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爲何不入座?”聖母依是溫柔且慈愛。卻明顯有了些不悅。
娣雅瞟了下方的座位一眼,尷尬得不知如何做答。聖母的敏銳的雙眼透過幾千弟子,定格在“吉冉”的身上。手指輕捻了個法決,“吉冉”飛了出去,變回一根黑髮落在她伸出的掌心,玉手託着那根發,慈目微微變了一變。。
娣雅心下惶恐,忙是將頭低下,只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藏,感覺一道厲光投打在自己的身上,聖母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不溫不怒,平靜得讓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莫非大公主覺得本座講法如此無趣,竟帶了個假人前來矇混,若是龍族兩位公主不喜本座這法會,本座也可跟神龍殿主商議商議,今後不必再勞煩二位公主跑上一回了。”
娣雅慌忙解釋:“聖母娘娘見諒,並非我姐妹二人有意冒犯,實乃……實乃我那妹妹玩劣,纔不得已…以幻術矇蔽聖母娘娘法眼。但我們絕無輕視聖母娘娘之心。還請聖母娘娘莫要告之家父,今後娣雅也會監督妹妹,潛心修學,萬不敢懈怠。”
聖母收攏了手指,那絲頭髮在她掌心隱沒,她倒不至於爲這點小事去告一回狀,只是迄今爲止,還是第一次有人用此等劣質之法欺滿於她,這讓她的顏面有些掛不住。而後見着旁邊還有一位無視她打瞌睡的,揚聲又問:“莫非聖羽太子殿下也覺得本座這法會無趣?一入會壇便開始瞌睡了嗎?”
那被稱爲太子殿下的男子,正是佔着她兩個座位的這位尊神。聽到有人叫他,悠悠睜開了雙眼,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見所有人都盯在他身上,倒也像習慣了一般。懶洋洋來了一句:“怎麼?結束了嗎?”
聖母娘娘這次真的是掛不住顏面了,但又不好當着衆仙神發作,隱着怒氣揚聲說:“既是無趣,那就請二位回吧。今後,這瑤池境地也不必招待二位。”
:“聖母娘娘,”娣雅急了,開口想再解釋解釋,有兩位童子從人羣中走了出來,對娣雅和哪位太子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做出個請回的手勢。
那位太子倒不甚在意,拉着娣雅大搖大擺的從衆仙神面前走過。
出了瑤池境地,娣雅甩開他的手,有些惱火。
他環手抱胸,似笑非笑看着她生氣的樣子:“一些虛無飄渺的大道義,枯燥又乏味,有什麼好聽的?”
:“早就聽說過聖羽太子殿下狂妄自大,做事喜歡隨心所欲,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若非今日殿下佔了位置,我也不至於被趕出學壇。”娣雅惱道:“若是聖母娘娘將此事告知父王,我可不像殿下那般,有一個做君後的母親撐腰,今日殿下擾了這學壇,日後,娣雅也不能來此聽道,殿下這不是要毀了娣雅前程?”
說着,竟覺得有些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兒,下一秒可能就會掉出來似的。
見這女子快要落淚,祁越哪裡招架得住,慌忙道:“行行行,你別哭了,若真怕被除了仙宮學籍,我替你去求求情,倒不至於將這樣一件小事告到龍主耳朵裡。”
娣雅依是止不住哭泣。
他趕忙保證道:“放心,既是我連累了你,自然說到做到,我會替你求情去。”
娣雅剛想應上兩句,忽然反應過來:“你自己都被趕出來了,要如何替我求情?”
:“這個嘛……”祁越一時語塞,那瑤池聖母行爲做事一向講原則,說出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並且油鹽不進,確實不是容易說通的主
:“算了,”娣雅見他這樣,大抵是沒有什麼指望了:“我自己去求聖母娘娘。若是看在我誠心的份上,興許還有轉機。”說着,便往聖壇飛去。
:“欸!”祁越想叫住她,可是哪裡還見着她的身影,不得不施法跟上。
娣雅回到學壇,法會已經結束,各路仙神三三兩兩散去了,這場法會將會持續一月左右,屆時所有的學子都將在瑤池後殿的客房歇腳。
眼見着瑤池由兩位蓮花童子攙扶着正要離去,娣雅趕緊上前,跪在了瑤池聖母面前:“聖母娘娘,弟子知錯了,還請聖母娘娘不要將弟子趕出學壇,弟子今後,一定認真聆聽教誨。”
瑤池低垂眼眸掃了她一眼:“本座說過的話,從來沒有收回的道理,大公主請回吧。”
:“聖母娘娘…”娣雅跪爬上前想說幾句好話,兩名蓮花童子一左一右靠攏,將她擋住,瑤池不再置顧,擡步步入大殿,兩位蓮花童子也回身緊緊跟上。
娣雅跪在殿門外,揚聲喊道:“娘娘若是將弟子趕出學壇,弟子情願長跪於此也不離開。”沒有人理會她,白玉大門緩緩關上,將她阻隔在外。
祁越趕來時,見她跪在地上,嘖了兩聲:“你這樣跪下去也不是辦法?”瑤池說一不二的性情,三界早有耳聞,她說過的話一向收不回來。
娣雅擡頭看了他一眼,並不接他的話茬。祁越蹲下身,想安慰她幾句,一時又不知要說些什麼。
他第一次見這樣的女子,也不知道,她這樣執着的目的是什麼?
