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潔素淨的房裡,一身素衣打扮的女子坐在書桌前,正認真的在眼前的玉算盤上算賬,她的眼睛望着賬簿,細長的手指卻在玉算盤上扒拉個不停。
“夫人,這些是我們在南嶽城裡各個商鋪的賬簿,奴婢已經覈實過了,沒有問題,請您過目。”一名婢女捧着一摞賬簿進來了。
“放這兒吧,我待會兒看。”
站着的婢女應聲將手裡捧的賬簿放到書桌的一角上,而後又對那女子道,“還有一事,錢掌事年事已高,近來已經犯了多次糊塗,給我們帶來不少損失,前些日子他又錯賬,讓我們平白損失了五千兩…”
聞言,商陌不禁蹙眉,在玉算盤上扒拉的手指也停了下來,他揉揉眉心,有些爲難,想那錢掌事數十年來一直本本分分的,沒犯過什麼大錯,就這般辭了他,怕他心裡會有不滿,可他又確實年事已高……”
婢女沒應聲,蹙着眉,也在思慮該怎麼解決問題,忽而,商陌又開口,問她,“錢掌事有兩個兒子?”
聽到問話,婢女立即回道,“是的,他大兒子現在正在我們玉器店裡管賬,小兒子讀書,去年中了舉人。”
商陌點頭,原本蹙着的眉舒展開了,又接着算起賬來,“他大兒子我知道的,他一直向我舉薦他兒子,我也瞭解過,手腳還算乾淨……這樣吧,提升他兒子做玉器店的掌櫃,再過些日子,他若再犯糊塗你就將他辭了。”
“是,奴婢明白了。”
商陌“嗯”了一聲,沒再言語,那婢女見硯臺裡的墨快乾了,便執起硯石磨起墨來,怎知纔剛磨了一圈,房外的院子裡突然響起嚇人的尖叫聲,驚得她手指一抖,硯石掉了下去。
商陌也被嚇得一顫,不悅的蹙起眉,“怎麼回事?”他正要叫人去看看外面怎麼回事,外面的人就大叫着向他報告了,“夫人!院子裡突然跳進來一個血人,現在在院子裡昏倒了!”
“血人?”商陌又蹙眉,隨即放下手中的筆,提起裙襬起身向外走,婢女小跑着,趕在他前面開了門。
一出門,商陌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擡手掩鼻,忍着胃中不適,走近那院中橫躺着的人,下人怕有危險,連忙上前攔住他,“夫人莫要近前,小心有危險!”
“無妨。”商陌推開擋在他前面的下人,幾步走到那血人身旁,蹙着眉,居高臨下的打量那血人,那血人雖一身血污,可穿的衣服料子卻是極華貴的,還有那腰間玉墜,也是上好的和田玉……
是個肥膘!
商陌在心裡暗暗估量,到底要不要救這個人,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盯着那被血漬和泥土髒污了的俊臉,商陌思慮了許久,忽而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交待,“把他擡去偏院,再把府裡的陳大夫叫去給他救治,要用好藥,務必救活他!”
下人躊躇着不敢上前,商陌沒聽見身後有忙起來的動靜,於是在臨回房前,又回過身,冷聲對院子裡的一干下人道,“若是耽誤了本夫人賺錢,你們一個個看着辦!”
話音一落,所有下人都迅速忙了起來……
商陌冷眼睥睨着院中忙成一團的人,待他們井然有序之後才又轉身回到房內。
婢女青川看了眼忙碌的下人,而後跟上商陌,進了房裡,將房門關好。
“夫人……”
商陌已經又在桌前忙活起來,聽到青川喚自己,只是擡眸睨了她一眼,“何事?”
青川抿抿脣,猶豫片刻後才道,“夫人,那人來路不明,您……”
“我怎麼?”商陌又擡,看着青川,青川低下頭,小聲回道,“奴婢是覺得,夫人應謹慎點纔對。”
商陌輕扯脣角,漠然回道,“不勞你操心,退下吧!”
青川又抿緊脣,沉默片刻纔回了聲“是”,而後打開房門離開了,商陌依舊在桌案上忙着,眼皮擡都沒擡。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商陌算完了賬,吩咐下人備膳,不多時飯菜便做好了端上來,商陌一個人吃着,忽然想起今天那個血人,便問下人他怎麼樣了。
“回夫人的話,那人還在昏迷,陳大夫說,他身上的傷雖多,但都是輕傷,並不致命,只是失血過多,所以一時還不能醒過來。”
商陌挑眉,“就是說……救活了?”
“是!”
商陌點點頭,沒再問什麼,吃完晚膳後又吩咐下人準備沐浴,待一切準備好後,他又將下人全部遣退。
房裡只剩下商陌一人,沐浴完後的他,長髮半束,中衣外面只着了一身長衫。
忽然,房門被扣響,商陌應了一聲“進來”,隨即房門便被推開,青川端着托盤進來了,她見坐在燈下看書的商陌一身白衫,便道,“公子,您的藥膳。”
“放着,你退下吧。”
“是,公子早些歇息。”
商陌沒有應聲,青川低着頭,默默退出房間關上了門。待門外的腳步聲走出很遠後,商陌忽然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端起那碗藥膳,走向後窗,打開窗戶將一整碗藥膳全倒了,他並沒有急着走開,而是等來一隻黑色野貓躥到他的窗戶下,眼見着那隻野貓將那碗藥膳舔乾淨了。
吃飽喝足,野貓又躥上屋頂,魘足的叫了幾聲後,邁着優雅的步子消失在黑夜裡,商陌看着它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