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茂把地借給了王二愣家種,房子也託他娘看着,我想那地只要種就是有收成的,想收幾個地租,你阿兄說我眼光短…什麼來着,總之是說我看得不長遠。 ”
孟夏知道多半這事蘆花又讓大茂罵了,便嘆了口氣道:“嫂嫂,既然阿兄有本事,些須小事,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那是,那是,家裡的事,我自然都聽你阿兄的,對了,你託人帶的銀子,娘收到了,剛收到要託人給你回話,這不又忙着搬家。”
孟夏在心裡嘆了口氣,原本以爲自己到城裡,和賀中珏合計着辛苦經營,好好過日子,一個錢一個錢地積攢,也許有一天能買房置地,過上自己嚮往的日子,而到了如今,那賀中珏與病態男子出手就百兩黃金的交往,孟夏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麼可笑。
“小姑,小姑,你怎麼了?”蘆花連叫了兩聲,孟夏纔回過神來道,“嫂嫂,你只管忙就是。”
“我把新屋子收拾利落了,你也有個走動的地方,那就常回來,我給你多做些好吃的,你看你瘦瘦的,身上沒一把肉。”
孟夏很感動,長這麼大,她從蘆花身上得到的溫暖最多,於是握住蘆花的手道:“嫂嫂,自己也要注意身子,別太勞累着了。”
“我怎麼會勞累着,在秋天的時候,我在孃家也是個勞力,那些男人還不抵我呢。”
“知道嫂嫂能幹!”孟夏摸着蘆花有些粗躁的手道,蘆花喜歡有人誇她能幹,本有些泛着經暈的臉,立刻笑開了,“對了,那王玉對你好嗎?”
“好!”
“怎麼在鄉下,你每日倒精神得很,今日看上去懨懨的,莫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嫂嫂,這幾日下雨,人總象睡不夠。”孟夏生怕蘆花發現什麼擔心,想着桃櫻的話,也不知道是真假,不由得又問,“那表兄一家呢?”
“那舅有一起做生意的帶了消息來,說表兄掉河裡淹死了。”
“啊!”孟夏沒想到這個表兄當年只有一面之緣,這再沒見過就死了,“果真是這樣?”
“什麼果真,你知道?”
“沒有,沒有,表兄死了是如何知曉的?”
“說是讓那些匪徒拿刀追的,慌不擇路就掉下去了,那地方的水十分湍急,掉下去就沖走了,舅家三口人哭了好幾場,大約知道表嫂是守不住的,舅會做人,又會想,認爲她好歹給自己兒媳一場,就託村裡王二愣的娘爲表嫂尋個好人家,也巧,剛一託就有人許了二十兩銀子,舅母和表嫂一看人家出手闊綽,都歡喜,連人家裡是個什麼狀況都沒打聽,就同意了,第二日來頂小轎子就接走了。”蘆花說着嘆了口氣,不屑地搖搖頭道,“她連眼淚都沒掉一滴。”
孟夏聽了這樣的經歷,眼皮跳了好幾下,這桃櫻和表兄一家可真夠實在的,有銀子,也不管那表兄剛沒了,舅和舅母立即放人,人桃櫻也不含糊地另尋高枝去了,只是不知道何故經那病態男子又轉到賀中珏這兒來了。
“那舅和舅母呢?”孟夏想着這一家,個個都挺無情的,所以也算是絕配,蘆花又道,“舅母本就過不慣鄉下的日子,得了二十兩銀子,急巴巴就和舅搬到長州城了。”
孟夏嘆了口氣道:“真是…,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講他一家子纔好。”
“可不是。”
“也好,他們都走了,家裡終於清靜了。”
“這可是正理。”
蘆花擔心家裡有事,說要回去,孟夏趕緊把那籠點心包了塞到蘆花手裡,蘆花讓孟夏一起去看看新家,孟夏怕自己頸上的傷痕不小心讓蘆花或餘氏看見了,忙找了個藉口說有事,改日再回去,蘆花留了地址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孟夏見蘆花走了,才伸手去拿包子,手卻被人按住了,她對那手已經極爲熟悉了,是雙四體不勤,什麼也不會做,絕對養優處尊的手,如果沒有昨夜,他一直是雙溫暖的手。
孟夏避開那手把包子抓了起來,剛送到嘴邊,賀中珏伸手把包子拿了過去道:“都涼了,吃了肚子又會不舒服,換熱的吧。”
“我沒那麼嬌慣,吃涼的,習慣了。”孟夏固執地搶過來張嘴咬了一口,那包子果然涼透了,包子裡的油全凝住了,不過爲了表示自己吃慣涼食的,孟夏偏嚼得很有滋味。
賀中珏把孟夏咬了一半的包子又搶了過去,扔到一邊道:“說了不許惱我的。”
孟夏把頭一扭,賀中珏伸手拉起孟夏道:“我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吃包子。”
“不去!”
“夏!”
孟夏才委曲地扭過頭,賀中珏伸手拉過孟夏。
孟夏沒想到賀中珏帶她來的竟是“蕊香樓”,這會的“蕊香樓”雖然還沒有開門,但賀中珏拍開門,入了孟夏的眼,還是依紅偎翠,滿眼奢華,孟夏好半晌才道:“是‘蕊香樓’?”
