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倉朔因爲只是辦事經過,所以,不能久待。
僅一晚上,黑白教派到西域那邊的探子,連發告急信號。
所以嗎,次日拂曉,瀟倉朔便匆匆離開了。
因爲走得匆忙,瀟倉朔只是和段冰榭說了一聲,便獨自出發了。
那日,楊羌雪剛起牀,來到段冰榭的房間後,便得知瀟倉朔已經離開紅塵宮的消息。
“他……什麼時候走得?”楊羌雪問道。
“天亮之前,那時候你剛睡下……”段冰榭回答道。
“爲什麼?爲什麼?”楊羌雪不斷地重複道。
“你別急,聽我說……”段冰榭趕緊道,“當時,我和他在房間裡商討事情,西域那邊的加急信函就送了過來,他看完之後,皺了皺眉頭,和我說,這已經是第三封了,他不能再拖了……於是,沒等我反應夠來,就自己走出了房間……等我反應過來衝出去的時候,他已經騎在了駱駝上,只和我說了一句話,便離開了……”
“西域那邊,很危險嗎?”楊羌雪不放心道。
“這不歸我們管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段冰榭回答道,“不過,你放心,倉朔他自有把握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要讓他擔心……”
“我知道了……只是,再見又不知道何時了……哎……”楊羌雪喃喃道。
“難過就哭出來吧,別自己憋着!”段冰榭下意識地說道。
“不!”楊羌雪很堅定地擡起頭,說道,“我說過的,再不會哭了!”
段冰榭看着眼前這個單薄卻又堅定的身影,難過地搖了搖頭,說道,“處理完那邊的狀況後,倉朔就會按照教主的指令,找到那人,找到後,必會馬不停蹄地趕回中原總教會,所以……”段冰榭不忍說下去,但是,楊羌雪卻接道,“也就是說,難以指望他再來看我了……”
“羌雪……”段冰榭喚道。
段冰榭看着剛剛纔找到一絲幸福感的楊羌雪,再度陷入無邊的寂寞,想安慰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冰榭哥哥,我沒事,放心吧!”楊羌雪說道,“那我先出去了……”
“恩!”段冰榭答道。
楊羌雪轉身,推門,走了出去,段冰榭就站在原地,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紅塵宮的人很快就發現,楊羌雪似乎又變回了原先那個冷冰冰的樣子了,但是,這一次,大家並沒有因此疏遠她,因爲,大家都發現,這只是楊羌雪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並非排擠衆人。
儘管大家似乎更加理解楊羌雪了,但是,真正知道她情緒變化原因的,只有段冰榭。
不過,段冰榭也相信,這一切並不會過多地影響楊羌雪,因爲,他也知道,楊羌雪把大漠當作自己的第二個故鄉,不管如何,她都會堅守這片大漠的。
楊羌雪與最初來到紅塵宮不同的,除了日益增進的武藝外,就是她已經習慣了大漠的生活。
習慣了終日與沙爲伴,與沙爲友,與沙不分離的寂寥生活。
自和瀟倉朔短暫的重逢後,這樣的生活又過了將近一年,楊羌雪就在這無邊的孤寂中度過了十六週歲的生辰日,迎來了十七歲的歲月。
沒有人知道她的生辰日,只有楊羌雪獨自眺望中原,懷念已經逝去的雙親。
又看了幾輪日月交替。
這日,藍天依舊,輪到楊羌雪巡視紅宮周圍的環境。
不同於頻繁躁動的西域和略有混亂的中原,大漠這些
時日,特別的平靜。
所以,所謂巡視,也只是無聊地來回踱者步。
正當楊羌雪無聊着踢着腳下的沙子時,突然,一人影閃了過來,隨即對她發起了攻擊。
楊羌雪先是一怔,但馬上便作出反應,拔出雪情劍,很快很淡定地迎上攻擊。
來人一把大戟劃破空氣,氣勢立展可見。
楊羌雪也毫不示弱,雖沒有表示,可手中的劍身寒光依稀可見主人的決絕。
劍戟相碰,清脆的金屬聲穿透耳膜。劍光舞動,優雅的姿勢處處顯露殺機。而這一切攻擊全部被戟擋去。
戟一揮,接着一個突刺。楊羌雪立刻後退幾步,一個翻身來到來人的身後。見準時機一劍刺向前去。來人一個橫擊把她的攻擊擋在半途。
兩人一來一往,不分勝負。一招一式,掀起漫天飛沙。視線越發的迷糊,但兩人仍在繼續。戟勝在殺傷力,劍勝在靈動。二者又實力相當,誰也無法討得優勢。
劍戟輝光久久不絕,兩人在黃沙中持續搏鬥着。
數十幾回合後,來人突然悉懷大笑道,“果然名不虛傳啊!打敗紅塵宮衆多男教徒的女教徒楊羌雪,實力過人,佩服!佩服!”
楊羌雪心下疑惑,但是大致能猜出對方的身份,於是,放鬆了攻擊,改進攻爲防禦,謹慎地問道,“閣下是?”
“我是紫陌宮現任的宮主……”
來人話還沒說完,楊羌雪已經放下雪情劍,停了下來,隨後,跪在地上,行禮道,“參見宮主,剛纔得罪了!”
