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頓飯吃得實在是太有含量了。嚴妍不停的給我夾菜,一邊怕我葷菜吃多了膩,一邊怕我素菜吃過了營養不夠,湯喝多了漲肚子,水果也太涼……!而我出了‘嗯!’‘是!’‘對的。’除了這些我還會多說幾個字,比如:‘你也吃’,‘這個好吃,哪個太酸,可能不適合你的口味。’

期間夾雜着她喊不膩味的‘姐姐’長,‘姐姐’短的。而我一概回以‘表小姐’的稱謂。

一頓飯吃得我應不暇接,手要動,嘴巴除了吃飯還要說話,這是平日裡在婆婆那邊吃飯沒有過的事情,嚴簡頂多也是夾菜到我菜碟裡面,我自己不動聲色的夾起來吃掉,然後再回報給他夾一個他喜歡吃的。

等到所有人將殘羹收拾完畢,百娟將點心也擺放了出來,同時端過來的還有一碗安胎藥。

嚴妍小心接過,用勺子攪動,看着上面熱氣冒得差不多沒了這才遞了一勺過來,我看看她,她看看我。

我皺眉,她還是笑意盈盈。

這算是什麼?小媳婦伺候大老婆麼?

“表小姐,我自己有手。”

“姐姐現在有孕在身,不能燙着,還是妹妹來吧。”

我一嘆氣,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剛剛吃得太多了,怕積食,湯藥先放着吧。”

“藥要趁熱喝纔好,冷了就苦了。”

這人,今天跟着我對着幹麼?還是因爲婆婆不在我旁邊的緣故,平時也沒見過她這樣啊?

心裡一把火在燒疼,面上強壓下來,聲音還是不由得冰冷:“我現在不想喝,表小姐這是強制性的要求我麼?”

她一看我臉色,就知道把我逼火了,左右看看也不敢肇事,只得將已經轉溫的藥碗放在桌上,小心解釋:“是我不懂事,惹姐姐生氣了,對不起。”

看!這真是人才,明明是她的逼迫,到了最後變成我的無理取鬧了。我也不發作,轉頭對着百娟道:“扶我去榻上躺躺。”

百娟看看嚴妍,應聲還沒走過來,嚴妍的手就已經伸到了我的腋下:“姐姐要休息,我來扶着好了。”

我心裡一陣怒火,那手剛剛貼到衣袖上,心裡就放堵,一隻手捂住嘴,一手摁在胃部,嚴妍還沒感覺出什麼,百娟已經變色的快手快腳將我接了過去,身後伶俐的丫頭也拿了盂盆過來,讓我吐得稀里嘩啦,這下好了,晚餐算是白吃了。

一陣人仰馬翻,就算是平日裡她們都習慣了我的說吐就吐,說噁心就噁心的突發狀態,也因爲嚴妍這麼一個沒見過陣仗的人在裡面礙地方而顯得侷促不安。

什麼世道。難道她能給人這麼大的壓力?

我怎麼覺得,在我的院子裡她倒是好像成了主宰似的?

越想越一陣氣悶,不就是因爲百娟向着她了麼?難道只是因爲一個人而導致我從心裡身體上開始被人控制?我是不是平日裡看低了百娟對我的作用?或者說我看低了百娟對這個院子人物的掌控力?更或者,我從一開始就忽略了嚴妍的真實性格?其實她壓根不是一頭看起來溫順的羊,而是一頭有着獠牙的狼?

我想,應該是我這段時間的太順風順水而導致我對如今事態發展缺少了該有的警惕性;再者,現在不是以前,嚴妍的性子和對我的態度會有改變也是肯定的。

心裡想通了,人也自然安定了下來,那些冒出來的怒氣也隨着孕吐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到她再次靠近我的時候,我甚至有了調笑的心思,順道調侃調侃她,“懷孕了就是這點麻煩,以後你嫁做**懷了孩子之後也會如此的,不用太緊張,婆婆也說了這是正常的。不信你看她們,我吐得越多她們反而越高興呢?都說吐得厲害說不定肚子裡面是個男孩子。”

恩,話裡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如果你做了妾得到的待遇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嚴妍自然是聽得明白,臉色堅硬了一會,也笑道:“如果到時候我有了身孕就該來請教姐姐。”

“那是自然的,只是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你可得記着,說不定到時候我這差記性就忘了。”那麼,如果你真的進了嚴家,我說不得就會對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視而不見,想要好待遇還得看我心情。

嚴妍臉色更加蒼白,想了一會,試探着道:“姐姐是該怨我的,我知道。”

我搶白否定:“我不怨,我有什麼可以怨的,真要怨也不關你的事情,說到底你也只是外人,管不了我們嚴家的家事。就算你是表小姐,畢竟還是隔了這麼些年的旁支,分家都分了幾輩的人了,論輩分,論家底,都輪不到你來管,怨就更加談不上了。”這話我也說得比較重了,直接的否決了她做妾的可能,甚至帶有輕蔑性,警告她不要藉着表親的名頭來摻和嚴家的家事。

興許是從來沒有人這麼嚴厲的對她說過話吧,等我說完她就已經開始哽咽出聲:“姐姐又何必如此爲難妹妹,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與表哥……”

“你與我夫君青梅竹馬我知道。他也對你頗爲照顧,可是照顧歸照顧,他畢竟還是沒有與你……有夫妻之實,對不對?”

這問題她小姑娘家的沒法回答,只沉默的聽着,低低的哭,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他爲什麼沒有……或者說他是否有私下對你言行超出君子所爲過,更或者有密語調笑過,更或者有確切的表現出對你產生過慾望?”

這話已經很直白了,別人聽來是該臉紅的事情,到了嚴妍耳朵裡卻是讓她臉色更加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半天她才擠壓出一句:“表哥說過,他……需要等到……洞房花燭夜,才……”

“那麼就代表你曾經主動試探過了?”

周邊的丫頭都已經退盡了,百娟站在不遠處豎起耳朵聽,可是她頂多只能看到我越來越緊湊的閒問,而嚴妍這是越來越低沉的腦袋和絞緊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