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四十五,臨近下班點,城北道路也較爲擁堵,曾銳能在這個時間到達陳記海鮮都算是屬實不錯了。
曾銳剛一下車,站在臺階上的孔立就朝曾銳擺手打起了招呼:“喲,我們做大哥的到底是大哥昂,這請吃飯,主家比客人都來得晚噢!”
曾銳則是朝孔立等人抱了抱拳道:“我的鍋,我的鍋,回頭開場我先自罰三杯,以表誠意昂!”
“你本來就得喝三杯,這再喝三杯可就是六杯了,二兩五的杯子,這可就一斤半了啊!”一名小大哥也是開口打趣道。
“沒事沒事兒!只要各位哥哥開心了,我伍葉今天也就捨命陪君子了!”
“……”
說完,衆人嬉嬉笑笑的進了陳記海鮮,到達了二樓的包廂內。
包廂內分兩桌,小大哥們坐一桌,他們的司機保鏢坐一桌。
曾銳這邊剛一上桌,就真連喝了六杯,直接將場上的氣氛點燃,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而司機保鏢這一桌,都已經約定俗成的不能喝酒,互相熟識的點個頭打個招呼也就算完事兒了,大多數都低調的夾着桌上的菜餚。
知道自己把事兒給辦砸了的二發,也沒好意思再多整詞,也就跟着其他司機保鏢一塊兒老老實實吃飯了。
這頓飯吃的沒太多營養,本來就不含太多的功利性,也就是曾銳爲前天晚上的事兒表示一下感謝,氣氛自然也相對活躍。
一點半鐘,曾銳那一桌光是53度的白酒瓶子都擺了十來個,最後的時候,孔立又叫嚷着喝兩口啤酒漱漱口,這一套整下來,大傢伙都是紅光滿面。
等衆人散去,坐在椅子上已經昏昏欲睡的曾銳,讓二發叫服務員拿了瓶礦泉水過來漱了漱口,揉了揉腦門上的紅腫,便準備離開。
“咯吱!”
包廂門再次被推開,穿着一身便裝的李元帶着手提公文包的李秘書,走進了包廂。
“李局長,您親自過來了?”曾銳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在看到李元的第一時間,他的酒就已經醒了大半。
“呵呵!那不是沒法子嘛,我們伍董事長上午要開會,也沒時間召見我們這些閒雜人員,我不是隻能利用這午休的間隙和伍董事長叨嘮兩句嘛!”李元的臉上掛着笑容,表情漫不經心,真好像就是來找曾銳拉家常的。
曾銳點點頭,朝二發招呼道:“行,二發你去叫服務員泡點茶,我和我們李局長好好聊聊。”
李元則是擺手道:“泡茶就不必了,你伍董貴人事忙,我們隨便聊兩句就成,小康你去外頭透透氣吧!”
“是!”名叫李康的秘書,應了一聲,提着公文包就往外走。
而二發則是完全沒把李元的話當回事,對着曾銳齜牙道:“伍哥,你稍等會兒,茶馬上就給你送過來昂!”
說完,也走出包廂,並順手帶關上了房門。
此刻,包廂內就只剩下曾銳和李元兩人。
曾銳順手摸兜,將芙蓉王掏了出來,並伸手遞給了李元一根,李元也沒拒絕,順手接過香菸,自顧自的點上後,又將火遞給了曾銳。
曾銳用手護着火,將芙蓉王點燃,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而是在包廂內吞雲吐霧。
“咚咚!打擾一下,服務員送一下茶水!”
打破沉默的,還是拎着開水壺泡茶的陳記服務員。
“嘭!”
沏完茶的服務員,合上房門後離開。
“嘶!”
一根菸燃盡,李元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中,並用力的碾了碾,長期從事治保工作的他,也養成了相對嚴謹的性格。
“伍董,你們上線了。”
李元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石破天驚之語。
雖然早有準備,但聽到這話從李元嘴裡說出,曾銳還是沒來由的心裡一顫,不過面上表情如常的笑道:“那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一次,陳老恐怕很難保得住你們。昨天孫堯達的舅舅王穩濤和我們城北的鄭副區長聊了幾句,我當時就在他們身邊,王穩濤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拿你們光年開刀。”
李元今天似乎沒準備和曾銳說太多的廢話,每一句嘮的都是乾貨。
曾銳眉頭一皺:“他王穩濤,能輕鬆將手伸到城北來?”
