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瞧你們嚇得——嗯,這煙不錯,雖然不是正宗的紅蘭州,但絕對是真菸絲!”老田摸出一個藏了不知道多久的打火機點燃那根蘭州煙美美地品了一口,緩緩地吐出一股淡淡的青煙睜開了眼睛,“老石,這份材料的附件上有說明,我給你念下——”
“我部隊常年招收各路人才,各基地可將貴處下列冗餘人員用以交換物資:
一、各個兵種現役、退役士兵、士官、軍官;各武警部隊警士、警士長,年齡限制爲35歲以下,特殊兵種年齡可以放寬;
二、各種技術維修行業專業人才,如鉗工、鈑金工、木工、汽車維修工、焊工、電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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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齡15至30歲之間的婦女,要求:體型勻稱、相貌端正、品德優良、善於持家;如有未破身女子則加價接收。
四、各種體育運動人士,如武術教練、獵手、運動員等。
以上人員均要求品性端正,心態健康,身體健康且無頑固性疾病,能吃苦耐勞、懂得服從,且無孩子老人牽掛。男子可攜帶家屬一名,女子要求單身人士。本要求絕無更改之可能,請各位勿要在此要求上商談。”
“他們怎麼能把人當商品買賣呢?這是販賣人口!這是要坐牢的!他們已經犯法了!這種行爲應當受到嚴懲!”一個聲音嘶啞的老頭瞪着眼睛站了起來,似乎聽見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激動萬分!
“怎麼不能?建國前賣兒賣女的還少嗎?什麼法律?你要是不服氣你去法院告他們去!你去公安局報案去,去讓警察抓他們去!去啊?”老田看着這個還要幼稚的老頭有些惱怒地吼道。那老頭聽到這裡一下子泄了氣,萎靡不振地坐在沙發上一邊聞着煙味盯着那盒煙一邊發愣。
“唉——這世道!”老頭長嘆一聲,猛地拿起那盒煙抽出一根來給老田要打火機,“有毒就有毒吧,死了拉倒,活着還不夠累得慌!”
“老田,你認爲他們要這麼多婆娘幹啥子用?”石原感到自己嘴裡的唾液分泌突然間旺盛了起來,那煙味在不斷刺激着他的鼻粘膜,抽了一輩子煙了,怎麼可能戒得掉?石原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拿一根,又不敢。
“給,就像他說的,死了拉倒!”老田抽出一根扔給石原然後把打火機遞了過去,“他們好像要娶媳婦。還記得老一輩說的麼?建國以前都興給戰士們配婚,他們好像也在搞那一套。說句實在話,這個隊伍領頭的不簡單,很有老一輩軍人的風範,你看他們帶出來的兵,那氣質、那殺氣,幾十年沒見過這麼殺氣騰騰的兵了。”
“給我說話的那小子肯定不是領頭的,領頭的另有其人,估計咱們見不到領頭的。”石原看着手中的煙,狠了狠心,終於把過濾嘴放到了嘴裡,“老田,老平,明天你倆陪我去,好好商量一下,他們好像不着急。”
“對嘍!雖然現在外面喪屍少,但是難保明年喪屍還這麼少,到時候咱拿啥去打啊?就憑咱這幾條獵槍?看看,都抵抗軍了,都不是解放軍了,這說明啥?說明人類已經處於絕對的劣勢了——唉,要不是咱有這山上幾千畝草場,咱早就餓死了;可這年月能過多久呢?”老田搶過打火機給石原點上,然後又抽了一根菸說道,“你們不吸是吧?不吸我們仨分了啊!別後悔!”
“抽抽抽!死就死吧,活着還不夠累得慌呢!”幾個老頭老太太一個個伸出迸裂、枯燥的手去煙盒裡搶煙。
“石頭大兄弟啊,俺婆娘的說句話啊;基地裡的婆娘、閨女太多了,一個個的什麼都不會幹,連繡花做女紅都不會,咱這老一輩的心軟,捨不得罵她們、打她們——唉,都是好人家的閨女,一個比一個懂事兒;可是這世道哪有不會幹活就能吃飯的哪?掃掃垃圾、拔拔草、喂喂牲口,這事兒是個人都會幹;俺也覺得把她們送人吧,緩解下基地的壓力。”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抽了一口煙,沒有牙了的嘴含混不清地說道。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只顧着抽菸,一時間辦公室裡煙霧繚繞的。老人們雖然捨不得這些閨女們,但是末世就是這麼殘酷,當一切資源緊張的時候,人,不過是個物品罷了。石原心裡明白,如果那些兵們真的不錯的話,把閨女們送出去也許是給了她們一條活路。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誰知道他們究竟是牲口還是昔日的軍人呢?
