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伏絕谷地,毒火傷及
“小心――”歾決同苡宣異口同聲,眼看着毒火將要咂中折夕,卻無能爲力。
“小心――”
“你――”
“尊主,你出去吧,折夕死不足惜。”
“你到底想怎樣?”從牙縫裡擠出的幾個字,足以表明他此刻的心情。
“尊主若再固執,折夕……寧願一死。”拼盡力氣的折夕,掙開皋牟的攙扶,搖晃的身子,好一會兒才站穩,皋牟上前一步,他便退後一步,這生死存亡之際,若是他被毒火再砸中一次,後果不堪設想,他也不敢賭,只好停步,不再上前。
而她恍若未聞,看着那他手上紮好的布瞬間被鮮血侵染,不容思量,隨着一聲脆響,裙角當即被她撕破,繼續替他包紮傷口,或許是歾決的安慰,又或許是她冷靜了,手已經沒有了方纔的顫抖。
“別怕。”看着她慌亂而又顫抖的手,他忍不住輕聲安慰。
苡宣掙開他的懷抱,仍舊沒有說話,當即撕下衣袖上的布,不給歾決任何反駁的機會,立即替他包紮手上的傷口,可是,在鮮血面前,那布卻顯得那麼薄,一層又一層,總是輕而易舉的血水被侵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抖的有多厲害。
“你不要命了!”還是一樣的怒火,不同的是帶着幾分後怕。
看着滿目怒火,寒冷的目光猶如刀劍鋒利,刺痛心扉,她告訴自己,他需要她,她不能軟弱、不能哭,躬身去撿那方絲巾,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攜至一旁,在她目光下,那方輕紗頃刻化爲灰燼。
“出去!”乾淨無瑕的藍色衣袖上,當即沾染上他的大片血跡,格外耀眼。而那方藍色輕紗卻依舊乾淨無瑕的落在地上。
看着他血肉模糊,不停滲血的雙手,苡宣泯着嘴脣,忍下淚水心酸,還好,她有隨身攜帶輕紗的習慣,取出藍色輕紗,正欲爲他包紮傷口,誰知,卻被他一把推開。
“你來做什麼,出去!”看着扶住自己的苡宣,歾決怒火相向,記憶裡,似乎從未如此動怒。
而皋牟卻是恍若未聞,仍舊帶着他大步往外走去,就算毒火擦破衣服,他也毫無感覺似的,扶着折夕的那雙手,力量只增不減。
“不――”折夕大口喘氣,氣若遊氣,“你走吧,我沒有多少時日了。”臉色越發蒼白的他,更加接近死亡。
“走,我們出去。”緊緊的扶着折夕,不管頭上是否有毒火落下,只是一個勁的帶着折夕往谷外走。
看着臉色蒼白,胸前被血跡侵染大片的折夕,皋牟瞬間愣了一會,直至折夕再也撐不住,快要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才接受事實,將他扶好。
“不……可!”感受到那道目光,他還未說出口,便看到那抹藍色的身影義無反顧的越入險地,噬骨的疼痛陣陣傳來,就連說話也忍不住顫抖。
而這一幕被剛好趕到伏絕谷的苡宣看到,折夕被砸中,歾決也重傷在身,此刻,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那隻血淋淋的手,還在不停的流血。
而此時,受傷的亦不止折夕一人,就在折夕去爲皋牟擋下毒火之際,他也沒有顧及自己是否危險,以至於本該砸向折夕的毒火被歾決生生一掌打落在地,而那隻右手,瞬間血肉模糊,猩紅的血液不停的滴落在地。
然而,思索之際,他似乎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完全沒有理會自己身旁是否會有毒火墜落,只知,想的正是入神之際,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待他反映過來之際,映入眼簾的是臉色蒼白的折夕,本該在背上的古琴,此時也都散落在地,殘碎成幾段。
一切也正如他所想,就在一開始被毒火砸出的土坑,此刻竟也神奇的自行癒合,一如之前,看到這番景象之時,心中更加確定,臉上終於露出了喜色。
一樣的情況又看了好幾處,方纔憂鬱的臉色這纔好看幾分,此谷乃是上惡靈聚集之地,因有不甘,留下怨氣而形成毒火之境,而這地面之下,終歸是他們殘骸棲身之地,這毒火想來不會對土地造成傷害。
看着滿谷毒火不停墜落,着實令人傷神,四下一片平地,並無躲避之處,如此下去,即便是有再好的修爲,也會耗盡精力,正是無計可施的時候,目光突然撇到毒火砸在土坑裡逐漸熄滅的景象。
一番周折之後,別說歾決和折夕,就連皋牟也顯得比較吃力,髮絲有些凌亂,衣服上沾染着許多塵土,顯得極爲狼狽,頭上也滲出了絲絲細汗,即便是當年討伐前任妖尊,也不曾如此狼狽。
三人只能避開,而不能硬拼,多少次毒火同自己擦身而過,只有那灼熱的疼痛清楚的告訴他們,死亡離他們很近,近的幾度並肩同行。
漫天毒火緊落而下,饒好的地面被砸出許多深深淺淺的坑洞,昏沉濃密的烏雲,猶如一個十惡不赦的怪物,不停的縱火行兇,不知從哪裡來的毒火,來勢洶洶,毫無停止的意思。
不容兩人多說,毒火緊落,瞬間將兩人分開,不遠處的皋牟只能聽着他二人的對話,卻不能靠近,到了此時此刻,折夕還是如此倔強,心中也不知是氣還是怒。
“護法還是收起這等想法爲好,如今形勢,若我們三人不能齊心協力,何談出的惡谷。”
