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非常長的鐵索橋,阿爾瓦帶着艾薇兒和大雙走上去的時候,微風帶着白雲飄過,鐵索橋飄飄蕩蕩,一陣搖晃,腳下無根。不過大雙早已躋身爲大魔法師,艾薇兒也已經越過中級,法力頗有根底,跟着阿爾瓦有說有笑地一路前行。
三人尚未走出多遠,走在最前面的阿爾瓦忽然收住腳步,冷笑一聲說:“我就說這裡沒那麼簡單,果然有東西找麻煩來啦!”
艾薇兒和大雙聽他這麼一說,都是掣出魔杖,一副凝神對敵的狀態。前面的雲層之中,鐵索橋上閃過一個身影,雙足踞立,收攏雙翅,左右雙手各執一支短槍,而他左右兩邊的鐵索上,也立着兩個跟他一模一樣的傢伙。
“咦?竟然是翼喙妖族?這裡也有!”艾薇兒一聲驚呼,晃動魔杖,口中輕輕地念動了咒語,已經動手。
阿爾瓦見對面三個翼喙妖族目露兇光,且狡詐險狠之意,溢於言表,跟血池外妖族之界那些傢伙大不相同,知道來者不善,也就不再多話,任由艾薇兒出手。艾薇兒初時見有怪物妖族攔路,不免有些驚慌,但瞧見是這些智力低下的東西,也就無所顧忌,她法力雖然不弱,但生性善良平和,極少出手。平時又是被衆人拱衛着的少奶奶,少有表現機會,此刻正是表現良機,隨着她的咒語念動,兩道風刃分左右襲向翼喙妖族,而風刃之中,竟然帶着一抹的綠色,正是精靈族特有的法術纏藤花。
如果按照魔法公會的測試規則,艾薇兒此刻的實力,足可以擊敗兩名正牌的六級魔法師聯手而綽綽有餘,也就是說,她已經完全勝任一名高級魔法師了。對付幾個呆頭呆腦的翼喙妖族,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可是......
面前的翼喙妖族一點也不呆,忽然分左右振翼飛起,在半空中做了個大大的迴旋弧線,惡狠狠地朝艾薇兒撲擊過來,短槍之上的鬥氣含和吞吐,生出近兩米的光弧來。而正對面站在鐵索橋上的妖族一個縱躍起落,雙槍橫劃,帶出一團火光,三妖展開攻勢,分進合擊,宛然是一個小小的戰陣,一眼望去,竟然無懈可擊!
阿爾瓦等三人一時託大,任由其中實力最弱小的艾薇兒出擊,而艾薇兒一擊不中也是大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她甚至連魔法防護罩都沒有施放!
就在這一錯愕的時間裡,三人同時意識到,艾薇兒已經身處險境。艾薇兒法力雖然高強,但殊乏臨敵應變的經驗,此刻竟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危險嚇得有些呆了。阿爾瓦大叫一聲,忙亂中不及多想,雷魔法裹着四向神戟出手,竟然放了一個頂級的雷魔法出來。
隨着上百道銀蛇亂掣的雷擊法術,三名翼喙妖族哼也沒哼一聲,化作了三團焦炭,從鐵索橋上直墜入那深不見底的虛空當中去了。艾薇兒往後縮了一步,振作精神笑了一笑說:“阿爾瓦,當真嚇了我一跳......”
阿爾瓦雖然一擊得手,但神色卻凝重異常,連在外面對敵長身鬼妖的時候都沒這般肅然,他皺起眉頭說:“這裡有古怪!”
大雙已經護衛在了艾薇兒的身邊,問:“少爺,怎麼?”
阿爾瓦沉聲說:“這裡的翼喙妖族跟外面的大不相同,外面的翼喙族哪怕是號稱族中第一強者的那個傢伙,頭腦也愚鈍的很。這三個,卻是狡詐機靈,他們撲擊的身法和招式,絕非等閒之輩,顯然是久經習練的結果,而我們先前認識的翼喙妖族,恐怕就是多年訓練,也未必有這樣的成就。並且,我從剛纔雷魔法擊中他們的感覺來看,這三個妖族的實力一點也不低,估計也都有七級上下!”
他這話一出口,艾薇兒和大雙一齊大吃了一驚。七級!那是高級魔法師的等級了,就算是在卡羅大陸上,達到這種水準的魔法師也不會超過一百個,而在這個世界當中,隨隨便便上來三個攔路的低等妖族,就有這麼厲害嗎?更何況,他們還會戰陣之法?
“總之,你們不要再貿然出手,躲到我身後去跟着我慢慢前行。如果不是我在這裡的話,當真動起手來,只怕你倆聯手,都未必是這三個妖族的對手!”