何殘瑟見狀,也將手中的戟收起,在沙上站定,然後緩緩地走到楊羌雪的面前,說道,“起來吧!”
楊羌雪緩緩站起,與何殘瑟面對面地站着。
十六歲的楊羌雪和二十六歲的何殘瑟,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站着。
這是兩任紫陌宮宮主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這般面對面地站着。
天邊的烈日,此刻似乎都黯淡了下來。
整個沙漠上,閃爍着兩個人的光輝。
風沙吹起兩人的黑髮,撩動兩人的衣裳。
何殘瑟帶着紫色的面紗,看不清面容,但是,威嚴十分明顯。
楊羌雪略顯稚嫩的面容上,有着不同尋常的堅毅。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對視着,卻用餘光觀察着對方。
這就是名震大漠四宮的楊羌雪。何殘瑟在內心想道。
這就是冰榭哥哥頗爲讚許的好搭檔,紫陌宮宮主何殘瑟。楊羌雪在心中想道。
兩人對視一會後,出於禮貌,楊羌雪先開口說道,“請問宮主,這次來可爲何事?”
何殘瑟“哦”了一聲,然後四處望了一下,確認周圍無人,便開口說道:“和你有關的……帶我去見你們宮主吧!”
“是,這邊請!”羌雪邊說邊引路。
路上,兩人並沒有過多的言語,但是,在抵達紅塵宮之前,何殘瑟突然開口道,“技藝很精湛,決絕的氣勢也有,但是,如果要提升,殺氣還應該更大些……”
這看似自言自語的一句話,卻是對楊羌雪剛剛表現的評價。
楊羌雪沒有迴應,但是,卻深深地記住了這一句評價。
有時候,習武之人,習的不僅僅是武藝,還有心境。
很快,兩人來到段冰榭的房間前。
“宮主,紫陌宮主來了。”楊羌雪將們推開了一條縫,探了個頭進去說道。
“進來吧!”段冰榭回答道。
“嗯!
”兩人應道。
楊羌雪和何殘瑟並肩走進了段冰榭的房間。
“冰榭……”何殘瑟開口叫道。
“有事嗎?”段冰榭談談地問道。
這口氣並不像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老搭檔,倒想陌路人一般。
楊羌雪在一旁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她知道,段冰榭在提防着何殘瑟什麼,而她也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件事和自己有着直接的關係。
沒有過多的糾結於段冰榭略有些生疏的語氣,也許,這麼多年,何殘瑟也習慣了,兩人可以並肩作戰,但戰鬥之外,也不必有過多的交集。
所以,何殘瑟用更加生疏的口氣回答道,“我想請羌雪隨我回趟中原。”
段冰榭臉上沒有過多的驚訝,顯然已經料定了這個結果。
但是,段冰榭還是不甘心地問道,“爲什麼!你們都迫不及待讓她離開紅塵宮嗎?”
“冰榭,你不要在掙扎了!你應該明白,她是女教徒,遲早要去紫陌宮的,您留不住她的?”何殘瑟回答道。
如果說,多年的搭檔給了段冰榭和何殘瑟什麼,恐怕就是這一份心有靈犀了。
段冰榭那些心思,自以爲不顯山不露水,瞞得過所有人,但是,就連方闇然都能看得出來,曾經和他最有默契的何殘瑟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兩人雖然看似像陌路人,但是,內心深處對彼此的瞭解,只增不減。
見段冰榭沒有說話,何殘瑟繼續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了……這一次,總教將任務分給了紫陌宮,我帶她去,是給她一次很好的鍛鍊機會,她很有天賦,以後,自有她發揮的時候……”
段冰榭雖然不願意楊羌雪離開,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而且,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他只能嘆了口氣,說道,“嗯,我知道……”
“羌雪,你呢?”何殘瑟問道。
楊羌雪心中也是十分不捨的,她知道,這一去,恐怕自己就真的不再屬於紫陌宮了。
她也看到了段冰榭眼中的不捨。
但是,她沒有多想什麼,畢竟,段冰榭之前也和她談過這個問題。
所以,楊羌雪爽快地回答道,“羌雪願意!”
“好!那就麻煩殘瑟照顧了。”段冰榭說道。
“嗯,一定會的。”何殘瑟答應,接着轉頭對羌雪說道,“你去準備一下,馬上與我一起回紫陌宮!”
“是!”楊羌雪帶着一絲複雜情緒地回答道。
她的語氣中,有對段冰榭和紅塵宮的不捨,也有年輕人對新事物充滿好奇的興奮。
何殘瑟說罷,便離開了段冰榭的房間。
房間裡又剩下了楊羌雪和段冰榭了。
“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楊羌雪說道。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隨其自然吧!”段冰榭說道。
“羌雪謝謝冰榭哥哥一直以來的照顧,羌雪一定會好好努力的!”楊羌雪堅定地說道。
“我相信,羌雪永遠都是不服輸的!”段冰榭回答道。
楊羌雪不再說什麼,最後,她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想讓段冰榭放心。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那一絲笑容比哭還難看,最終放棄了,轉身離開了。
段冰榭靜靜地看着楊羌雪漸漸走遠,這是最後一次,楊羌雪以這般略帶低姿態的和段冰榭說話。
再見面,他們已是平起平坐的兩宮宮主。
兩人之前的差距沒有了,隔閡卻更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