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子踩了一把銀劍,降落在忘川河畔,混入等待過奈何橋的鬼魂隊伍之中。
佝僂着腰的老嫗,用大勺攪動着濃郁的湯汁,那湯熱氣滾滾,咕嚕咕嚕冒着泡泡。
:“前塵了,萬事空,今生緣分莫強留,飲這一碗孟婆湯,安心上路!”
森冷的語氣,似乎千萬年揚不起任何情緒。
輪到她時,白瓷碗盛裝着乳白色湯汁,放在玄色暗紋桌上:“喝湯!”
她端起那湯,眼底一抹笑意,趁孟婆低頭盛下一碗湯時,指甲一彈落了些粉末在湯內,姣好的面容微閃過一絲未察覺的狡黠:“阿婆,你這湯,不乾淨哩?”
因體內有離魂珠,孟婆尚且看不出她是生魂,擡眼望了望她,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湯……哪裡不乾淨?喝湯!亦或滅!”
必是遇到胡攪蠻纏的小鬼,不願飲這孟婆湯罷!瞧這姑娘年輕貌美,這身裝扮亦是富貴人家,這般早早死去,不甘輪迴也在情理之中,她老婆子且諒她一回。
:“不信你且瞧瞧?”她將碗湊了去,故意一揚,假裝呀了一聲,碗中湯倒入鍋中,這一鍋乳白色的湯體皆變得渾濁起來,翻滾着緑幽幽的熱氣。
她抱歉一笑:“阿婆,看來,這湯得重新熬了。”
若不是寬大的斗篷遮住面容,佈滿褶皺的一張臉肯定難看到不行,她喝道:“哪路來的小鬼在此搗亂?老身必要去判官處改你個掃帚星命格!”
:“阿婆,你與其與我計較還不如抓緊時間重新熬湯,身後這些鬼魂都趕着投胎呢,誤了他們投胎的時辰,閻君怪罪下來,你也不好交差吧?若我告訴他們這湯裡摻了東西,日後哪還有鬼敢喝您這孟婆湯?您這孟婆幾千年招牌,怕也是要保不住咯?”說完笑了笑,指了指身後排成長隊的鬼魂隊伍。
幽魂們許是等得不耐煩了:“孟婆!你這湯什麼時候好呀?”
:是啊!我們都趕着投胎呢,能不能快點?”
孟婆將鍋勺“啪”的一聲扔進鍋裡。氣得七竅生煙:“別以爲我老婆子年紀大了,眼神不怎麼好?沒看到你剛纔做了什麼手腳?”
她聳了聳肩:“我做了什麼手腳,可曾有誰看到?阿婆,你可別冤了我?”
:“你!”孟婆大怒,奈何橋上瞬起一層黑霧,身後的鬼魂隊伍惶恐亂了秩序, 他被孟婆伸長的枯瘦爪子隔空掐住,拎至半空,往下一望,幽深的河岸上,飄來一艘小船。停靠在岸邊。
擺渡人擱下船槳,起身迎接岸上的人。
岸邊站着兩名男子,一名身穿白衣。一名身穿黑衣,相繼跨上船,忽然一個人影從橋上躍下,正好落在船板上。
:“快開船,快開船!”女子鑽入船中。急促的催促着。
船艙裡的兩名男子,對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表示驚疑?
落嫣微微愣了一下,探頭出去一瞧,岸上的孟婆氣得直跺腳,扶着橋欄大叫:“好你個鬼丫頭!竟敢耍我這老婆子!看我抓住你不把你剁碎了煮湯喝!”
她趕緊縮回頭來,焦急的對那兩個男人說:“二位兄臺是要去幽冥鬼府嗎?不妨稍我一程?”
:“主上…?”黑衣男子詢問的眼神看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微微啓脣,對擺渡人說:“開船吧。“
進這幽冥鬼府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奈何橋,一條是忘川河。
她原本是想製造混亂從奈何橋上過去,沒想到孟婆太難纏了。見着擺渡船過來,只好改變策略跳進這擺渡船中。
擺渡人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只負責擺渡,不過問上船的人,也不過問他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船,自會通往他們想去的地方。
而上了他船的人,皆是命運註定的有緣人。
孟婆追到河岸邊上,船已飄到河中心,氣得她直剁腳…忽然想到,今日九陰花開,必是前來奪取九陰花,化作生魂混入這鬼魂當中,她竟一時未能察覺,此時反應過來,忙掏出信號彈放入空中,通知鬼差前去捉拿。
幽幽川河之中,一艘小船微微盪漾。脫離險境的落嫣,這纔有機會打量船中的人
白衣男子的面容雖有幾分蒼白,但絲毫不減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側輪廓線硬朗之中似有幾分柔和,劍眉斜飛入髻,脣瓣粉若桃花卻又綴着幾分高深莫測。
那一雙赤紅的瞳眸,似有吸納天地的靈氣。 又似火焰燃燒一般,下一刻就有將人吞噬的可能,可是他外在的氣質,卻又有些溫儒爾雅和不怒自威的威嚴。
這三種大不相同的氣質融合在一起,倒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黑衣男子應當是他的隨從之類。沉穩的目光在看到男子低聲咳出一灘血跡,帶上焦色。
隨即對外面的擺渡人說:“船家,開慢一些!”擺渡人遂放慢了速度。他又回過頭來焦灼的看着男子。
白衣男子擺了擺手,皓白的手指擦去脣邊咳出的血跡,黑衣男子慌忙變出一塊帕子遞了過去。
落嫣以一個醫者的身份來看,他顯然受了傷,傷得還不輕,遂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一粒仙丸遞過去:“看在你們幫過我的份上,這粒仙丸當我還你的人情了,雖治癒不了你的傷,但可以讓你撐些時日。”
白衣男子擡頭看了她一眼,赤紅的瞳孔之中閃過一絲詫異。那種詫異,是種似曾相識的熟悉。
黑衣男子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去接。身爲白衣男子的侍從,保持警惕是他的習慣。
:“你是擔心我會害你們?”落嫣輕笑一聲:“你們與我素不相識,若是想害你們,何必要給你們仙丸,只不過行醫治病是我的職責,我看不得一個病人受苦罷了。”
:“你是藥仙。”白衣男子輕聲言,落嫣愣了一下,她現在不過一縷生魂,他是從哪裡看出來的,莫非是她表現太過明顯?
知她是藥仙,黑衣男子遂打消了顧慮,接過仙丸,對她道了一聲謝。將仙丸遞到白衣男子脣邊,含下仙丸,他氣色緩和了一些。
落嫣目光往下一掃。見他們腰間掛着冥王鬼牌,心想,難怪他們進來鬼域這麼容易?拿着冥王鬼牌可以在鬼域暢通無阻,哪裡像她還需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進來。可他們的穿着和氣質,又不像這鬼府中人。
那只有一個緣由可以解釋得清,就是和閻君有交情。
若真是這樣,跟着他們豈不是進去冥王鬼府就容易多了。
這樣一想,落嫣心中暗樂,立即道:“既然我用仙藥穩住你的傷勢,你們可否也答應幫我一個小忙?”
:“什麼忙?”黑衣男子問。
:“帶我一同進冥王鬼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