大雙和艾薇兒對望了一眼,她們聽阿爾瓦的口氣,都知道這是緊要的當口,阿爾瓦絕非在跟自己說笑,先前從那航髒的血池通道,忽然到了這美麗幻境一般的地方來,一時都放鬆了警惕。現在看來,這期間隱藏的殺機,只怕是一個不留神,就有送命的危險。
三人沿着鐵索橋繼續前行。阿爾瓦當先開路,將隱藏在暗處,橋背面、雲端裡的攔路妖族一一格殺。而這些妖族竟然也是種類繁多,層出不窮,變化也是越來越位詭異,殺到後來,竟然會一齊出現四五個不同種族的妖,或攻或守,或攻守結合,利用種族的長處相互配合起來,極爲難鬥。
這麼一來,三人可以說是步步維艱,一道長鐵索橋未曾走了一半,幹掉的妖族已經無慮百數,並且個個都有高級以上的水準。艾薇兒和大雙抽空相助,臨敵經驗也逐漸豐富起來。
殺到鐵索橋快盡頭的時候,阿爾瓦一個不留神,左肩被一個石鬼妖擊中了一記,雖然並無大礙,可是不免灰心。阿爾瓦止住了腳步,凝定了片刻,從儲物戒指當中取出一個水晶瓶的魔力水來喝上了幾口,同時也讓兩女補充損失掉的魔力。
這種魔力水,是魔法師補充精神力的專用,阿爾瓦在平時的戰鬥當中,強大的精神力一般已經足夠用,就算不夠,也是從五彩神石項鍊當中抽取,極少用魔力水來補充。但此刻,他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這些妖族,應該並不是現實存在的,而是隻存在於這個空間裂縫當中,或者說,這是這裡的創造者設計出來的東西,否則的話,單憑這兩三百強者,足可以橫掃大陸了。
阿爾瓦從艾薇兒手裡接過了水晶瓶子,把剩餘的小半瓶魔力水一飲而盡,隨手將瓶子丟到鐵索橋下,望着眼前懸浮在空中山上的神殿,沉聲說:“你們要當心,我感覺得到,這裡隱藏着一個極爲厲害的傢伙,前面遇到的妖族,都是他用法力幻化出來的!”
幻化出來的!艾薇兒和大雙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在法術界,並不是沒有召喚術,但大多數召喚出來的法術實體,都較施法者自身有相當的差距,比如死靈魔法師,可以召喚出來骷髏兵一類的東西,但如果法師自己是八級的大魔法師,召喚出來的骷髏兵最多不會達到五級,並且數量絕對不可能一次過多。
可是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這裡的施法者至少召喚出了數百的高級以上妖族,空間的跨度還非常的大,最後守着橋頭的六名不同種類的妖族,個個實力都快逼近聖階的水準了,這是一種什麼力量?難道......這裡的殿堂中,居住的就是這個空間裂縫的主宰者?他是神嗎?
她們能想到的問題,阿爾瓦顯然已經想到了。他重新檢視了一遍身上的龍鱗鎧和魔法道具,又把幾樣極爲厲害的防守型魔法道具分給了艾薇兒和大雙,把四向神戟上藏着的,那塊當年少年時代艾薇兒送給自己作爲定情信物的雷龍之心給摘了下來,換上了另外的一塊。這一塊雷龍之心瞧起來質地跟艾薇兒相贈的那一塊區別並不大,但通體黑亮到了極點,一眼望去,幾乎快要從中流淌出純黑色的墨汁一般。這是愛德華作爲阿爾瓦將自己的龍魂送歸龍族領地的報酬之一——最爲純淨和威力強大的雷龍之心,它來源於當年作爲獵捕者而死在米歇爾手中的那條雷龍。
“走吧!”阿爾瓦整理了一下龍鱗甲上的腰帶,抖擻起精神看着兩女有些驚懼的眼神說,“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該去面對的就一定要面對!”
兩人還沒有回答,就見前面殿堂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裡面空蕩蕩地,有些深邃遙遼的感覺,似乎這個空間裂縫的大小,遠不僅僅限於幾人在鐵索橋上見到的那些,而是別有洞天。
阿爾瓦更不回頭,右手一緊手中牢牢握着的四向神戟,大踏步地走進了門去,艾薇兒和大雙快步跟上,都是一手提着魔杖,另外一隻手的儲物戒指當中,緊緊地扣着阿爾瓦剛纔分發給自己的強力防守魔法道具。
殿堂的大廳中。
這座殿堂走進之後,一根根巨大的柱子高聳,每根似乎都快要有幾十人合抱的粗細,直指向上,擡頭望去,根本看不見天花板,彷彿、彷彿頭頂的不是殿堂的頂,而是......世界的蒼穹。三人身處在這巨大的殿堂之中,馬上心底都生出了一種渺小的感覺,好像自己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巨峰上的一粒沙石,大千世界裡面的......一隻螻蟻!
如此震撼的感覺,四面空曠,都是一望無際,身後進來的門已經消失不見,阿爾瓦忽然心中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熟悉,不是因爲這裡的大,而是自身的那種渺小感讓他覺得熟悉。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我一定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經歷過的?阿爾瓦苦苦地思索着,這,難道就是真正的神殿嗎?神所居住的寓所?
想到“神明”這個概念,阿爾瓦驟然想了起來,自己在魔法學院畢業,遭到土光妖襲擊的時候,醒來時候身處的那個殿堂,那種感覺跟現在何其的相似!那是汪洋大海的海底,那裡是海妖之神陸特斯所開闢出來的空間,而這裡......一定也是一樣的,只不過,這裡的空間,比陸特斯那個空間龐大得多的多,非常明顯,這裡居住的傢伙,法力也比當時的陸特斯,強大得多!
“是誰?!”阿爾瓦沉着嗓音問了一句,聲音雖然低沉,卻附上了極爲強大的精神力,聲音就在這個殿堂裡面遠遠地傳了開去——“是誰?是誰?......”
久久的沉寂。
就在阿爾瓦的聲音也剛剛這空間之中消失殆盡,三個人被這種強烈的渺小感壓迫得快要發瘋了的時候,他們同時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是我......”一個聲音彷彿在天際響了起來,“一萬年,一萬年那,我終於還是等到了這個機會!你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