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北靈木城,城外北軍駐紮超過六萬,分一左一右掎角之勢紮營,左側平岡山駐紮的都是重甲騎兵,大約有一萬五千左右的人馬,如果依仗地利優勢居高臨下地衝鋒,必然是事半功倍。右側近五萬北軍,看起來是步兵,擺出了一副防禦死扛的狀態,如果衛國軍進攻,顯然會受到極大的阻力。
背後的靈木城巍然聳立,這是克萊拉帝國的一座軍事要塞,它的東北面,就是聞名遐邇的怪獸山古戰場,側後面過了怪獸山,便是金鋒城。金鋒城是帝都的南面門戶大城,雄關隘口,虎視南方,可以說,衛國軍揮師北上,如果金鋒城一破,進可以覬覦帝都,退可以稱霸整個帝國南方。自金鋒城到帝都的二百餘里範圍內,一馬平川,大隊騎兵疾馳一晝夜即可抵帝都城下,無險可守。
“靈木城的守將是誰?完全擺出了一副防禦的姿態,怎麼看不到一點進攻的意圖?”阿爾瓦大致瞭解了北軍的佈陣之後發問。
“是利特。左側平岡上的北軍騎兵看起來裝備及其精良,因爲山的關係,我們的斥候無法接近哨探,但是從戰馬的情況來看,極有可能是蒙衝的精甲重騎。”軍師埃拉回答說。
“原來是他,怪不得……”阿爾瓦點了點頭,這個利特,跟自己先前已經合作了兩次,是個沉穩不惑的帥才,而且善守之能顯著,有一股沉靜如水讓對手望而卻步的感覺。吉菲爾派他來守靈木城,當真也算得上是知人善任了。
“主公!”洛克已經叫了起來,“靈木城右側的步軍,我看人數雖衆多,但戰力卻很是一般,你給我兩萬人,我有七成把握可以沖垮他們的大營。”
阿爾瓦不去理他,轉頭向阿瑟問:“大哥,在我手下衆將當中,你行軍打仗算得上是經驗極其豐富的了,以你之間,洛克的強攻戰策是否可行?”
他這一發問,手下原本有些議論紛紛的將領立時都閉上了嘴。衛國軍軍中,雖然有墨菲爾這種老將,也有臨科這樣經歷生死無數的驍將,但輪到謀劃方略的經驗,的確應該是以阿爾瓦的大哥阿瑟經驗爲最多。他年紀雖然較輕,但是跟隨安格侯爵征戰日久,又都是在中軍帥帳這種指揮中樞參戰,眼光和思路必然比其他將領要開闊得多了。
“不可行,”阿瑟一般不輕易發表自己的看法,但這時候給出了非常肯定的判斷,“洛克將軍的衝鋒能力我是極爲相信的,不過主公你看,平岡上的近兩萬鐵甲重騎兵,如果藉助下山之力猛衝下來,我軍左右不能相顧,被兩面夾擊,則潰敗的可能性極大。”
洛克依舊不服:“給我兩個小時的時間,我只要兩個小時,只要有一支友軍可以幫我阻擊住左側的北軍騎兵,我就有時間擊破右側的北軍大營。我願立軍令狀!”
埃拉此時插嘴說:“我軍有虎豹騎在握,阻擋住從山崗上衝下來的重甲騎兵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只不過你們看這裡,”她用手在地圖上一點,“如果是我用兵,必然在側後怪獸山山谷之中伏下一支精兵,如果風雲關重兵出擊,則南面兵力必然空虛,此時我繞道而後,則中軍受危。況且可隨時切斷後方糧道,利特的這個防禦佈陣,可說是非常嚴密,如果不先解決怪獸山的威脅,我不贊成重兵衝擊靈木城。”
她這麼一說,阿瑟和墨菲爾都點了點頭,連一向衝動的小將洛克也不再說話了。阿爾瓦朝埃拉一笑,以示首肯,站了起來說:“軍師對形勢分析得非常有道理,現在北軍嚴陣以待,正是俟機而後動,嚴防之中暗藏着進攻的殺招,如果不解決怪獸山伏兵之險,斷然不可貿然出擊。”說到這裡,他想起了怪獸山山谷中的那支遊牧族千人隊,吉菲爾這傢伙一定是居爲奇兵之用,還好陰差陽錯地被妖族之界裡面衝出來的妖族給放血幹掉了。
見衆將不語,阿爾瓦沉下了臉色,問:“軍師,我不在這幾天,你既然知道怪獸山中北軍極有可能伏兵覬覦我南面後方,爲何不曾派出斥候進行哨探?”
埃拉往前一步,低下了頭回稟說:“主公,先前您說自帶隊伍進怪獸山去觀察敵情,後來蓋世太保先行返回,您又失了蹤跡,我一直沒斷了斥候的哨探。前幾天的回報,都說沒有什麼北軍伏兵的跡象,從昨天開始,斥候隊就沒了消息回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阿爾瓦哦了一聲,有些自言自語地說:“兩天沒有消息……是不是有北軍進駐怪獸山,我們的斥候一時之間都被敵人一網打盡了呢……”
卡斯帕小心地給出了提醒的建議:“主公,因爲左側山崗之敵,都是重甲騎兵,我對其及其關注,在那個方向上北軍沒有任何的兵力調動,如果按照軍師的說法,前兩天那裡沒有伏兵的跡象,現在如果有,也不會是靈木、金峰兩城調撥過去的人馬。”
阿爾瓦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說,那裡如果有伏兵進駐,不會是敵人的主力部隊,而是北方行省趕來前線的北軍增援部隊……”
他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帥帳外已經有蓋世太保來報告:“啓稟主公,派往怪獸山中的斥候有消息,要求直報中軍!”