格爾桑靠在牆上拿着一根菸不捨得點,這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根菸了,十幾個老頭老太一分,一盒煙就沒了,長輩們商量事兒他一直在用心聽着,他們都在想着如何能讓基地裡的這些人活下去,老人們說的都是一輩子積累下來的經驗。這末世環境艱苦,這些老人們估計撐不了幾年了,這副擔子遲早要落在他們這幾個工廠里老人身上,雖然他格爾桑只有25歲。
天亮了,石原掀開破爛的被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真冷,要不是在這高原上待了大半輩子根本撐不到現在,他的宿舍早就讓給了那些幾乎是光着身子逃過來的大姑娘小閨女們,這間辦公室就是他的宿舍。石原看了看玻璃上的冰花、和水泥地板上結的一層霜,嘆了一口氣,揉着自己被凍得發麻的小腿,撐不了幾年了,這還沒到臘月呢,這身子骨已經不行了,老伴兒啊,可能過不了幾天我這個老不死的就要去找你了,你在那邊過得還好麼?
“老石,走吧;人家已經在外面等着了。”門外傳來老田沙啞的聲音,聽這疲倦的聲音他昨晚也是和自己一樣一夜沒睡好;石原一聽人家已經在外面等着了,趕緊從臉盆裡掬了一捧水洗了洗眼角,然後裹上破舊的軍大衣打開門。
只見門外的空地上圍滿了倖存者,黑壓壓的,一張張擔心的面龐看得石原揪心,這些倖存者他一直當孩子、孫子來看,可是如今要把她們送人了,自己怎麼會不心疼?可是,日子還要過啊。
“走吧。”石原本來想呵斥那些等在外面的男男女女幾句,讓他們都散去,但是想了想於心不忍,只能裹緊棉襖對站在門口的老田和老平說道,“他們在外面等多久了?這怪不好意思的。”
“沒多久,剛來十幾分鍾。那後生還不錯,也不着急。他今天還帶了個小閨女過來,好像是他婆娘,那姑娘白淨淨的,就跟屍亂前城裡姑娘似的,眼睛挺明亮,不像經常受欺負的樣子。也許——他們的日子比咱要好吧。”老田轉身走下臺階。
空地上圍着的男男女女自動給三位老人讓開一條道路,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帶着尊崇和擔心,老人的智慧是人類的財富;末世的殘酷更是給這些男男女女們上了一課,告訴他們什麼是尊敬老人。
沒有老人的指點,年輕人要走很多彎路,在這末世一個彎路走不好可能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每一個倖存者在這一年中都學會了什麼是尊老愛幼;每一個老人也學會了什麼是愛護晚輩,因爲他們彼此的命運息息相關。道德,和亂世在一定程度上息息相關。
基地那鏽跡斑斑的大門打開了,三位老人點頭哈腰地走出大門。門外的隊伍沒有昨天那麼龐大的陣勢,那些坦克、大炮、吉普車都沒了,只有那輛看着有些奇怪的重型廂式卡車還有10輛輪式步兵戰車還在。那輛福特房車依然停在昨天的位置,那個穿着呢子軍大衣、叫劉偉的年輕人仍然揹着手站在那裡衝他們微笑,只是他昨天他身邊的那個男兵換成了一個女兵。
三位老人打量了一下那個明顯是南國女子的小姑娘,小姑娘嬌小玲瓏、容貌秀麗,同樣一身陸軍冬季常服打扮,呢子軍大衣裹着她嬌小的身軀,大衣腰帶緊緊地束着纖細的腰身、腳下是一雙黑色的女式冬季皮鞋;女孩挽着髮髻的頭上戴着的不是大檐帽,而是一頂陸軍冬季棉帽。
女孩手中戴着一雙黑色的女式皮手套,手裡拿着一個文件夾,乖巧伶俐地站在那個比她高一頭的劉偉右後方;女孩的皮膚很好、細嫩、光潔,這是阿圖幹基地裡所有女人、女孩都無法比擬的,這說明他們的生活條件真的很好。而且,有女人、還是年輕女孩的隊伍,就是壞也壞不到哪去吧?石原和老田、老平不由地得出這個結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首長久等了。”石原趕緊跑兩步伸出手要和劉偉握手。
