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清晰的海浪聲,月色裹挾着涼悠悠的寒意灑下來,落在身上恍若兜頭潑下的冰水,再深的夢境都會被其粉碎。
“既然醒了爲何不敢睜開眼睛?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撲在耳畔,帶着明顯的邪魅狠厲味道,上官心心纖長濃密的睫毛控制不住地微微輕顫,卻到底不曾睜開雙眸。
玉白錦衣男子手握成拳撐着額角側臥在她身旁,那張英俊到驚世駭俗的面龐始終浮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刺骨笑意,血紅瞳仁緊緊鎖住她,擡手觸上她微顫的眼睫。
“你說你怎麼長得這麼美呢?美得我都有些捨不得吃你了。”
他搖搖頭,嘖嘖嘆氣,修長手指流連到她的蒼白麪頰溫柔摩挲:“如果你們不那麼好事將那些童男童女救出去該多好,我也用不着爲了增加能量而吞噬你的真身魂魄了。”
他脣角笑意漸漸加深,俯身在她面頰上輕輕親了一口:“味道是不錯,放心,一會兒我會好好待你的。”
漆黑蒼穹之上一輪慘白的圓月一寸一寸緩慢向中天移去,灑下來的光輝也是慘白慘白的,悽然又冷寂地映着浮玉山頂那片被透明結界籠罩的幽小世界。
他仰面朝天倒在她身側望着穹頂那輪圓月勾脣:“還有一個多時辰纔到天狗食月,我不急,慢慢來,沒準兒一會兒你想通了會主動些。”
他抓起她的纖纖玉手拿到身前擺弄着她的纖細手指,語氣漫不經心的:“我知道你現在什麼都明白了,不過閒着也是閒着,我還是想跟你說說。的確,利用黃金寶盒引你們入逍遙境的根本目的就是爲了軒轅一揚,至於你跟墨封,完全就是想折磨折磨你們。我的真身即將隕滅,只要我成功附身軒轅一揚,吞噬他的魂魄,奪取他的真身,日後尋你們復仇才能更有趣。”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軒轅一揚的意志竟然如此強大,根本不給我機會吞噬他的魂魄,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在他熟睡之際封住他片刻意識尋找契機。你知道爲了避免被他發現我每夜出門行動有多辛苦嗎?真是的,這人除了這副皮相招人喜歡之外哪哪都惹人討厭。”
他又是一頓咬牙切齒:“還有那個什麼東方汐兒也是,也不知我哪一次行動出現偏差被她發現破綻,總是尋找機會跟蹤我,原本看在她是個美人兒的份兒上準備留她一命,奈何那美人兒太執着,昨夜抽個空兒吸取月華到底被她發現了。哎,殺她我也挺不忍心的,原本準備留着以後收入房中的,好在被你救活了,你死了,有個替代的也不錯。”
他撐起身子溫溫柔柔地凝着她,說出的話卻是那般寒冷刺骨:“只要今夜我吞噬了你的真身魂魄,再與天狗食月產生的至陰力量融會貫通,我就可以徹徹底底衝破軒轅一揚強大的意志,將他的魂魄吞噬得一乾二淨,到時候我窮奇就重生了。”
他愛憐地撫摸着她的冰冷麪龐,貼着她耳畔輕輕吐字:“我覺得你還是睜開眼睛看看這副面孔比較好,畢竟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月色映着上官心心慘白的面龐無半點人色,不住顫抖的纖長眼睫下緩緩滑落一滴淚珠,她一點一點睜開漆黑無一絲光彩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顫聲哀求:“你把一揚還給我好不好?”
他修長手指輕柔擦去她的眼淚,眉宇間涌出疼惜色彩:“你這幅模樣真是讓人心疼死了,要不你將墨封交出來,我吃了他留着你,我們雙宿雙飛怎麼樣?”
