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王宮中有一場大宴,聽說是爲了那什麼暢安王爺接風洗塵,這暢安王爺表面看着像位喜好流連煙花之地的貴胄子弟,但若上了戰場,也是位所向披靡的常勝將軍,聽說剛剛平定了北濡邊境的叛亂,近日才凱旋迴到國都,出於對這個表弟的賞識,千璽塵特地爲他擺了場慶功宴會。
宴會進行得正酣。千璽塵看着席間鶯鶯燕燕的舞蹈,只覺得索然無味。
暢安似乎也看出了這位表兄沒有什麼興致,擡起一杯酒搭話:“臣弟不在王都這些日子,聽說宮中來了一位神醫,她的血與尋常人不同,乃是銀白之色,可治百病,臣弟聽聞,便覺得甚是奇異,不知國主這病,那位神醫可有什麼眉目?”
千璽塵聽他提起這位神醫,明顯有些不悅,他也不知這份不悅是從何而來:“你似乎對這位神醫很感興趣?”
暢安笑道:“她既然敢冒死揭下皇榜,肯定也是有幾分本事,這般有本事又有膽氣的女子,如何不叫臣弟傾佩,倒有幾分興趣與之相交。”
千璽塵擡起手中酒杯,掩袖一飲而盡。似乎有些不暢快,悶悶的說:“既然你感興趣,改日本主親自爲你引薦便是。”
:“那就多謝國主了。”暢安喜悅非常。
閒談間,一曲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底下諸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豔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百名美女有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蘭般出現,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衆人如癡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約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時簫聲驟然轉急,少女以右足爲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百名美女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彷彿泛起藍色波濤,少女凌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滿座皆被那女子吸引了目光,千璽塵舉到一半的酒杯,緩緩放了下來,目不轉睛看着那在半空舞蹈的女子。
素女婉約,一顰一笑,一舞一姿,皆是風情。
暢安亦被這女子吸去了目光,這不是,荷花池落水的那位姑娘?
當時兩人一身狼狽,未將這姑娘瞧得仔細,現下見這般姿容,又這般舞姿卓越,人間少有,莫過於天上仙子。
她給他的驚喜,倒真是不少呢。暢安不由自主,勾起了一個饒有趣味的笑容,
落嫣舞動之間偷瞄一眼千璽塵,果見他目光集在了自己身上,看來這美人計,總算是用對地方了,她必須得加快進程,讓千璽塵注意到她,否則,澤堯恐怕也等不及了。
想着,又是一個舞姿旋轉,翩若驚鴻,贏得座下掌聲陣陣,擁有吉冉的記憶,自然也承接了她的舞蹈功底,一支舞蹈對落嫣來說並非難事。
低眉淺笑,落嫣長袖一甩,一塊綢布飛出纏上柱子,輕盈的身形拉着綢布在空中旋轉,無數飛花落了下來。白衣飄飄,追逐着髮絲共舞。
衆人正看的起興,忽然一聲驚呼,綢緞從中央斷裂,衆人看着那美貌的女子自高空墜了下來,倒抽了一口氣。
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要是摔壞了,可不讓人心疼。
說時遲那時快,一抹身影踩上桌岸,飛將出去,將她穩穩接在懷中。衆人也算爲她鬆了口氣
花飛亂舞,落嫣摟過來人的脖子,驚魂未定,飛花繞着二人在空中旋轉,天地間一切彷彿靜止。
只是落嫣看清近在眼前的這張容顏時,明顯不是千璽塵,而是荷花池遇到的那小子。
:“怎麼又是你?”
二人穩穩落到地面,暢安邪邪一笑:“姑娘,你沒事吧?荷花池救了你一回,現在又救了你一回,該怎麼答謝在下呢?”
落嫣狠狠踩上他的腳背,反覆碾着:“要你多管閒事。”
暢安一張俊容開始扭曲,寫滿痛苦:“姑娘,真是狠心。”
“啪啪啪!”幾下掌聲響起,是從千璽塵的方向傳來,落嫣看了過去,只見千璽塵站了起來,帶動着現場的諸位看客鼓起掌來。
一時間,掌聲雷鳴。
落嫣慌忙拉開與暢安的距離,生怕被他誤會。
:“簡依姑娘不愧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不只醫術高明,這舞姿也是驚鴻萬千。”千璽塵看向她的眼中,略有一些說不明的情緒。
落嫣尷尬而不失優雅的一拜:“讓國主見笑了。”
:“只是不知,姑娘爲何會出現在這宴席之上?”他話鋒一轉,威嚴十足:“國宴之上,不經通傳,私自闖入,乃爲大罪。簡姑娘難道不知嗎?”
