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聲應了,最後再神色複雜的掃了他一眼,眼神的餘光從他面頰上一閃而過,這才後知後覺的跟他拉開一些距離,只感覺兩人碰觸的衣服上面有了強力萬能膠似的,每拉開一分兩人連衣帶肉都在疼。
“辛小姐,你沒事吧?”一旁的謝連成適時的打破魔障,轉頭的瞬間我似乎看到了嚴簡那混合着不甘,失落的神色。
我擦拭去那幾滴眼淚,強顏歡笑道:“無事。”
說了之後又覺不足,還是補了一句:“只是想起母親說起那段往事時的痛不可擋,母女連心,到得今日我才知道母親爲何如此寵愛我。”
謝連成點頭:“恩,想必是那雙生的另一個是女兒的緣故吧。”
我不置可否,只繞過兩人又回到了桌邊,似乎不想再回到那個曖昧營造地般,等到嚴簡也踏步過來我才問道:“說來嚴少夫人也算是一位女中強者。”
“真的?”謝連成顯得很高興,幾乎是手腳並用的跑了過來。
我燦然一笑:“自是當然。”雨後的容顏似乎對嚴簡更有殺傷力,呆愣的一時沒了動作,而謝連成直拿起扇子搖得‘噗噗’作響,連聲讓我說個明白。
“珍顏堂剛剛開張大吉的時候嚴少夫人就來過這裡,曾經跟我暢談商經,之後我才輾轉的通過其他人知道她的一些經歷,也曾試探的詢問過……”打住,我猶豫的看看嚴簡,他已經恢復清明,接到我的目光他也只是稍有疑惑,等我後文。
我狀似不經意道:“問過她如何面對外面的閒言碎語的。”
‘噔’的一聲,卻是謝連成的扇子拍在桌上的聲音:“她怎麼說的?”
“有所得,也就有所失!”
謝連成苦笑:“好個得失。她難道沒有想過那些‘失’其實是人刻意爲之,她其實並不用承受的麼?”
一旁嚴簡已經喝了一杯茶,空空的茶杯無聲的放在桌面上:“辛小姐依什麼來判定璃兒是位女中強者?”
“主內行外。”
嚴簡端起茶壺給我斟上滿滿一杯茶,又給他自己倒滿一杯,單手示意‘請’。
茶香清冽,入口甘甜,我的話語也就隨着飄散在茶杯上煙霧縈繞在衆人的身邊,落在他們的心坎上。
“主內是無需我這個外人說的,只是從她帶來的僕從的態度就可以見一二。想必這點兩位住在府上更是感受深刻一些。”
謝連成道:“嚴府主人四位,加上表小姐算是五位,每位身邊都有一個主事的丫鬟或者貼身侍從,平日裡主人需要什麼自然是由他們去安排,而他們之下又有二等丫鬟僕人三人,一個專門負責接待主人大大小小客人,一個負責客人身後事情的安排,一個負責其他雜項;而在這些僕人之下又有若干三等僕人,負責具體由他們安排下來的瑣事,比如老夫人房內就有四個三等丫鬟,外間有四個三等男僕;而平日裡表小姐是客,除了她自帶丫鬟一個,府上另外還安排了二等丫鬟兩人,三等丫鬟僕人共四人。”
“每個人各司其職,三等外僕由二等家僕管制,而二等家僕又由主人貼身的侍從丫鬟們管制,而主人們的丫鬟的大事都必須彙報給嚴府的總管家。想來,就算他們什麼也不說,管家還是大小事情繁瑣鉅細一一明瞭的。”我又轉向嚴簡:“少夫人這等安排可是讓嚴府上下煥然一新?”
謝連成搖搖扇子:“我反正是挑不出什麼錯處。在嚴府呆得這段時日我也算是見識到了大家族事事謹言慎行的形態了。嚴兄,你還真是好福氣。”最後那話的酸味淡淡的,嚴簡忽略不計。
我卻是假裝來了興趣:“想來少夫人的安排定是讓謝公子賓至如歸了?”
謝連成惆悵的道:“可不是,只是可惜了……”後面那話自動消音,想來也是指責嚴簡的。
“正妻主內這是她應該盡到的本份,只是辛小姐的‘行外’又是如何?”
“行外自然更是她的本份了。算來少夫人可是珍顏堂最重要的客人。每月從這裡購入的胭脂水粉,首飾霓裳樣樣要求精細、華貴。”
嚴簡眼睛一瞪:“她買這些東西幹什麼?”
我無辜的道:“自然不是少夫人自己用的,雖然其中有兩份每月按照額度送到貴府上,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看到那些東西在她身上出現過。”
謝連成道:“我在老夫人那裡見過,表小姐身上的衣飾難不成也是從珍顏堂的?”
“今日我還沒見過嚴家小姐,不過平日裡來她身上倒是有幾件出自珍顏堂。”
“如果每月只有兩份,是無法成爲堂主的貴客的吧?”
我嫣然一笑:“那是自然,不說嚴府購置的小份額,就以大份來說,知府府上就有幾份,縣衙有幾份,各大茶商,糕點鋪,果脯商人,繡樁都是缺一不可的;再來就是府衙的師爺,捕頭們的府上,牙行,各大商會等等,多的則十來份,少的也有兩份,按照等級不同區分物件的品級和價格,不說其他就這份細膩的心思也是尋常內當家做不到的,做到的也沒少夫人這般周全。難道嚴老闆沒有發現貴府名下的茶館生意好了許多麼?就連那別家的大戶也搶不到客人,這裡面的心思又有多少人去琢磨去思量過。”
我只訕笑的看着沉默的嚴簡道:“不說旁的,如果少夫人身後有了龐大的孃家支撐,那麼如今這番她是否又會費盡心思的替嚴家來做,怎麼得她也可以省了這些功夫,一門心思的想着從嚴家拿她想要的不就成了。”另外一層意思就是那嚴妍怎麼也做不到方琉璃的份上。
嚴簡臉色怪異的問道:“嚴妍可否得罪過辛小姐?”
“不曾。”
“嚴少夫人又可曾籠絡過辛小姐?”
“少夫人是尊貴的客人,我們籠絡她倒是真的。”
“那就是了,我也總算知道辛小姐今日這番話最後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