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得交談幾句過去,何雲飛全然醒悟過來。
“這個甜歌,除過男女情愛之事,恍如嬰孩,懵懂無知,迷糊暈轉,其餘事上卻是心思縝密,聰穎超凡。
“看來,方纔在前面我確實是委屈了她了!這樣一個極爲複雜,又極爲單純之人,卻偏偏喜歡上了我!”
他想到這裡,心思轉變,再去看眼前之人,就更是覺得那雙璀璨大眼,竟似包容了整座宇空一般,繁星萬點,道道射入了自己心中。
何雲飛立時呆住,臉色變來變去,一陣發白,一陣發紅,一陣發青,一陣發紫。
甜歌不明所以,見他突然不語,臉色變來變去,急忙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低聲嘀咕道:“大哥,你是發燒了嗎?咦,沒有啊?你卻是怎麼了?”
何雲飛情不自禁伸手過去,拉住她的這隻小手,滑膩如玉,柔若無骨,心中驚雷滑過,再也捨不得鬆開半下,低聲說道:“我自然是好好的,只是因了你而又有些不好了!”
他這話說的亂七八糟,無頭無尾。
甜歌原本就最不懂這男女情事,只是覺得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其餘就毫無知覺,更無法猜得出來,這個何雲飛竟然已是對自己情愫暗生了。
她這時聽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胡亂想了一番,立時會錯了意,臉色發白,遠離開去,低聲嘀咕道:“我知道你一心討厭於我,我……我和你還是說正事吧!”
何雲飛見她即刻恢復了一臉正色,心中悲嘆一聲:“完了,我也和你一樣,徹底完蛋了!”
坐在一旁的劉羽軒,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瞭然。
“甜歌這個傻孩子,果然魅力非凡,也不負我望,不消半刻,就已經將這個後知後覺的何雲飛擒獲了!”
他雖然如此想着,也努力想要替甜歌高興,但不知爲何,想起男女情愛之事甚是惹人痛苦,心中難過就更多,轉過臉去,不敢再去看眼前這兩人的大眼瞪小眼。
甜歌看着面色漸漸恢復的何雲飛,朗聲說道:“雲哥哥,我覺得,既然玄鐵令丟失,幫主逝去和天龍劍重現江湖之事,都已經再無隱瞞的必要,就不妨主動向天下人昭示。藉此機會,發帖給江湖各大門派,邀他們前來這裡,參加葬禮。
那樣的話,有這麼多的武林宗派在此坐鎮,還怕那葉不歸前來叫陣不成?
再者,由各位宗派見證,大哥穩坐青龍幫幫主之位,用天龍劍號令天下,重振青龍幫的幫威,以此來震懾那葉不歸。
最後,大哥可重金懸賞,由江湖無數能者,替大哥找尋那玄鐵令的下落,豈不事半功倍?”
何雲飛默想片刻,知曉甜歌方纔所說之語的真正用意:其一,藉着辦喪禮之事,邀來全天下最厲害的宗派給青龍幫看家護院;其二,自己憑藉此次機會,利用手中的天龍劍,必然威震武林,名正言順登上青龍幫幫主之位,令天下人無話可說;其三,趁着全天下最厲害的這些人聚在自己這裡,以懸賞方式動員他們替自己尋找玄鐵令的下落,將來即便自己無法得到這玄鐵令,那葉不歸也必然會被整個武林的高手追殺,終有一日,會有人替自己報了大仇。
他念及至此,不得不深深折服於甜歌的連環之計。
“甜歌真是聰慧過人,我自嘆不如!我這就按照此計行事。如果二位不嫌棄我這裡簡陋的話,就請你們暫且留在我這裡好好休息。”
甜歌一聽,立時笑靨如花,點頭不止。
劉羽軒看她高興,心裡陰雲也即刻消散,就起身抱拳,朗聲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還望何少主能夠原諒我們的誤闖之過!”
