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輛傷痕累累越野戰車的馬超,思緒並沒有落在罪惡之城當中。
他不否認自己對爭執和陰謀有着很敏銳的洞察力,但卻從不以這點爲榮。這種或許從前世記憶當總繼承過來的東西,並沒有給予他太多的積極心態,來幫助他面對完全陌生的新時代。反而,讓他看清了這個動盪時代更多的污濁和混沌。這些負面的東西充斥着他的身體和思想,讓馬超感覺自己正一步步向着地獄深淵邁進。
所以,誅殺後文森爵士後,他沒有詢問卡薩要去哪裡。因爲他從來就知道,那個有着如火一般頭髮的血族少女,同樣還有着冰一般的冷靜思維和鐵一般的意志。她有自己的使命,更知道自己的道路。馬超即便知道她要做什麼,無法阻擋她,哪怕一絲一毫。
至於黑石鎮的情況,對於馬超來說便更簡單了。他始終秉承着一種信念:政治和陰謀永遠是大人物才能玩得起的遊戲,所以,當他進入到罪惡之城附屬地區的時候,第一時間便將文森爵士的腦袋和自己親手寫的戰報送給了亞當斯。
軍部五樓那位戰術主管收到的電子情報,不過暗夜使的一個障眼法罷了。馬超窮得連一臺微型戰術電腦都買不起,又怎麼可能向軍部發送戰報?
事實證明,馬超秉承的信念的確很正確。亞當斯覈算了一下在黑石鎮需要投入防衛軍團的費用和出售原力槍的利潤後,轉手就將這個雖然有利潤但異常燙手且麻煩的生意甩給了威廉。並且,還成功地幫馬超解除掉了威廉家族的仇怨。
就在此時,威廉家族的獅鷲心私軍便以着一級行軍的速度,向着黑石鎮隆隆開進。準備着……去承受血族布魯赫氏族民主者的怒火,尤其是文森男爵那位伯爵父親的怒火——這樣的戰役一旦打響,威廉家族或許就有可能深陷戰爭的泥潭,其家族的底蘊進一步被吞噬。進而,被亞當斯家族和萊斯特家族取而代之。
馬超現在思考的,還是那個簡單到單線條的問題:如何營救妮雅。
如今的他,已經是罪惡之城的黃泉惡鬼,但這個身份僅僅爲他提供了一個起飛的平臺。馬超估約着,自己若想跨越血月大陸的血海冰川,便至少要有一支強力到可以與任何一支血族氏族戰鬥的部隊。那樣的部隊,人數可能不必太多,但一定要夠精銳。
而假如這個計劃在日後的實行發現還足以實現他的願望的話,那馬超恐怕就要集結一支雄厚的部隊,直至幫助人類打敗血族這次入侵後,才能反攻到血月大陸。
但無論是那種情況,組織起一支只屬於自己的部隊,已經成了馬超的當務之急。也由此,越野戰車當中的他,大腦中其實一直只盤旋着一個念頭,自己的鬼僕在哪裡?
一名黃泉惡鬼的鬼僕只有在軍部註冊後,纔算是真正的鬼僕。鬼僕必須對黃泉惡鬼絕對忠誠,並且隨時要有爲惡鬼犧牲的準備。作爲回報,鬼僕的家人、裝備、生活以及個人能力進階所需的一切費用都由惡鬼承擔。甚至,發展至極致的時候,鬼僕也可以單獨建立自己的軍隊,或者替惡鬼管理其通知區域的代理人。但罪惡之城明確規定,鬼僕對手中這些權力,只有實行管理的權力而沒有所有權,以保證黃泉惡鬼的絕對統治威信。
而作爲一名黃泉惡鬼戰鬥力的重要組成部分,鬼僕的背叛是絕對禁止的行爲。一旦發生鬼僕背叛,不用黃泉惡鬼出手,罪惡之城都可能動用武力,對背叛加以處理。
所謂鬼僕,其實名字的本身含義便代表了他們的地位。不過,對於成爲黃泉鬼僕的人來說,他們對此嗤之以鼻。單以量變引起質變的角度來說,當一位黃泉惡鬼的權力達到頂峰的時候,他手下的任何一名鬼僕,其地位便絕不會比其他看起來光鮮的自由人低多少,甚至還要高上很多。
進一步延伸一下,當一名黃泉惡鬼建立起一座政權的時候。所謂的鬼僕,其實便也不再是鬼僕。他們毫無疑問便成了政權當中享受特權的貴族——例如,早期的罪惡之城便是如此。那些隱藏在冰山下不顯山露水的貴族,究其本質,其實就是這個政權的奴僕。
當然,這樣膽大包天的想法,也只能在那些鬼僕當中大腦當中幻想一番而已。這種話一旦出口,任何一名黃泉惡鬼都不可能保得住他的性命。
就算拋棄這一幻想,從實際上出發,成爲黃泉鬼僕也有着這個時代掙扎人類難以想象的待遇。他們從此之後便可以有足夠的食物、有乾淨的水、甚至還可以洗澡以及每月固定領到一筆薪水供自己開支。至於戰鬥中陣亡的危險,其實並不算很重要的問題。在這個時代生存的人,哪個可以保證自己就能活過明天?