帳中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按照軍中的規矩,現在不是行軍期間,斥候哨探回來的消息應該逐級上報,正常應該先報告區域最近的臨科那裡,現在要求直報中軍,很顯然是怪獸山那裡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阿爾瓦宣了那來報告軍情的斥候進來,這斥候風塵僕僕,看甲冑盔袍,不是普通的報信斥候,竟然是個斥候隊長。阿爾瓦沉聲問:“你身爲斥候隊長,不在所哨探區域負責隱蔽和指揮部衆哨探,怎麼自己趕回風雲關來了?”
那斥候隊長行了個軍禮,這一個捶胸的軍禮拍在身上,衣甲上簌簌灰落,更顯得征塵勞頓,馬不停蹄而來:“回稟主公,因爲軍情重大,屬下並不放心普通斥候,防止他們稟告不清,因此特地自己趕回,有違軍中之法,還請責罰!”
阿爾瓦一愣,心說你明知道此舉要受責罰,還親自趕回,那是真有重要軍情了,不過怪獸山就算進駐了北軍的伏兵,也不過就是報告一下大約人數、兵種、番號、領軍將領、紮營地點罷了,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當下把手一揮:“先免你擅專違令之責,有什麼重要軍情,速速報來!”
那個斥候隊長往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卷書信,雙手承上,說:“北軍僞帝增援軍三萬七千人,統兵師團長賈克斯,有密降書在此,要我面呈中軍大帳!”
此言一出,大帳中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驚。阿瑟更是叫出了聲來:“賈克斯?是他?”
阿爾瓦聽大哥聲音有意,先把那降書接過來放在案几之上,並不拆開,轉頭問阿瑟:“怎麼大哥,這個什麼賈克斯,你認識嗎?”
阿瑟點了點頭報告說:“是!屬下隨父出征北方抗擊雷奧鐵騎之時,這賈克斯是軍部出征選拔的十名統領之一,他是原就是菲特行省的人,自由從軍,因作戰驍勇,尤其善於設伏,頗立了不少戰功。大戰結束後,收兵時被提拔爲駐北方行省的一名副師團長,他的駐防距離這裡較遠。僞帝把那裡的兵員都調動來了,看來是盡起傾國之兵了。”
阿爾瓦皺了皺眉頭,又問:“大哥,你對這個什麼賈克斯的籍貫、提升、戰功和現職都如此清楚,看來很是相當熟稔的知交了?”
阿瑟繼續說:“知交就談不上。只不過這個賈克斯,因爲是菲特行省的本地人,與我們艾布納平原相距又近,最初入伍時候也是從這裡應招參軍的。父帥當時統兵在外,因他年輕且極富韜略,頗爲有意栽培,他也不負衆望,很是立了些戰功,可以算得上是父帥的舊將。後來、後來僞帝軟禁父帥的時候,聽說他也頗受了一些牽連,原本已經調回了帝都軍部,又被外放到北方偏遠的行省了,據說軍銜還降了半級。”
衆將聽阿瑟這麼一解釋,都是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賈克斯是安格侯爵的手下舊將,怪不得戰事未開,先就投降了過來,更何況他就是菲特行省這裡的本地人,雖然兵放外任,當然不願意跟自己的父老鄉親們兵戎相見了。如此一來,怪獸山伏兵之勢可解,完全可以正面進攻靈木城了,洛克想到這裡,竟有摩拳擦掌、大喜過望的表情。
阿爾瓦展開了那封密封着的密降書,展開來一字一句地讀道:“末將常規九軍團第六師團師團長、下走賈克斯致書於常青樹公爵、衛國軍統帥阿爾瓦尊前:賈克斯本爲菲特行省之人,自幼起於草莽,於帝國八百零九年參軍,多蒙安格將軍擢升窺看,致有今日軍中之職。然僞帝吉菲爾登位之後,罷黜宿將、謀害賢臣,使多智如保羅將軍之輩,蒙冤含恨而終;善戰如安格侯爵之功,被屈有怨而囚,全軍將士寒心,敵國狂酋稱快。”
“今天幸之喜,僞帝麾下妥妥兒,因下將昔日於北線邊關抗擊雷奧敵酋時善設伏,即令驅馳千里,引兵三師團計三萬七千七百五十二人,伏於怪獸山之谷內。僞命俟衛國軍重兵北扣靈木城重關之時,潛行迂迴風雲關南側,切斷衛國軍兩糧道,並於夾岸設伏打援,扼住貴軍給養十日,則風雲關下,合圍之勢可成。賈克斯自幼受安格老將軍令訓,深知爲將之道,但以公心以對天下,特遣使致書來降,以助少將軍成就不世之功。”
“少將軍天縱英才,天下宇內,莫不歸心。如蒙不見棄,念及安格老將軍昔日之恩,收錄帳下,賈克斯願執鞭墜鐙,爲公前驅,以除僞帝國患,還帝國正朔與天下臣民!”
信寫到這裡就沒有了。阿爾瓦唸了一遍,又從頭到尾自己默讀了一遍,看了看帳中的衆將,問那個來送信的斥候隊長說:“這信上面說,他遣使致書來投降,書信我倒是看見了,他那個使臣卻是在什麼地方呢?也跟你一起來了嗎?”
斥候隊長答應了一聲:“是!因出入不便,我擅自做主讓他換了我軍斥候的軍服,此刻就在帥府外聽命,隨時可以傳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