她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他,再無任何言語,他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擡手解開她的穴道,俯下身子貼近她的脣,魅惑低笑:“你看到了,我沒有強迫你。”
他貪婪地吻着她的脣瓣、面頰、耳畔、玉頸,一路向下綿延,修長手指慢慢滑到她腰間不緊不慢地去解她的腰帶。
上官心心卻像似什麼都感覺不到,任由他在她身上胡作非爲一絲反應都沒有,他埋在她頸邊狠厲地吮吸了一口,擡起頭來嘆氣:“你給點兒反應行不行?哪怕適當反抗一下也好,你這樣像個死人一樣太沒情趣了。”
她眨了眨空無一物的大眼睛,冰冷的淚水沿着耳畔無聲無息滑落,沙啞呢喃:“你把一揚還給我好不好?”
他蹙着眉頭看她,血色眸子裡現出明顯的不耐煩,隨手扯下她的腰帶將她眼睛矇住,強壓着情緒附在她耳畔柔聲哄道:“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他。”
然**着她的手撫摸着自己的面龐,聲音愈發柔軟:“心心,乖,我就是你的一揚。”
他盯着她輕顫的櫻脣眸子裡的血色越來越濃郁,慢慢俯身下去啃咬吮吸,帶了幾分急迫地撕扯着她的衣裙。
那輪明晃晃的圓月被朵烏雲悄無聲息遮住,又在不斷吹拂的夜風裡漸漸現出慘白的輪廓,依舊灑下慘白的光芒。
僅存幾片單薄貼身衣物的光潔身體暴露在月光裡,隱約可見一塊又一塊青紫痕跡,他的氣息已經混亂得一塌糊塗,一隻手禁錮着她的身子,另一隻手焦灼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衫。
在那急不可耐的氣氛裡,上官心心突然咬破舌尖嘔出一口鮮血衝破被他封住的氣海,與此同時,纖長手指劃過髮髻,一道細如髮絲的銀光倏地沒入身前男人後心。
他悶哼一聲愣住的一剎那,上官心心迅速將他推倒在地,飛快扯下眼前絲帶,手中銀光連續閃出,十二道銀針便在瞬息之間飛入他周身十二處大穴,將他死死困住再不能掙脫。
上官心心隨手摸起衣裙裹住身子勾脣冷笑:“窮奇,你是很強,可是也別忘了,與其說你附身了一揚,不如說一揚禁錮了你的魂魄,如今你的魂魄畢竟未跟一揚真身徹底合二爲一,你擁有再大的能力又能發揮出幾分?”
他一臉不以爲意地望着夜空圓月:“那又如何?想要摧毀我,畢先摧毀他,你要是捨得他跟着我一起灰飛煙滅就動手,不過,你似乎也沒那個本事。”
上官心心將他扶起,擡起他雙臂,摸出短刀在他手心分別割出十字口子,然後自己盤膝坐在對面,在自己的手心割出同樣的口子,冷冷道:“你別忘了,我跟一揚同爲幻世幽蓮,並且是修行路數一致心意相通靈犀牽引的冰蓮,對付如今的你,綽綽有餘。”
他眼見她雙手與自己相抵,雙方血液瞬時融匯,血紅的眸子裡現出清晰的不可思議,甚至帶了一絲難得一見的驚恐,厲聲道:“這種逆天行爲你都敢嘗試,你簡直比我還瘋!”
利用泣血咒化盡氣數爲靈力輸給軒轅一揚,與其靈力融會貫通,然後通過意念指引兩股靈力徹底擊殺消解窮奇的魂魄,這種逆天禁術最恐怖的地方在於被擊殺的魂魄會徹徹底底粉碎消散,蒼茫時空裡不會再生出任何一絲凝聚的契機,永遠永遠消失不見。
而施咒者也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上官心心面無表情閉上雙眼:“我一直都在逆天,窮奇,欠你的命我一定還,而你,必須消失。”
他的血色瞳仁裡極快地燃起一團赤黑火焰,火焰深處一個扇動着翅膀的猙獰影子越來越清晰。
“上官心心,你簡直比我還恐怖!你住手!住手!”
“上官心心,你還要歷天雷劫,你是徹底不想活了嗎?”
……
“上官心心,我們各退一步怎麼樣?我們互相放過一次怎麼樣?”