何雲飛擡眼看看面前這個長相俊美的不可思議之人,方纔自己一直在留心觀察他,早就看出來他武功不凡,又對甜歌關懷備至,就禮貌問道:“還望這位公子不要怪罪我的失禮纔是,請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劉羽軒搖頭笑道:“我們今日未得稟報就闖入貴地,的確是我們的不是。在下劉羽軒,是甜歌的朋友。”
何雲飛笑笑,就起身帶着兩人步出客廳,繞過一道小門,又是一間別致小院顯露面前。
他揮手叫過院中奴僕,叮囑好生安置,伺候兩人,這才抱拳施禮,告辭而去。
甜歌看他身影消失不見,這才怏怏的掉轉視線,揹着手,在這小院之中的三間房中齊齊轉了一圈,滿意的點頭說道:“雲哥哥真好,這裡乾淨整潔,又離他的那間院子僅有一牆之隔,我若想他了,只需要走上十幾步,就可以了。”
劉羽軒看她滿臉喜色,心中卻一片黯然。
兩人吃過豐盛晚餐,卻不見那何雲飛過來閒聊,想着他身爲少幫主,自然是要事纏身,再加上折騰了這一天,自己早就身心疲乏,也就早早回房休息。
這一夜,劉羽軒躺在牀上,睡夢之中,不斷映射出那程柔蒼白的臉,幽怨的雙眼。還未來得及捕捉,卻又換做杜春曉那癡望着自己的一雙柔情大眼。
他心中煩亂,就翻了個身,夢境即刻發生變化,卻是那溫柔的樊念鈺,不停喊着自己的名字“羽軒哥哥”。
他眼中不覺流出淚來,胸口堵塞難忍,立時醒轉了過來,翻身坐起,望着窗外沉沉夜色,雖然是身心俱疲,卻再難以安然入睡了。
“念鈺,我對不住你!你對我一片深情,我卻不得不狠心離開了你。今生今世,我若想要你依舊平安無事,就只得不去見你。不知那日你醒來之後,是否恨極了我?也罷,如果恨了我,卻能讓你遠離我這個不祥之人,倒也是你的幸運。
程柔,你們幾人,此刻是否早已平安離開幽州?那日失散離開,不知你們現在到了何處?此一別,不知何時再得相遇?但願有緣自會相遇吧。
曉兒……我不顧哥哥警告,一心一意的愛上了你,但,你卻騙得我好苦!我心中恨你,卻也更是愛你。但願我們再不相見,免得相對尷尬,無法自處!”
他反覆思量,終是覺得劉子昂警告之語真是一語中的。
“以後,我切不可再輕易動心,更不可動情!否則,我只能倍增痛楚,絕難安睡了。”
他想通了此節,就準備重新躺倒入睡,卻突然聽得前院隱隱傳來陣陣雜沓腳步之聲,急忙起身穿衣,快步出門。
他剛剛走出房門,就看見甜歌也已經大步出來,兩人相視一望,再不耽擱,快步直奔前院而去。
待得兩人來至前院正屋門前,卻看見何雲飛正挺身站立客廳外的石階之上,舉目看着大院門口,在他身前左右,站滿了幫中兄弟。
劉羽軒順着他的視線定睛望去,豁然看見那道熟悉的紅色身影,不由心口亂跳,腳下也有些遲緩,心中涌起陣陣憤怒。
甜歌拿眼掃了一下對面院門口站立之人,見這人一襲大紅紗袍,頭遮紅色紗巾,甚是惹人注目,卻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依舊快步過去,站在何雲飛身旁,關切的看着他。
何雲飛含笑看了一眼甜歌,這才朗聲問道:“這大半夜的,知府千金不在府衙好生休息,卻爲何要闖入我們青龍幫?”
杜春曉早就在人羣之中,看到了劉羽軒,心口一痛,正要仔細去看,卻分明看到他閃入人羣之中,垂下頭去,卻不看自己一眼,胸口更是灼痛難忍,拼命咬緊自己雙脣,這才勉強有了些力氣,低聲說道:“我今日聽聞,貴幫的長老萬晨,被那絕命崖的葉不歸施了劇毒,此時已是奄奄一息,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何雲飛聞言臉色一變,沉聲問道:“是又如何?”
杜春曉點頭說道:“如果真是就好,我今夜前來自然是爲了救他一命!你如果信我不過,我現在大可自行離去。”
她說完這話,就準備轉身離去。
劉羽軒這時不覺想起,杜春曉和那醫聖既然是師徒一對,醫術自然超過常人,想起那萬晨被葉不歸毒物所傷,必是痛苦萬狀,心中一急,就從人羣之中躍身出來,高聲叫道:“何少主,她所言不假!你切莫讓她離去!”
何雲飛錯愕擡頭,劉羽軒早就飛身過來,站在他面前,卻不擡眼看對面之人,只是低聲對他說道:“此人是醫聖胡君的徒兒,自然本事非凡。你趕快留她去救萬長老,再無需多疑!”
何雲飛雖然半信半疑,但低頭看到身旁的甜歌,也含笑拼命朝着自己點頭不已,就快步過去,躬身施禮道:“杜小姐原來是醫聖胡君的徒弟,在下真是不知!所謂不知者不怪,還望杜小姐原諒在下的愚笨無知,救救萬長老吧?”
說完,他對着杜春曉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杜春曉點頭,低聲說道:“事不宜遲,如果再晚上半個時辰,即便是師父親自來到,也無法保得住萬長老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