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出獄以後,芭蕉出錢給你開了這家貨場,自個去了湖-南,一晃十年過去,黃有貴,我現在特想問問你,甘心嗎?”
說到這兒,袁承的語氣一變,雙眼如烈火般燃燒,目光灼灼地望着黃有貴,這一眼就望到了他心底去。
因爲長期勞作,皮膚已經變得黝黑,雙臂也變得結實有力,就連原本銳利的雙眸現在都已經逐漸有些渾濁的黃有貴,聞言呆呆的望着腳下那滿是泥點的工裝皮鞋,久久無言。
他在看守所內心就曾有過鬥爭是否要翻供,可一想到小弟芭蕉那大着肚子的媳婦,心思又不再動搖。
後來到了獄裡,面對冰冷的鐵窗,睡在十二人的大通鋪上他也後悔過,可爲時已晚。
等出獄之後,與入獄前風光的好幾十人相送不同,門口來接他的只有穿着西裝的芭蕉以及他抱着孩子的媳婦。
相比於三年前人前人後前呼後擁,黃有貴情緒確實有點低落,但看到芭蕉和他媳婦臉上那幸福的笑臉,他又感覺一切都值了。
人吶,有的時候就是這麼複雜。
守着這麼一個小貨場,無論是送貨的戶主還是相關監管單位,都經常對着這位三年前還叱吒風雲的小大哥擺臉色。
爲了能夠讓小貨場維持運行,黃有貴不知道捱了多少白眼,被人羞辱過多少次,可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他只能逆來順受,咬牙堅持下去。
“你還記得,人家原來怎麼叫你貴哥嗎?”袁承向前邁了兩步,低頭看着黃有貴輕聲問道。
“貴哥?”黃有貴低聲呢喃道。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把黃有貴拉回了十幾年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稱呼實在是承載了他太多的回憶。
“把你也賣給我,一個月之內我保證你恢復往日的風光,兩個月之內我保證你站在城北的最高峰!”
都說一名合格的HR能看得出每一位求職者最想要什麼,而袁承則是更進一步,他總能給出他選上的人最想要的東西。
有幾個男人不想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
有人說沒有什麼東西比權勢更讓人上癮,這話不全對,但適用於大多數人掌握過一定權利的人。
袁承的話,對於黃有貴這名曾經也算是短暫輝煌過的中年人,具有致命的誘-惑。
可眼瞅着再過幾年都快知天命的黃有貴,也很清楚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自己想要得到就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於是他咬了咬下嘴脣,問道:“我需要做什麼?”
“你知道這段時間商圈那個夜鶯嗎?那就是我弄的。”不同於之前的神神秘秘,這一次面對黃有貴,袁承開誠佈公的問道。
黃有貴退了半步,有些猶豫地指着袁承道:“你是夜鶯背後的人?”
袁承坦然應道:“對!你願意當一個像陳帆一樣的人嗎?”
這下輪到黃有貴糾結了,夜鶯最後的結局他是很清楚的,雖然他現在不在路上跑了。但這段時間,夜鶯的事兒帶來的影響巨大,在城北居民當中也算是鬧得沸沸揚揚。
作爲在路上跑過的人,黃有貴看問題也要比平常百姓看的更細緻,考慮也更深一點。
不去糾結陳帆命喪當場有多慘,單論前幾個月陳帆確實也風光過。
要面子還是命,要是在芸芸衆生中隨便挑一個人,確實大部分都會選擇命。
可經歷過輝煌又在黑暗中摸索了這麼多年的黃有貴,確實太渴望曾經那樣的日子了,所以他很難做出抉擇。
袁承就好像是有讀心術一般,一眼就看出了黃有貴的想法,隨口解釋道:“陳帆之所以會死,其實跟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或者說,他能夠按照我的要求做事兒,壓根都不會出現最後的結局。我確實有過錯的,但我的過錯是不應該選擇他這樣的人,可他掉了性命歸根到底還是他自己自作聰明。”
袁承說話的時候神態很平靜,雲淡風輕,就好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不相干無關緊要的小事兒一般,輕鬆閒適。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黃有貴猶豫再三後,看着袁承的眼睛問了這麼一句話。
“可以,明天早上之前,如果你有想法要加入,可以找老李要我的號碼。”
袁承說完沒有任何停留,轉身便朝門外走去,可謂是相當果斷乾脆。出門時,還不忘替黃有貴將門順手帶關上。
坐在已經滿是被蟲蛀小洞的破舊辦公桌前,黃有貴思索了許久從抽屜中拿出了一包專門發給監管人員抽的芙蓉王,撕開錫-箔紙,熟練的點上一根吞雲吐霧。
他已經戒菸快兩年了,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單純的窮,實在抽不起了,爲了維持貨場的運轉,他已經拼盡了全力。
但今天,面臨可能是繼他入獄後,人生中最爲重要的一次選擇,他發現自己憋不住了。他需要好好的抽根菸冷靜一下,整理一下思緒,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往哪兒走。
不過黃有貴並沒有真花上一天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他也沒有一天的時間供他思考問題,就在他坐在辦公桌前發愣,合作商第二次打電話出言不遜的要求他在今天結清尾款終止合作後,他便毅然決然的撥通了自己貴人老李的電話。
人活着大部分都註定平凡,更有甚者的窩囊一世。可自己憑什麼就一定要活成哪樣呢?自認爲見過太陽的黃有貴,最終還是選擇了不甘於平凡。
…
另一邊,看完資料的曾銳在電話裡與羅摯旗進行了一次短暫的交流。
羅摯旗也不贊成曾銳在這種時候和李梟開戰,一來實力本就不對等,二來時機也不合適。
若是天時地利人和一條也佔不上的話,這場仗不打也罷。
羅摯旗的觀點,曾銳並沒有反駁。他其實也就是提前告訴羅摯旗一聲,自己有這麼個想法,也算是讓他提前有點心理準備。
做完這一切,曾銳叫上易達主動聯繫起了福超和志陽這兩位新加入光年的小兄弟了。
自從兩人入夥起,大家也沒有正兒八經的進行過一次談話,畢竟人家在城北郊工地那次,就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誠意和魄力,也算是交過投名狀了。那就算不搞什麼入門儀式啥的,見面禮啥的總歸還是該送一點的。
更主要的是,光年人少,坎巴又無心在這方面繼續下去,曾銳和易達也是時候和兩人好好談一次,然後委以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