想到這些,馬超的嘴角不經意就露出了一個微笑。不過,沒當這個微笑綻放的時候,馬超又想着自己現在身無分文且還欠着一屁股外債,嘴角那個上挑的弧度不由變得向下黯然了。
現在的他,只求亞當斯的大小姐不要過分逼債,好讓他尋上幾個既能招募到鬼僕又能掙來一些啓動資金的任務。
這樣簡單的想法,幾乎已經成了馬超活下來的信念支柱。當然,若有可能的話,他期望最好還能避開一些軍事戰役的任務——畢竟,烈焰冰鋒戰士留給他的懷念實在太沉重,他怕再多幾次這樣的戰鬥,自己就會沉淪下去不可自拔。
然而,馬超竭力想避免戰鬥,可戰鬥卻一直沒有放過他。
就在越野戰車快要進入罪惡之城的時候,馬超不得不關閉了車載音響中那一萬遍都不會變的歌曲。在罪惡之城的正前方道路中央,停着一輛比馬超這輛戰車更狂野、更絢爛的輪式裝甲越野車。戰車上裝配的大口徑機關炮威力,可不是馬超車頂上那頂高射機槍可以相提並論的。
馬超看得出來,那是罪惡之城的戰車。不過車頭前那一頭巨大的獅鷲噴繪,讓他的臉上驀然罩上了一層寒霜:他記得,威廉那個傢伙的便裝上,就繪有這樣的圖案。
裝甲車前,站着一個三十餘歲的男人。他如一把出鞘的軍刀,筆直地插在道路中央,若鷹一般的雙眼緊盯着馬超的越野車。這個男人並不如何英俊,皮膚象是終日淋浴陽光的深麥色,可是渾身上下都散着在無數戰火中才能粹煉出的凜冽氣息。
馬超走下了越野車,走到那個男人前方十米,方纔停下。剛一站定,馬超便感覺到一股如狂猛軍刀的鋒利殺氣從那個男人身上升起,如一柄巨錘只奔自己的心腔而去。強大有如實質的衝擊力讓馬超忍不住想後退幾步避開他的鋒芒,可體內的突然躁動彷彿燃燒的血液,卻不允許他這樣做。
“看樣子,您好像是專門到這裡來迎接我的。”馬超率先開口,這個男人的實力難以估測,若不打消這股衝擊,馬超怕自己就會爆出喪屍或血族的氣息,甚至會直接發動攻擊!
“是的,”男子面無表情地打量了馬超兩眼,隨後活動了一下手腕說道:“看起來你已經知道我是什麼人了,更可能還猜出了我來迎接你的目的。”
“我當然猜出了你來的目的,只不過,我有些想不通,假如你是想替威廉報仇的話。這個時候纔出現,未免有些太遲了。”馬超冷笑着,他雖然有那麼一點厭倦戰鬥,但戰鬥真正到來的時候他也不會畏縮。況且,無論怎麼說,他現在也是一名黃泉惡鬼,這個傢伙假如真的要殺自己,絕不會蠢到在罪惡之城大門動手。
唯一讓他疑惑的,就是這個傢伙來這裡歡迎自己的真正原因了。
“你是個很聰明的傢伙,聰明到殺了我的親弟弟之後,還能取得族長的諒解。”男子臉上露出一抹獰笑,恨恨解釋道:“威廉出事的時候,我正在與天網作戰,可等我回來的時候,族長卻說可以讓你用以後的行動來贖罪。但我要告訴你的是,無論你怎樣使用手段,在這個時代,實力纔是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