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嚮導神色自若,冷漠的依舊看着前方,點頭說道:“我遠離中原,來至這裡,倏忽之間,已是足足二十年了!”
看他雙眼迷茫一片,似乎是在回想往事,那副茫然若失的表情,不知爲何使得甜歌心頭莫名疼痛了一下。
“像他這般模樣的人,定然是有着什麼可怕的過往!我切莫惹得他傷心纔是!”
她心中猜想不斷,不覺好奇問道:“敢問你如何稱呼?我們知曉你的的姓名之後,以後相隨一路,也好相互稱謂。”
“姓名不過是個代號而已,知曉與否有何關係?何況我與你們素不相識,知曉姓名全無必要。”
甜歌遲疑一下,但聽得他語氣平靜,再看他並未側首看着自己,反而依舊定定看着前面平靜沙漠,似乎並不反感自己的所問之話,這才心中又有了些勇氣,繼續說道。
“我們雖然之前並不相識,但此行相伴必是十天半月也不會分散的。如此緣分,卻也是應該銘記在心,你何必如此冷漠拒絕?殊不知,你心中不願意結交他人,但他人卻很是願意與你相識呢!”
嚮導聞言不覺一愣,微微側首看着身旁溫柔看着自己的甜歌,卻閃躲開與她的對視,垂首輕聲說道:“我……真的是個看似冷漠無情的人嗎?你就不害怕我嗎?”
甜歌含笑搖頭,鼓勵的看着他,高聲說道:“我相信你並非真的是個冷漠無情的人。但凡如此表情的人,不過是因爲曾經受情所累,有過傷痛,這纔會爲了保護自己,不願意輕易將心交給他人罷了。我不害怕你,願意與你相識!”
嚮導倏忽轉過臉來,那左面遍佈傷痕的臉全無遮攔的展現在甜歌面前。
但甜歌卻並未像他所想的那般害怕退後,反倒勇敢的含笑看着他,向前一步,更靠近了他。
“我真的不怕你。你的臉上不過是因爲受傷才破了相罷了。不管往事經歷如何。必是心中因此傷痕累累,勝過了臉上傷痕。我看着,心裡真的很痛呢!”
說着說着,甜歌眼睛已是淚花朵朵。
嚮導愕然看着面前這張溫柔望着自己的臉。看到那道道晶瑩淚水,心中突然騰起一股強烈的柔軟之感。
他拼命忍住想要伸手擦去甜歌臉上淚水的衝動,咬着牙垂下頭去,不敢再去看甜歌那雙充滿溫情的眼睛。
“你叫我老黃即可……”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了,爲什麼會在自認爲對這世間早就毫無眷戀和溫情。早就冰冷了心,爲自己豎起一道堅硬的保護的此刻,卻在這個女孩子的溫柔對視下即刻土崩瓦解,變得毫無防備之力。
他厭倦這樣的感覺,但卻有驚異的發現,自己愛極了這般被人溫柔看着的感覺。
這種感覺該如何描述纔是呢?他鼓足勇氣,擡眼側首快速看了一眼甜歌,迎上了她含笑看着自己的雙眼,即刻呆着了。
“我就說嘛,你絕非無情無義之人!你叫老黃嗎?我叫甜歌!今天真的很高興和你相識!”
甜歌竟然朝着他伸出手來。笑嘻嘻的模樣卻比此時這輪燦爛的朝陽還要奪目。
他霎時之間有些恍惚起來,似乎穿過了漫長的歲月,又回至二十年前的那一段青春歲月之中,又看到了那一直盤旋在自己心口總是惹得自己寢食難安的少女。
“不過,這裡真的值得你久留嗎?昨夜那場風暴着實令人感到可怕!”
甜歌回想起昨夜的可怕場景,不覺撅起小嘴來,看着面前平靜無波的茫茫沙漠,心中猶存恐懼之感。
老黃霎時被她的話拉回這裡,頓了頓,恍如自言自語一般。輕聲對甜歌說道:“這裡看似兇險異常,但比起人世間的冷漠無情來,卻要顯得溫柔得多了。”
說完這話,他心中雖然不願意離開這個女子。並有了些眷戀之感,但擡眼看看頭頂的朝陽,知道時候不早,該出發了,只得留戀的深深看一眼身側的女子,轉身快步離去。
甜歌聞言。雖然不解其意,但卻也深知,此人必是在說着自己的真切感受。
她再次極目遠眺,看到一輪紅日,正自從沙丘之後,一跳一跳費力爬升起來,人還未來得及定睛去看,已是霎時之間就將萬道金光灑向人間,映照得人雙眼無法睜開。
明明昨夜狂暴,令人感到害怕的沙漠,此時讓人視力所及之處,竟然一片燦然,平靜如海,卻又毫無波瀾,霎時讓人心胸爲之一蕩,豁然開朗。
甜歌沒想到這大漠裡的旭日東昇,會是如此壯觀之景,與昨夜的可憎面目迥然不同,反差如此之大着實令她毫無思想準備,不覺看得目瞪口呆。
“美麗吧?”
老黃這時側首,定睛看着身旁已經被這幅壯麗景色深深吸引住了的甜歌,茫然的眼神之中此時滿溢柔情,看着她似乎是在看着自己心愛之人一般。
甜歌點頭,側首去看他,卻被他如此盯着自己的眼神嚇了一跳。
也許是甜歌的本能退後幾步,使得嚮導霎時驚醒過來,他急忙垂下眼簾,咳嗽幾聲,自言自語道:“你莫要怪我……看到你,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她……”
甜歌與他雖然僅僅只是相處片刻,卻也知道他必是個深諳禮節的謙謙君子,而並非是個輕薄之人,心中戒備早就消減了大半。
“那個她究竟是誰?”
老黃臉色一變,快速扭過臉去,似乎不敢直視此時緊盯着自己滿是好奇的甜歌。
靜默許久之後,他突然轉身大步離去,頭也不回的輕聲說道:“你還是不要太過好奇的好些。有時候,過於好奇會毀了一個人的一生!”
“哎,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甜歌正要仔細詢問,那嚮導卻已經大步離去。
看着他疾步離去的背影,甜歌總覺的他方纔對自己所說之話,並非無緣無故而言,必是有着什麼深意。
但究竟是什麼用意,她卻是無法探究詳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