸口。
“怎麼死的?”白若影詫異。
“不清楚,身上沒有傷口,從臉上表情來看,像是嚇死的。”白老頭邊說,伸手又倒了一杯水。
“嚇死的?”什麼能嚇死人?白若影摸摸下巴。
小兔子也走了過來,先瞥了一眼阿三,後又小心翼翼的問“不會是見鬼了吧?”
‘阿三’恥嗤笑一聲,沒有接話。這次連白老頭也轉頭看他了。
得!估計連白叔都看出來他不正常了,白若影在下面踢了他一腳,意思是“你放低調點!”誰知阿三順手在他腿上抹了一把,白若影這次徹底老實了,坐在一旁動也不動。
“這次事情或多或少會牽連到我們,況且下了這麼大雪我們也走不了,不如就在這裡多停留兩天,”白若影說完轉向白老頭“明叔,這兩天你多幫襯一下,能幫忙的儘量幫吧!”說完之後立馬起身走出去。
還是那片小枯樹林,白若影背對着所謂的阿三“你到底是誰?” “我有記得我說或哦,是不是小影的記性變差了呢?”阿三笑嘻嘻的說道。
“可是這明明是阿三!”白若影轉過身指着那人的身體道,“白若影記性不好可是眼不瞎!”
“是啊,那你說這裡是誰呢?”白若影的腦袋轟了,因爲對面的那個人指的是他的胸口。
半天沒找出來能反駁的句子,白若影不由泄氣了,是啊,這裡是誰呢?
“我對你沒有惡意。”又發話了。
“人是不是你殺的?”白若影擰着眉,故作鎮定,對自己沒有惡意但是威脅到自己也不行。
“不是,”
呼……那就好那就好。
“是他自己死的,我沒動他!”
白若影掏掏耳朵皺皺眉示意他說清楚。
“他看見我,然後就死了,真的!”阿三無辜的聳聳肩。
“你騙小孩呢!無緣無故的人怎麼會死!你給我說清楚!”
“那你做好心理準備,我讓你看看他是怎麼死的。”說罷合上雙眼,將雙手食指相抵放在脣前,嘴裡唸唸有詞。
白若影正問明白他到底是要耍什麼幺蛾子,有風剎那吹起,吹起兩人的頭髮,白若影張口結舌,看着他的頭髮散開由髮根慢慢變白,張揚在枝丫零落的雪地裡。剎那間黑白交錯的衣袍像一隻破繭的蝴蝶越放越大,鬼魅的令人心驚。
“看到了?他就是這樣被我弄死的!”白若影愣了,都不知道剛纔那個人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跟前,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很是無奈的看着他。
白若影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心想:那人死的也夠值的!
“北星戰北星戰北星戰北星戰……你說你是北星戰!”
“是啊!”
“那你爲什麼要變成阿三的樣子?”
“這是工作需要,看不慣的話就別盯着我看。”
後來白若影又眼睜睜的看着他從‘戰’變成‘阿三’,視覺衝擊還不是一般的大啊。瞄了一眼黑黢黢的傢伙:真不討喜!
“你來了,把我們家阿三整到哪裡去了?”還是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的問題。
“被我封印了。”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暫時不存在了。”
“沒死?”
“沒死。”
“那就好。”
“你還真是……啊!”北星戰剛剛想說些什麼一想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也就閉了嘴,還是對這個叫阿三的感到不值啊不值!
白若影 忽然想起他早上說過的那些話“你說過的那些話都當真?”
“當然,你隨時都可以找我,包括晚上。”
“我是說如果病再犯了就找你那一句!”咬牙切齒中……
“病?那不是病!那是希望。”北星戰原本嬉笑的臉上忽然就變得凝重起來,看得白若影一陣心驚。
“呵!我從來不知道一種快要到絕望的折磨突然之間會變成希望,能不能說具體點,我不想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不要那麼悲傷,你們人界不是有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嗎’?還有就是,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對吧?我說你是希望,你就不能死,也不會死。” “人界?你不是人啊?白若影白了他一眼。
“你看我,像嗎?”說罷,爭着亮亮的眼睛看着白若影。
白若影嘆了一口氣:唉,阿三也就這雙眼還算出彩……
捏了捏瘦不拉幾的胳膊“怎麼看,怎麼像!”
“嘿嘿,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人’是跟我一樣的,只是你看不出罷了。”
白若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人面獸心的人自己又不是沒見過,北星戰碰了碰他:“影,我給你講過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