“天地之間怎會有你這麼狠的人,自己將自己推進地獄!上官心心,你纔是真正的魔!”
“上官心心……我們談談好嗎……”
……
四周水波般的透明結界在慘白的月光裡顫顫晃動,漸漸地,越來越不穩,砰的一聲碎裂散開。
他血色瞳仁裡燃燒的赤黑火焰越來越猛烈,化作原形的窮奇魂魄在那熊熊火焰裡恍若厲鬼般扭曲掙扎。
緊閉雙眸的上官心心脣角流淌的血液已如泉涌,喃喃低語:“一揚,你應該可以聽到我說話了,務必記住,不論我發生什麼,你都不可以有絲毫動搖,否則後患無窮,我的付出也就白費了……”
她咳出一口血,繼續說道:“一揚,窮奇必須消滅,即便以我爲代價!”
軒轅一揚血色瞳仁裡窮奇的掙扎漸漸變得遲緩無力,淺淡的血霧自他周身上下一點一點溢出,逐漸朦朧了慘淡的月光,瀰漫開愈漸濃郁的血腥味。
然而就在窮奇奄奄一息的時候,漆黑天空的皎潔月輪開始被一抹黑影緩慢吞噬,遠處波濤陣陣的大海恍若突然凍結,四周連一絲風聲都無,天地之間一片死寂。
軒轅一揚血色瞳仁裡窮奇魂魄突然變得兇猛有力,當中天月輪徹底被黑影吞噬變成血月的一剎那,周遭陰風四起,塵煙遮天蔽月,隨着一記驚天嘶吼,扇動着巨大翅膀的半透明窮奇魂魄自軒轅一揚體內掙扎飛出,衝上天際。
上官心心的身子直接被震飛撞在樹上,跌落在地時不住不住地嘔出鮮血。
軒轅一揚徹底恢復意識,坐在原處一動不能動,口中亦是血如泉涌,咳着血嘶聲呼喚:“心心,你還好嗎?”
塵煙散去,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陰沉血色裡,上官心心吃力地爬向軒轅一揚,每爬一寸都是淋漓血痕。
“一揚,窮奇脫離宿主魂魄無依很快就會魂飛魄散,可是以窮奇的能力早晚都會再次凝聚……必須摧毀,不能留禍患……”
中天的血月散發着駭人的血光,染透大片烏雲,恍若鮮血潑在墨跡上,血腥而陰翳。
外貌如猛虎身形如巨牛的上古兇獸窮奇,扇動着巨大翅膀蛟龍一樣穿雲破霧咆哮,震得天地俱顫,雖然如今只是魂魄,情狀依舊毛骨悚然得無可比擬。
咆哮數聲突然俯身向下衝向上官心心,颶風驟起,捲起她再次撞向樹幹,她跌倒在地時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咳嗽,只是脣角在不斷流血,卻還是拼盡全力地爬向軒轅一揚。
“心心……心心……”
急得發瘋的軒轅一揚目呲欲裂地盯着她,嘔血嘔得愈發厲害,卻怎麼也衝不開周身上下的十二處大穴,畢竟連窮奇都衝不開,如今的他又怎麼可能衝得開。
“我沒事……滅窮奇……”
上官心心一次又一次被窮奇巨大翅膀扇起的颶風捲向樹幹,皓白衣裙早已被血污浸透看不出一絲白色。只能默默看着的軒轅一揚幾乎瀕臨奔潰,中天血月終於一點一點現出皎潔的邊界,一點一點將漆黑的影子追趕出去。
而空中掙扎怒吼的窮奇魂魄也跟着天狗食月至陰力量的消失逐漸虛弱頹敗,上官心心終於拖着一地血痕艱難爬到了軒轅一揚身前,提着僅存的一絲氣力拔除了他體內的十二根銀針。
然後,閉上眼睛,暈死過去。
軒轅一揚帶着累世以來最強烈的恨意,凝聚了累世全部靈力一劍劈向窮奇,徹底終結了與之前世今生的所有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