“無妨,剛來不久。”劉偉很有禮貌地摘下白手套和石原、老田、老平一一握手,“二位老先生好。”
老田和老平忙不迭地賠笑點頭問好,老田感覺到了劉偉的手,皮膚光潤、細膩、纖滑,一點也不像經常握槍的人,但是從他手中勁爆的肌肉來看,他應該是個經常開槍幹活的人,可是爲什麼沒有老繭呢?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人;老田老平一生閱人無數,可今天卻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三位老先生不知道用過早餐了嗎?”劉偉微笑着問道。
“呵呵,每天能吃兩頓飯就不錯了;哪來的早餐。按理說該我們招待首長的,只是——嘿嘿!咱們......什麼時候談事兒?”石原有些不好意思地賠笑道。
“不急,既然三位沒有用過早餐,請和劉偉共進早餐吧——三位老先生請。”劉偉側開身子,很有風度地對着三位老人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劉偉身邊的那位女孩緊走兩步,“嘩啦”一聲拉開了福特車的車門。
“這......”石原和老田、老平面面相覷,他們看見了車內那張商務桌以及桌子上擺着的餐具;車廂就四五平米的樣子,一眼就看完了,裡面除了沙發和桌子外什麼都沒有。
“那就叨擾了!”老田看石原猶豫不決的樣子捅了捅他後腰,示意別那麼沒出息,真想要你老命一槍崩了不得了?老田衝劉偉拱拱手,拽了石原和老平一下。
“哦,請!首長也請!”石原這才挪動腳步和劉偉客氣着,然後在劉偉的攙扶下踏上福特車。
“嘩啦!”車門關閉,基地裡的格爾桑和倖存者們看見昨天那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兵從駕駛室裡出來拉上了車門,然後呈跨立姿勢守在車門外目視前方紋絲不動。這一年多以來格爾桑見過的殘兵不少,沒一個能像這樣仍然那麼規整的,這可是零下二十多度啊,這小夥子年紀也不大吧?就這麼站在寒風中一動不動,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江南人吧?這麼冷真難爲他了。
開着暖風的福特商務房車車廂裡溫暖如春,寬大的車廂、豪華的裝修、高檔的真皮沙發、有機玻璃的商務辦公桌、洗手池,一切應有盡有;特製的車窗能讓車外的光線照得車內亮閃閃的,但是外面卻看不到裡面分毫;車廂尾部還有冰箱、微波爐、食品保溫櫃等等,主位旁邊是一個可伸縮的辦公桌,好像是秘書坐的吧,一樣也是真皮坐墊和背靠。
石原三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豪華的車子,更別提坐過了,三位老人站在車裡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那高檔的真皮沙發既想坐上去感受感受和家裡那破沙發有啥不一樣,但又不敢,害怕自己這成年累輩子沒洗過的衣服給人家弄髒了他可賠不起。老田穩重,老老實實地站在後面一動不動,老平雖然也不敢動,但是兩個眼珠不停地轉悠,像個孩子似的好奇。
“三位先生請坐。不要客氣,你們是長輩,也是客戶,客戶上就是上帝,客戶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還請各位不要客氣。”劉偉很有紳士風度地請石原、老田、老平入座。
三位老人哆哆嗦嗦地按照劉偉的示意落座在那個精緻無比的商務桌兩側,他們只敢小心翼翼地坐個邊,生怕自己的衣服把人家那麼幹淨的座椅搞髒了。
那個秘書模樣的女孩跟在劉偉身後,細心地幫他脫下呢子軍大衣和大檐帽輕巧地掛在旁邊的衣架上,然後來到三位老人身邊要替他們脫下老舊的軍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