不過是趕出學壇,除了學籍,這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他卻不知道,對娣雅來說意味着什麼?
而正是她的這份堅持,讓他覺得還有幾分有趣,比起神界那些嬌滴滴的女神來說,她的確多了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倔強。
上空的霞雲變幻莫測,緩緩移動,從雲層間透出的陽光拉長了樹的影子,約莫過了幾個時辰,祁越見她仍沒有起身的跡向,無奈拂了衣襬,陪她跪了下來。
娣雅詫異了一下。祁越依是那副玩事不恭的表情:“既然…是我連累了你,就由我來解決吧。我母妃與瑤池交情匪淺,即使她不看中我這個聖羽的皇太子,也該看在母妃的面上,給你一次機會。”
娣雅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會兒,卻聽“咔啦”一聲,那道關閉的大門重新開啓,走出的兩位童子正是侍奉瑤池的兩位小童:“聖母娘娘說了,二位這樣跪着也叫她爲難,且不必跪着,進來說話。”
娣雅一聽,喜得從地上爬起,奈何跪了許久腿有些痠麻,險些站不穩,好在祁越及時撫了一把。
:“多謝。”娣雅面頰浮了一絲紅暈,祁越看在眼裡,像是故意逗她一般,痞痞一笑:“你要如何謝我?”
娣雅掩着慌亂將手抽離,低了頭,隨上童子的腳步,祁越將手負於背後,含笑跟了上去。
進入瑤池聖殿,可以聞到淡淡的荷香之味,殿內蓄滿水池,每個水池之間由一條小路隔開,水池一部分植滿荷花,一部分則是天然的沐浴池,聽說在瑤池這池子裡沐浴,便能祛除世間一切污濁,還以本根清淨。
而這水池底下生長的蓮藕,久浴仙氣的滋養,便逐漸可以修化成蓮藕人,千年長智,萬年成仙,她身邊侍候的童子皆是蓮藕的化身。此刻瑤池正坐在池邊的搖椅上,手中碰着一個巴掌大小的蓮藕人,大概剛剛成形,五官尚不可見,瑤池給蓮藕人吹渡一口仙氣,便見着蓮藕人長出了鼻子眼睛嘴巴,咧着嘴笑得可愛,腳下也站了一堆堆渡了仙氣的蓮藕人,高矮胖瘦站成一隊隊的。
見着他二位進來,她將蓮藕人放到地面,蓮藕人像是害怕見到生人一般,紛紛噗通噗通跳進水池。
瑤池起身時,沒有適才的慈祥,已恢復一臉的嚴肅。
:“聖母娘娘。”娣雅上前拜了一拜,祁越則環手抱胸站在一旁。依是那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模樣。
瑤池揮手撤了椅子,走到一邊的石桌上端起一杯茶茗了一口,慢悠悠說道:“你二人搗亂法座法紀,按理,本座應該將你二人從修習冊上除名,永不得入我瑤池聖地,但看你二人在殿外跪了許久,想必也是知錯了,若你二人保證不再有第二次,本座便諒你們一回。”
娣雅一聽便跪地認錯:“弟子知錯,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瑤池放下茶杯,掃向站在一旁的祁越,他似乎並沒有要認錯的態度,娣雅見他不動,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眼中帶着些許肯求。
祁越無奈,向來不服軟的他破天荒在瑤池面前服了回軟:“好吧,頂多下次,不在你的法會上打瞌睡便是。”說得有些許勉強,老實說,他不喜歡那些枯燥乏味的東西,奈何身份又必須要在瑤池這裡完成這項修行。
瑤池也看出了他不是真心悔改,道:“大懲可免,小懲卻免不了,不然以後,本座將如何向其他學子樹立規矩。”指向池中的蓮藕人說:“今日起,本座這池中的蓮藕人便交由你二人照料。若有任何差池,唯你二人是問。”
祁越指了指自己:“要本太子去照顧這些蓮藕人?”
:“怎麼?你不樂意?”瑤池微微挑眉,娣雅趕忙拉住祁越笑道:“我們一定會照顧好這些小傢伙的,聖母娘娘放心。”
瑤池滿意的點點頭,其實在祁越到來之前,瑤池早已收到祁越母妃傳送過來的消息,祁越的人生太過順暢了,生來便是太子,千擁萬戴,導致他行事我行我素,越發難以管束,他母親一心指望這個兒子能夠繼任聖羽大統,若是收不住心,恐怕聖羽神君會逐漸放棄這個孩子,到時候讓二皇子澤堯趁機翻身,他母子二人的地位也將朝不保夕。
瑤池的修行課,每次開壇只會選取各大族中候選繼承人蔘與,二皇子澤堯因他母妃金烏殿下的事件早已選擇避世,祁越的母妃更是想趁這個時機將她兒子培養起來,便央求瑤池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潛心修學。瑤池雖知這其中參雜的明爭暗鬥,本不願參與進來,奈何與祁越的母妃乃是表親姐妹,多少算一家人,她也不得不應,正愁找不到收服祁越的鍥機,沒想到娣雅這件事讓祁越如此上心,她似乎也看出了什麼,只要這位龍族大公主在,祁越就不得不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