暢安一見千璽塵發怒,主動站到落嫣面前維護:“國主既是爲暢安王爺擺的慶功宴,也知王爺行爲做派一向隨意,簡姑娘既是來爲王爺獻舞慶賀,貿然治罪豈不是說不過去。”
他知道落嫣還不曉得自己的身份,故意隱瞞,如果太快揭露自己的身份,就不好玩了。
落嫣似乎也早先想好了措辭,順着暢安話說:“聽聞暢安王爺聲名遠播,縱橫沙場無往不利,這樣的少年英才,堪稱國之棟樑,民女心中對這樣的英雄,自是十分敬佩,今日乃國主爲暢安王爺接風洗塵所設的慶功宴,簡依冒昧獻上一舞,已表達民女對暢安王爺的敬仰之心,順便,也可一睹王爺的風采。”
這丫頭,居然在誇他。站在一旁的暢安心中竊喜不已。
少年英才,國之棟樑,英雄,嗯,他喜歡。
千璽塵看着暢安那春風得意的面孔,眸色暗了幾分,這確定是誇獎暢安之詞?除了戰場上那點功績,暢安在衆人眼中,可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花花王爺。
落嫣卻不知暢安就站在自己旁邊,依舊繼續誇讚道:“像王爺這般英姿勃發,年少有爲,又奮發上進的英雄,民女對其敬仰自然是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想來身無所長,也只能以一舞獻上,爲此北境大捷獻上綿薄祝賀之力。”
:“難得簡依姑娘有心,對暢安,倒是欣賞得很呢。”千璽塵的眸色又暗了幾分,暢安頗有些自得,這丫頭誇得他,已經找不着北了。
:“王爺這樣的人才,確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不過要論及政治卓越,卻是及不上國主您的。”落嫣話鋒一轉,又道:“國主乃一國之君,握天下之大權,其魄力與胸懷,自是無人能及,這般風姿卓越,足以讓天下女子傾慕不已。國主在民女心中,自然份量更重一些。”
:“喔?”千璽塵勾起一個單音,反觀暢安笑容淡了下去,自認在勢頭上碾壓暢安一籌,一向冷着的臉難得舒展一些,只不過痕跡極淡,稍縱即逝,
他真的聽不出來她對他表達的話?
落嫣見千璽塵依是端着那張嚴肅的臉,一點也不爲所動的模樣,心裡不免有些失望。難道真要直白告知他,她也是那傾慕人之一,纔算明白?
要不是爲了澤堯,鬼知道她會去做這樣的事情。還有習霖出的什麼餿主意,不是說吉冉曾在桃林爲澤堯跳過一支舞,成爲了澤堯難忘的記憶,作爲澤堯魂魄衍生品的千璽塵,若是在他面前舞一段,說不定會喚起他的印象?
這樣看來,並不奏效,
:“簡依姑娘既然來了,那便賜座吧。”千璽塵揮了揮手,便有人搬來座椅安排在千璽塵下首,見落嫣要往那個方向去,暢安一下子拉住了她,落嫣吃了一驚:“你幹什麼?”
暢安轉向千璽塵行了一禮:“臣弟冒昧,可否與簡依姑娘同座?”
:“你!”落嫣瞪圓了眼珠。千璽塵掃了他二人一眼,在他們手指緊扣之處停了一瞬,而後轉移:“隨意。”
:“謝國主。”得到千璽塵應允,暢安喜滋滋拉着落嫣一同入座,落嫣心裡百般不願。卻又不好在這麼隆重的席宴上鬧場,只好隨暢安坐了下來。其他人紛紛向暢安投來豔羨的目光。
美人相伴,不飲自醉。
席間,暢安一個勁獻殷勤倒酒夾菜,落嫣皆無任何胃口,眼稍向千璽塵方向投去,他似乎再也沒有將眼光往這邊掃過。一邊飲酒,一邊欣賞歌舞。
難道,又白忙活一場了?不對呀?他剛剛看她的眼神明明有情緒,怎麼一下子又恢復冷淡了呢?
宴會結束後,落嫣便急急退了場,暢安追了出來:“簡依姑娘何必急着走,稍後我送你回去?”
落嫣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氣,見他還糾纏不止追了出來,更是窩火:“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都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好事?”暢安走到她面前,圍着她繞了一圈,撐着下巴思索道:“從我第一天見你,你便着實奇怪,以我過來人的經驗哪,你所謂的好事,莫不是爲了引起國主的注意?看來…你接近國主,並不是爲了治他的病這麼簡單,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不是爲了他的病,你以爲我願意花這麼多心思。”落嫣不服氣的瞪他一眼:“你又是那位?老是出來搞破壞。”
:“我是那位?”暢安勾起趣味的笑容,看來她還不知道他就是那位被她在宴會上滔滔不絕誇讚的暢安王爺呢。因此咳了一嗓,裝腔作勢道:“在下,不過是暢安王爺身邊一名侍從,聽聞姑娘適才在席間那般誇讚王爺,甚是覺得,姑娘眼光真是不錯,在下也如姑娘這般敬仰着王爺,便有意與姑娘結爲知己。”
她不過是想着這場宴會的主角是暢安王爺,借來做個說辭罷了,至於這暢安王爺是誰,她連認都不認識,哪裡來的敬仰。她更加不可能知曉,眼前所站的這個人就是那個所謂的暢安王爺了。
:“想必你是有些誤會,我不過說說罷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說說罷了?”暢安微微變了變臉色:“難道王爺,不值得姑娘的傾慕?”
落嫣隨意道:““傾慕”二字,着實擔當不上,王爺萬金之軀,豈是民女這般普通女子可以妄想的。”
:“適才在宴上,可是聽出姑娘傾慕國主來着,難道國主就不是萬金之軀?姑娘可以妄想妄想國主,怎麼就不能妄想妄想王爺了呢?”暢安頗有些吃味說。
:“這…”落嫣一時語塞。他們兩個,怎麼能夠混爲一談。
:“簡神醫!”這時,後面追上來一位公公,正是千璽塵身邊侍奉的人。
:“公公有何事?”落嫣揚言問,
公公近到前來,因跑的太急有些微喘,穩了穩氣息說:“國主,請簡神醫去書房一趟。”
落嫣不再搭理暢安,隨了公公前往御書房而去。
被撇在原地暢安,鬱悶不已,這麼晚了?表兄將她召過去,是何用意?這可不是表兄一貫的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