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分爲東廂和西廂,東廂爲男弟子居住,西廂爲女弟子居住,中間隔着一道厚厚的牆,由結界防護着,男弟子與女弟子之間很難互通往來。
躺在牀上,祈越翻來覆去睡不着,煩躁的起身。
和一幫男弟子住在一起,他都快要崩潰了,此起彼伏打呼嚕的聲在耳邊響起,讓他無法入睡。
想他堂堂聖羽皇太子,居然要跟這些粗鄙之輩擠在一處?要擱以前他早溜了,這次卻因那個女人留了下來。也不知道他是中了什麼魔症,
他套上衣服下牀,動作驚醒旁邊的同伴。
:“太子殿下,你不睡嗎?”
是青丘狐族世子,此刻正揉着惺忪睡眼仰頭問他。
:“睡不着!”
祈越走出室外,白玉般聖潔的瑤池聖殿籠着一層朦朧的月光,院子裡很安靜。
晚風吹着他的髮絲微微浮動。
他腦海中浮現起瑤池裡發生的一幕,嘴角蔓延一絲笑意:“不知道那丫頭,現在在幹什麼?”
他忽然想去看看她了。
與此同時,西廂房書室敞着門戶,燈火通亮,娣雅正端坐在書案前,翻閱着經藏的典籍,以往對這些經書格外感興趣的她,今日卻怎麼看也看不進去,想起瑤池和祈越抓蓮藕人的情景來,臉頰一陣發燙。
她拍了拍臉頰:“娣雅,你一定是瘋了?怎麼會想起那個人來?”
窗戶口飛來一枚石子,正中她的額頭。
她哎喲痛呼一聲,捂着頭顱推窗看去,只見暗夜之下,一位華冠俊朗的男子盤腿坐在牆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祈越!”娣雅驚呼,又不敢太大聲,害怕吵醒其他人,這會兒其他弟子都已入睡,只有她還在書室看經文。
忙壓低聲音問:“你怎麼進來的?”
一陣白光閃過,祈越瞬間站到娣雅面前,娣雅始料未及,撐着書案,身體後仰着,祈越微微伏身,勾起一抹邪魅:“翻牆進來的。”
:“翻…翻牆?”娣雅瞠目結舌:“不是有聖母娘娘的結界嗎?你怎麼可能翻得過來?”
:“我祈越想去哪裡?誰還能攔得住我?”祈越無所謂說。
保持這樣的姿勢說話真夠累,娣雅推了他一下,祈越後退一步,兩人的距離拉開一些,娣雅這才站直軀幹:“這裡是女廂房,要是被人發現你我都說不清了,你快走!”
推着他就往門外去。
祈越手撐在門框上,低頭笑看着這個驚慌失措的女人:“你若是現在推我出去,真叫人看見了,纔是說不清了呢?”
好像也是,娣雅思考了一下,又將他拉進來,四下張望將門關上,又去拉上窗戶,祈越看着她這幅緊張兮兮的模樣像做賊似的,手半握成拳抵在脣邊低低笑着。
娣雅回頭見他竟在笑話她,羞惱萬分:“祈越,你可別再害我了。”
祈越放下手裝作不明:“我害你什麼了?”
:“你…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女廂房來做什麼?”娣雅臉色漲得通紅。
:“來看你。”祈越彎下腰來,厚顏無恥說。
娣雅氣極,躲開與他的距離:“纔剛剛求得聖母娘娘允許我留下,若是再鬧出閒話,我怎麼回去面對父王?”
:“你就這麼害怕被說閒話?”祈越手撐在門框上,將她禁錮在胸前,娣雅想逃,卻發現無路可逃,只能哀怨的瞪着祈越。
:“我實在搞不懂,你在意這些做什麼?你我之間光明磊落,怕什麼閒話?”
光明磊落?娣雅一陣汗顏,就他現在這樣子,若真叫人看見,不誤會都難。
她奮力推開祈越:“殿下必然是不怕的,纔會這般不在意別人的名聲,我可不像殿下那般,生來享着尊崇,必然,我是庶妃所出,做什麼都要比別人努力一點而已,才能被別人重視一些罷了,若是行差踏錯,你可知我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說着竟覺得委屈,眸中浮起一層水霧。
祈越少不得生出一絲心疼,或許她身上,揹負的東西真的太多了吧,而同爲皇族中人的祁越,又何嘗不是有許多身不由己,大概是出於同病相憐,他輕輕將娣雅攬入懷中:“以後,我做你的靠山,你大可不必在意別人的眼光,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夠了。”
做自己?當真如他說的這般輕鬆嗎?她也想過要做自己,可是,那些卑微的身份偏偏不允許她這麼做,否則,便是永遠擡不起頭來,正如她母親那般,永遠要低人一等。
不過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娣雅忍不住鼻子一酸,埋進祈越的胸膛。
忽然,大門被一道靈力揮開,兩人同時一震,娣雅眼淚頓住,隨祈越的視線望去,門外,站着面目冷肅的瑤池和一衆弟子。
感應到結界被破壞,知是有人罔顧法紀闖入女廂房,瑤池特地趕過來,看到這一幕,當場冷喝:“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聖母娘娘…”娣雅剛想解釋,祈越按下她的手,讓她站在身後:“結界是我破壞的,不關她的事。”
瑤池扶了扶額,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混世魔王,什麼時候能安分一些?
隨即厲責出聲:“爾等是不是將我瑤池聖殿的規矩不當規矩?此處乃清修之地,豈容你二人如此玷污?罰你二人去法壇跪着,沒本座的命令不許起來!”
瑤池滿面怒容拂袖離去,原本來看熱鬧的衆弟子閒碎幾句,也各回住處休息去了。
月影婆娑,繁星閃動,蒼幕下的法壇,靜謐無人,一男一女跪在水池中央,周圍是飛舞的水瀉,水珠濺在二人身上,絲絲冰冷。
:“祈越,遇到你我怎麼老是倒黴呢?”娣雅不由得感嘆一句。
:“你後悔遇見我嗎?”祈越同她一起仰望着天空的繁星。
娣雅略加思索一下,搖了搖頭:“不後悔。”
如果知道後面的結局會是那般,她一定會說後悔。只可惜那時,少女心萌動,並不懂這世間情愛的苦楚。
她低頭,取出心口的鱗片,金色的鱗片在她掌心發着光:“祈越,我把它給你,你便懂我的心意。”
祈越接過她遞來的龍鱗,微微詫異。
娣雅又繼續望着天空說:“這是龍女的心口之鱗,我們龍族有個規矩,若是遇到心愛之人,可將心口的鱗片作爲信物,日後可拿着前來求娶。所以你要好好珍藏,知道嗎?”
祈越莞爾一笑,收住龍鱗:“既然你贈我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也有禮物送給你,閉上眼睛。”
娣雅聽話的閉上雙眼,期待起來,祈越打了個響指,示意娣雅可以睜開了。
娣雅還在疑惑怎麼這麼快,眯開眼縫,
只見點點熒光從水池之中慢慢飛起,仿若銀河星斗,縈繞在他們周圍,她欣喜得完全睜大了眼:“好美呀!”
祈越探取池中之水,凝成一條水柱,飛上半空,水柱自動書寫成幾個大字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永不相負!
少女的心被這句情話激盪起一片漣漪,娣雅將頭靠在祈越的肩頭,重複那句:“今夕何夕,見此良人,永不相負!”
一對璧人相視而笑,相擁而跪,周圍熒光閃爍,清風微拂,空氣中都是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