李元端起茶杯,輕輕地嘬了一口道:“以前可能不行,但付區長要是離開城北,王穩濤很有可能是城北一把最強有力的候選人,你說這個時候,鄭區長會不會爲了巴結他,立下軍令狀呢?”
將一切矛盾全部捋順的曾銳瞬間通透,如果王穩濤真的來了城北當一把,而自己前兩天才掌摑了他的親侄子,這對他對光年來說,無疑都是滅頂之災。
愁雲密佈的曾銳,臉色自然也有些繃不住了,他很快續上了一根菸,夾着菸嘴問道:“那李局長您今天來和我說這些的意思是什麼?”
李元張口說道:“我始終堅信有黑暗纔有光明,你們光年崛起的速度很快,背後靠着陳老,還有騰泰和南宮兩家幫助,雖然並無底蘊,但根基還算穩。坦白說,我對你們光年的幾位領頭人還是挺欣賞。”
“……”
整不明白李元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曾銳並沒有貿然接過話茬,而是抽着煙,表情略微僵硬的看着對方。
“我這人做事看理,但並不算迂腐。王穩濤一句話,就想讓你們光年土崩瓦解,而老鄭則是急着在王穩濤面前表忠心,畢竟王穩濤就算沒來城北做一把,早晚也得更上一步。可他們都舒心了,城北因爲沒了光年之後必然出現的爛攤子,卻是要我來收拾,這對我而言,公平嗎?”
曾銳目光有些呆滯,問道:“那李局長您想……”
如果說一開始李元的話,是替陳老或是其他人所說,也算是給曾銳透個底賣個好,曾銳還是能夠理解的。
但說到後面,尤其是李元已經將王穩濤和鄭區長的意圖表明以後,事情就愈發的有些撲朔迷離了。
湯姆和傑瑞或許可以在製作人手裡撮合成爲好朋友,但現實生活可不是動畫片,曾銳並不認爲李元會好心來幫自己渡過此劫。
關於李元,都說他從城北趕去城西赴任時,就已經成了全七城治保系統裡炙手可熱的新星。
不過四十來歲的他,再往上走,幾乎可以說是鐵板釘釘的事兒。
據曾銳的瞭解,李元從不收禮,而且也只服從自己上頭孔局長的指揮,那究竟是誰能夠讓李元,來幫他,曾銳想不明白。
看着曾銳猶豫不決的目光,李元又拋出了一個猛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光年應該也準備撤場了吧?”
撤場的想法,只有陳老跟曾銳提過,曾銳這幾天忙着處理北山中心事情的尾巴,壓根還沒有來得及處理,自然也不可能露出馬腳。
而無論是陳老還是曾銳自己,都絕不可能把這件事兒往外說,李元能夠想到這一點,已經足以證明他的心思有多活泛了。
但哪怕李元猜對了,曾銳也不可能主動承認,於是他面帶笑意,隨口說道:“李局長您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什麼要求,你提出來吧。”
“呵呵!”李元笑了笑,豎起了三根手指:“我可以給足你們撤場的時間,三個月夠不夠?條件是,你們不能在最近一段時間再整事兒了,不只是你們,整個城北只要出了大型羣體性事件,我都會算在你們身上。”
曾銳端起一次性紙杯,抿了一口,語氣輕鬆地回道:“我可以保證我們光年不會整事兒,但整個城北是你們治保管的,跟我們光年有什麼關係?”
談判本來就是有來有往,雙方都留有討價還價空間的。
對於曾銳的態度,李元也基本滿意了,他今天過來的目的就是希望先穩住光年,從邊邊角角開始清理,把難度最大的留到最後,防止大環境進一步惡化,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行了。
“行,打擾了伍總,也希望你在七城能夠做到有始有終,善始善終。”
說完,李元留給了曾銳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