“是呀!”
“這裡能吃包子?”孟夏除了擔心包子問題,還擔心這賀中珏欠着人家的“嫖資”,一想到“嫖資”,孟夏又千萬般地想抽出手逃離。
“當然能,這裡有美女美酒,還有比你剛纔吃的包子還好吃的包子!”賀中珏的手握得比剛纔緊,孟夏沒得逞,“我不要在這種地方吃包子。”
“這是好地方。”賀中珏剛一說完,那木姑娘聽人報了,立刻氣勢洶洶地“迎”了下來,一看到賀中珏雙手一抱胸道,“喲,喲,我說這位公子你又來了。”
賀中珏一笑道:“正是,今兒不僅是爺來了,爺還多帶了一個兄弟,我兄弟想吃包子。”
“喲,喲,想吃包子呀?”木姑娘笑得非常不屑,“我們這裡的包子可有名了,花樣多着呢,皮薄、汁多、餡大,那餡有:蟹黃餡、蝦仁餡、牛肉餡、羊肉餡、豬肉餡、雞蛋餡…”
“行,行,行,我就是知道你們這裡包子的種類多,多了,我和我兄弟也吃不完,一樣來兩份就好。”
木姑娘就象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地笑了起來,賀中珏拉着孟夏走過去,用手一拍木姑娘問:“爺的話很好笑嗎?”
“不好笑!”木姑娘一揮手帕,雙手抱胸道,賀中珏就不明白了,“既然不好笑,那就開房上包子呀。”
木姑娘便伸出手道:“這位官爺,你看上去也不象傻子,不會不明白姑奶奶我是什麼意思吧?”
“真不明白!”
“你前幾日欠的一百一十九兩銀子拿來,拿來了,什麼樣的包子都給你上,如果不拿來…”
孟夏的小臉再一次臊得通紅,轉身就想走,但手卻被賀中珏抓着,那木姑娘忽然認出了孟夏,臉色稍好一些道,“這位小公子,你不徐大人的朋友嗎?”
孟夏低下了頭,那木姑娘趕緊口苦婆心地勸誡道:“小公子,和徐大人那樣的人做朋友,那是一丁點都沒錯,但是和這種人做朋友,你可當心,他在我們‘蕊香樓’可欠了一百多兩銀子,一百多兩銀子,他不拿出來,老孃我跟他...”
賀中珏把孟夏拉到身後笑嘻嘻地反問:“不拿來如何?”
“不拿來,老孃我非閹…”木姑娘沉下臉剛要說難聽的話,卻聽到有人道,“阿木,這位公子欠了你多少銀子?”
木姑娘聽見聲音,臉上立刻就堆了上笑,抱在胸前的手一下展開,一揮帕子長長嗔了一聲:“喲,周爺呀,是周爺!”
孟夏聽到這麼誇張的叫聲,不由得回過頭,卻見一個穿着華貴的中年男子站在“蕊香樓”的大門口,木姑娘快步迎了上去,揮着帕子一福道:“周爺,今日這麼好的性子,這早就來了。”
那周爺拂開木姑娘的手道:“怎麼不歡迎你老夫?”
“歡迎!歡迎!當然歡迎,象周爺這樣的財神爺,走到哪兒會沒人歡迎!”那木姑娘說着又撲了上去,那周爺再次拂開木姑娘的手道,“聽清楚,這位公子欠了你多少銀子,全記在周某人的帳上。”
木姑娘的眼一下亮了起來,好半晌才揮着帕又撲向周爺叫出來:“喲,喲,喲,奴家的周爺呀,你可真是奴家的財神爺,大財神爺呀!”
“還有這位公子以後在你‘蕊香樓’的花銷,都算我周某的!”周爺趕緊再一次拂開木姑娘道,木姑娘聽了這話,笑得更賤了,那周爺說完,看了賀中珏一眼,賀中珏衝那周爺點一下頭假笑了一下道:“這位老爺子,如何稱呼。”
“本人姓周,名楊公!”
“多謝周老爺子!”
周楊公報了姓名,點了一下頭,就轉身走了,木姑娘等周楊公一走,趕緊風一樣地轉了回來,衝賀中珏一揮帕叫了起來:“我的爺呀,你今天日出門是不是燒地香拜過菩薩的,快快有請,奴才們開上上房,趕緊的,趕緊開上上房!”
賀中珏拉着孟夏就往上上房走去,顯然他極熟這上上房,孟夏想掙開手,卻沒得逞。
那上上房佔着“蕊香樓”最高一層,兩人走進去的時候,“蕊香樓”的丫頭已經點燃紅蠟,寬大的房間,奢華滿眼,孟夏覺得賀中珏的王府遠遠不如,又想那皇宮會不會如此。
賀中珏拉着孟夏,完全不管是剛剛受了周楊公的恩澤,很財大氣粗地道:“阿木,上你們這裡最美的酒,最好的菜,當然別忘了你剛纔講的包子,一樣來一份,還要你們這裡最美的姑娘,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