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風此時聽到及笄兩個字卻莫名的一陣慌亂,及笄?應該也沒什麼阿,凝雪師妹早及笄了,不還是在山上呆着,還是天天和我們在一起。可是女孩子及笄後代表可以嫁人了,輕羽不一樣啊,她不是孤兒,她有父母,及笄以後她是不是就要回家了?就要嫁人了?莫名得又一陣慌亂,那靜如止水般的心裡似是被投了一塊石子,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痕,近兩年來,每次看到輕羽那波痕又一點一點地加深,每次自己出去遊歷,總是牽掛着山上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師妹,待看到了才安心,待再要下山時又心痛不捨,反反覆覆,思念及深處就夜夜吹着這曲《雙飛燕》,但是每次吹給輕羽聽,調皮得她卻從來沒讓自己完整得吹完過,笑她的天真,喜她的純美,戀他的灑脫,卻也惱了自己,惱自己爲什麼理不清自己的心。
“師兄你不高興了?”看到一臉落寞的幻風,輕羽有點不知所措。
幻風從自己雜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着怯生生地輕羽,憐愛得說:“羽兒及笄後師兄想跟你說件事情。羽兒你知道嘛,你要快點長大,我在等你長大,我在等你長得足夠大,足夠的懂事。”
輕羽乖巧得點點頭,幻風師兄的話永遠是對的,他真的就像一抹微風,像一個誤落人間的嫡仙,乾淨而純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見到他就開始莫名得心如鹿撞,自己在這青峰山上無法無天,可每次看到幻風師兄總會莫名安靜下來,總想讓自己好一點再好一點,想讓自己變成凝雪師姐那樣的仙女,纔可以安心得站在幻風師兄身邊吧。
寧謐的竹林被一聲悠長的口哨聲打破,一道身影應着那聲口哨落在了瀑布旁,卻是那急躁的弘雷,他笑眯眯得盯着輕羽上下打量,沉思一陣又開始打量,輕羽被他盯得有點惱怒,噌得站起來飛身掠了過去就要開打,弘雷邊躲邊笑道:“二師兄剛說你要嫁人,你就裝這麼乖的樣子給我們看,我還剛想說你乖起來也還像個女孩子呢,你卻又原形畢露了。”
輕羽氣得一跺腳,手撫水面帶起一串水珠,再一翻手水珠直直奔向閃避的弘雷,弘雷躲閃不及被水珠揚了一臉,輕羽開心道:“弘雷師兄,洗把臉消消火,我等着你把你那寶貝暗塵劍輸給我呢,那把劍真是個寶貝奧,傷了人立馬就能烤焦,那我下次捉野豬的時候用,直接就能捉會一隻烤熟的山豬了,嘻嘻…”
“你個瘋丫頭,那是我祖傳的劍,你卻惦記着用它來捉野豬,看我捉到你有你好看…”這回弘雷真被惹怒了,飛身以掌襲上輕羽。
輕羽足尖一點朝竹林奔去,邊飛邊笑道:“弘雷師兄你可莫忘了是你跟我下的約定,說我比武贏你一百次你就將你那暗塵劍贈給我,凌雨師兄可是知道的………”
輕羽和弘雷的笑鬧聲迴盪在這這片竹林裡,給這片世外桃源帶來了一股鮮活的氣息。
凝雪笑着走到幻風身邊,低低得問:“大師兄此次回來打算呆多久阿?”
“這個要看師傅的意思了,我這次是從南邊回來,體會了一下南疆的風土人情,跟中土人情很是不同呢,師妹有機會也可以去。去年聽說北邊朝廷發生了點狀況,不過師傅一向不讓我們過問朝廷的事情的,這回按理說應該能在山上呆一段時間。“幻風已站起來,修長的身影立於石上,手握玉簫付與背後,語氣是一貫的淡然。
凝雪蹙了蹙眉毛說:“二師兄想讓弘雷和輕羽下山去歷練了,這會兒估計已經找師傅談去了,弘雷十五了,輕羽也十四了,想當初我們在這個年紀早已經下山了,師傅老說弘雷性格急躁,輕羽不諳世事,所以一直到現在還沒讓他們下山,大師兄你的意思呢?“
幻風聽了也不由皺緊眉頭,思考了一下說:“輕羽還小,等過些時日再說吧,我呆會跟師傅說去,凌雨這些天可能要去趟西域,讓弘雷跟去也未嘗不可。“
凝雪不置可否的“奧“了一聲,心裡卻酸酸的,凡事都淡然的大師兄也只會爲輕羽皺眉頭吧,自己默默得戀了大師兄這麼些年,而他的眼裡卻只有輕羽,輕羽少不更事,而大師兄似也癡了一般,看着溫潤的他茫然無所措,聽着淡然的他相思入骨的簫聲,凝雪的心裡就一陣痛,也許太過淡然的人當真正在意起來那就變成了癡,結了一個死扣,自己解不開,卻也憂傷在其中。
幻風看着凝雪沉吟不語,也淡淡得站在那裡看着飛流直下的瀑布默不作聲。
凝雪默默得立在幻風身後,就像往常一樣,她每次在幻風身後默默得立上幾個時辰,癡癡得看上有幾個時辰,總是無限的滿足。
可是今天的凝雪心裡卻有點不平靜,“大師兄你能把剛纔吹得那曲吹完嗎?”待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凝雪的臉頓時紅了,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
“嗯?”幻風遲疑了,想着一貫清雅的師妹難得提什麼要求,猶豫了片刻便也同意了:“嗯。”
幻風也並不回身,立在石上對着飛濺的瀑布緩緩得吹出了那一首雙飛燕。
而凝雪久久得盯着這個白色的身影,將這畫面印入了眼裡,將這首曲子記入了腦裡,將這個人刻入了心裡。
奈何如此美景下的兩人心卻各有所思。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難得清竹門下的五個徒弟都聚齊了,青峰山上這幾天分外得熱鬧,青竹道長也頗有雅興,白天幻風撫琴,凝雪和弘雷舞劍,凌雨和輕羽則陪着師傅下棋,一時間其樂融融,凌雨也將下山的事情暫且不提了。
而到了晚上青竹道長則給徒弟們講授觀星之道。其中對觀星之道悟性最高的屬幻風,經常能跟師傅討論一二。
月缺之夜,天上殘月斜掛天邊,而滿天的星斗卻異常地明亮,青竹道長長身立於竹樓前的空地,盯着滿天的繁星沉吟不已,良久才說:“王星越來越暗淡,這個星象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難道天下即將大亂?”