“我會護送你們離開。”話畢,又是一團毒火,兩人當即避開,泥土沾染在衣服上,已是狼狽不堪。
“不必了,此地兇險,還是先想法子離開。”
“多謝。”看着歾決眉頭不展,道謝之後的折夕正欲爲他查看,卻當即被他駁了。
半晌之後,麻木的手臂才找回一點知覺,看着損壞的長劍,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毒火竟是如此厲害,看來,逃離此谷的機會實在渺茫。
“掙――”隨着皋牟驚呼,便聽到一聲脆響,彷彿要刺穿耳膜,帶他回神之際,只見不知何時進谷的歾決,右手緊握的拳頭,半晌不見反映,就在兩人半年之處,一個土坑赫然顯眼,更顯眼的是洞口還有一把全身被燒紅,而強行變得彎曲的長劍,他認識這把劍,也知道歾決是用劍高手。
“小心――”
毒火太密,可謂是寸步難行,能夠避開已是不錯,若想要逃出谷中,着實需要一番功夫。
不一會兒,折夕便有些微微氣喘,就連皋牟動作也不如方纔。
避開一個兩個三個容易,但是要避開四個五個六個,就沒那麼容易了,這毒火像是落不完似的,越來越多。
兩人不禁一陣汗顏,對視一眼,不敢多說,當即避開這些毒火,以免被砸中。
容不得皋牟多說,毒火已經砸下,在兩人之間砸出一個土坑,擦身而過的毒火,就那麼一瞬間,即便是隔着衣袍,也能讓人清楚的感受到灼熱的疼痛。
“折夕護送尊主出谷。”看着越來越近的毒火,折夕全身十分警惕,如今想到的,只是將皋牟護送出去。
“隨本尊回去。”一邊防禦,仍舊一邊開口,不得不承認,對着折夕,他的耐心已經較好了。
避開的兩人,看着天上滾滾而來的毒火,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只好做好防禦。
令人稱奇的是,毒火砸出坑洞之後,並無燃燒蔓延的跡象,反而逐漸熄滅在泥土之中,果真是奇谷。
“小心!”還沒待到皋牟強行帶他回去,他便一個閃身,將皋牟推至一旁,就在兩人方纔站立的地方,一團火光直直落下,砸出一個井口般大的圓形土洞,莫約深至膝蓋,周邊濺起不少泥土,僥倖避開的折夕和皋牟身上,也沾染了一絲狼狽。
“本尊的生死,與你何干?”一氣之下,氣話脫口而出,竟也似個孩子似的賭氣。
“折夕歸心已去,斷然不會回去,此處兇險,還請尊主不要以身犯險。”此刻,就連那一句“屬下”也不願自稱,果真是下定決心了。
“隨本尊回去。”皋牟一個身影便掠到折夕身旁,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此刻聲音裡,到底是怒還是憂。
毒火即降,風雲變色,皋牟同折夕同時一愣,看着天地渾然的一片昏暗,看來,是躲不過了。
心中暗叫不好,當即一個身影沒入谷中。
想到此處,眼中多了幾分憂慮,雖不確定,但是仔細想來,也是八九不離十,看着谷中的兩人,不容多想,正欲飛身進去,豈料此刻,谷中天色驟然大變,本是陰暗昏沉的天色,瞬間烏雲密佈,恍似整個天空都要頃塌一般。
自大婚之後,折夕便被皋牟下令反省幾日,這些事情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從折夕的神色看來,他對這樁親事,是極爲不滿,如今又孤身進入險境,就連皋牟,看似也是現在才知情,莫非,折夕此舉,當真是因着對這親事的反對,纔不惜以命相脅?
回想那日皋牟同苡宣大婚之日,自己竟能輕而易舉的闖入守衛森嚴的魔宮,當初並無覺得不妥,如今回想起來,實在蹊蹺。
看着不顧生死的皋牟,不知爲何,心中竟是因着他那句話,而生出一種負罪感,驀的,靈光一閃,目光落在遠處的折夕身上。
“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本尊便要你們陪葬。”背影掠入谷中,狠話遺留在歾決耳際。
“你若想死,我定不阻攔。”說罷,放下手不再攔擋,隨他自己。
“讓開!”折夕此舉,少不了苡宣的緣故,此時歾決出手攔他,更是將一腔怒火發泄在他身上。
“如此進去,無異於送死。”冷淡的語氣,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皋牟只是一撇而過,正欲飛身進入谷內,誰知歾決卻將他攔住。
以前在天門山上,曾在書上看到過有關於“伏絕谷”的介紹,沒想到今日竟然撞見,思及此處,目光驟然一緊,落在谷中的折夕身上,這才明白,爲何皋牟如何着急趕往此處。
回眸之際,目光掠過那紅色筆墨之處,不禁愕然,“伏絕谷”?難道這就是伏絕谷?
羽歾決擡頭看一眼伸手而未出掌的他,目光停留一瞬,便落在谷中漸行漸遠的人身上,並且一眼便認出了此人,又回頭看了一眼皋牟,心下不禁多了幾分疑慮。
正欲入谷將折夕帶回來,此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擡手正欲出擊,便發現來人是羽歾決,想來,他是跟着自己一路追到此處。
好在此刻谷中較爲安全,並無毒火降臨,如若不然,憑着他的修爲,可謂是凶多吉少。
“該死,他這是找死!”隨着怒氣,拳頭狠狠砸在石碑上,當即破皮滲血,猩紅的血跡順着石碑沒入紅色字跡的凹筆裡,秋風“呼呼”作響,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