幻風和凌雨站在師傅的身後也仰望星空,聽見師傅的嘆息,幻風道:“當今玄國的皇帝病重已有多時,近兩年更是臥牀不起,早年冊立的太子雖已年近十八,但卻從未掌握朝堂之事,去年也得了重病,已經去達雅聖地修養了,王星暗淡應該也是應了這朝堂的一系列變故吧。”
凌雨補充道:“現在把持國政的是大皇子,朝堂很多文官都屬於大皇子一波,但四皇子與其對立,掌握了玄國的軍政,兩個皇子相持不下已有很久了。”
青竹嘆道:“我本不願干涉朝政,也很久沒有關注過王星了,這些也本不是我們修道之人所該管的,可是當今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一派祥和,王星突然暗淡,妖星之像突生,這…實在是我所未料到的。”
一旁默然不語的凝雪突然道:“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悲也,嘆也。”
輕羽本和弘雷坐在竹樓頂觀星,聽到師姐的悲嘆,飛身而下,翩然落地後朗聲道:“父不父,兄不兄。上留田,蝥賊生。徒陟岡,淚崢嶸。我欲使諸凡鳥雀,盡變爲鶺鴒。我欲使諸凡草木,盡變爲田荊。鄰人歌,歌鄰人。古風清,清風生。”
青竹聽後訝然,盯了輕羽半晌,緩緩說道:“大玄國還有到這種地步,現在民間依舊太平盛世,只是王星暗淡,朝堂已經有僵死之勢,我懷疑與素衡山的邪惡巫術有關,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不能袖手旁觀了。”說完又盯着天空凝眉沉思起來。
凌雨卻趁機打趣輕羽:“小丫頭從來沒下山過,須知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親,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朝堂之爭用的是計謀是謀略。”
輕羽不滿得噘起嘴:“我也想下山那,我所知道的都是從那滿屋子的書裡得來的,師傅都答應凌雨師兄下次下山帶着弘雷師兄了,那讓幻風師兄帶上我好不好?”
青竹道長聽後卻突然道:“輕羽,你不能下山,你的身世特殊,下山必然捲入朝堂爭鬥,並且……”青竹道長頓了頓,想了片刻,吩咐道:“凌雨,你明日下山去吧,去往東方素衡山的方向,沿路打探清楚了,有了消息速度飛鴿傳書給我。“
弘雷聽聞凌雨明日下山,頓時高興起來,在竹樓頂一躍而起,歡呼道:“嘿嘿,輕羽丫頭,我都說了我會比你早下山的,你就在山上乖乖等着我回來給你講故事吧。“
輕羽不服得漲紅了臉,睜大眼睛狠狠得瞪着在竹樓頂躍起的弘雷。
弘雷被輕羽欺負慣了,今天終於看到輕羽生氣地樣子,一時得意忘形,落腳沒掌握好力道,一腳踩踏了竹樓的一個偏房,頓時咔嚓聲不絕於耳。
大家突然被眼前的狀況鎮住了,驚訝得嘴巴張得老大,青竹道長哭笑不得的說:“你呀,還是留在山上繼續閉門思過吧0
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屬輕羽笑得最兇。
突然院子裡爆發出輕羽歇斯底里的呼喊:“死弘雷,我今晚睡那,你踩塌的可是我的屋子。“
弘雷愣愣得跌坐在那裡,對這突然狀況還沒反應過來,待聽到輕羽的呼喊,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要捱打了。趕忙飛身掠出數丈,虎視眈眈得盯着暴怒的輕羽。
青竹道長無奈得看着這兩個寶貝徒弟笑道:“天色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輕羽今晚睡凝雪屋裡吧,弘雷明天負責給輕羽把屋子修好。”
弘雷蔫蔫得應了一聲,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屋裡。衆人在一片歡笑聲中散了。
“羽兒,你……天色還不晚,我陪你到竹林裡走走吧。“幻風對院子裡氣惱的輕羽柔聲說道。
輕羽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剛纔那聲感天動地的呼喊可是半點淑女形象全無了“嗯,反正屋子都塌了,也得明天修。”呢喃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
幻風輕輕牽過輕羽的手,拉着漲紅臉的輕羽緩步向竹林西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