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質上來說,所謂的授權並不是真正的權力,只是一份避免背鍋的聲明。因爲大多數情況下,如果你沒有足夠解決問題的能力,就算有授權也沒用,這玩意又不能轉賣。
黃委員打電話的時候,各種人馬已經陸續到達,把分局大院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朱赫昌和武警上尉這樣的角色自動退居二線,淪爲端茶倒水的小人物,要不是他們先到這裡,熟悉情況,就連跑腿都沒資格。
鍾笛是乘坐雙人穿梭機趕過來的,速度雖然夠快,但是卻沒辦法帶人,所以丁塵三個人就成了她的隨從,和別人前呼後擁的陣式比起來,未免顯得勢單力薄。
藍傑英剛纔是陪黃委員一起過來,隨從都沒有跟上,現在大隊人馬殺到,總算有了陸軍參謀長的樣子,中將軍銜在人羣當中燦燦生輝。
丁塵發現鍾笛這個人不怎麼合羣,新趕到的各路諸侯雖然對她都頗爲忌憚,不少位高權得的人主動和她打招呼,但是並沒有表現得太熟悉的人。直到首都區警察局長侯昆出現。
侯昆是個五十來歲的大胖子,長得一點都不像猴。他看到鍾笛之後立刻一溜小跑過來,樣子像極了見到頂頭上司後趕着溜鬚拍馬的下屬,也不在乎鍾笛身後還站着仨保鏢,一把拉住鍾笛的手,低聲說道:“大侄女,這次你可得拉伯伯一把。”
丁塵鬧了一腦門的汗,心想你們這都是什麼親戚啊?
他還真沒猜錯,這倆人真是實在親戚。所以鍾笛也沒辦法,只好苦笑點頭。侯昆也不去見黃委員,拉着她就走,“那就快走吧,這孫子都要把樓拆了,裡面大小也是上百條人命呢。”
他說得也沒錯,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呂南仁又開了幾炮,大樓又塌了一塊,要是上面再移植一點植物,冒充廢墟基本就沒什麼問題了。
本來警方待命的談判專家已經趕到了好幾個,也有人試圖過去搭茬,結果聽說呂南仁已經幹掉了一個這樣的嘴炮黨,大家就都慫了。說到底,談判專家是靠嘴來忽悠人的,像呂南仁這樣不聽忽悠直接動手的,就算是遇到天敵了,大家的小命都是幾十年掙出來的,還捨不得順便扔。
這些人不認識鍾笛,可認識侯昆這個頂頭上司,這時一窩蜂地跑過去,都等侯昆拿主意。
侯昆被下屬圍住的時候,鍾笛徑直穿過人羣,直接走進了院子裡,看門的武警不知道她是哪位,倒是看到她和警察局長一起過來的,居然都沒攔一下。
冷月和凝霜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丁塵沒辦法,只好跟上,在心裡安慰自己,呂南仁雖然殺紅了眼,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對女人開槍。
當然實際上大樓裡女人不少,也有人試圖從大樓裡跑出來投降,被十二點七毫米子彈打爛的屍體現在還躺在大樓外面呢。
鍾笛沒像丁塵那樣先喊話,直接走了過去,呂南仁卻像是一直在等着她一樣,居然很及時地轉過頭,看向鍾笛,表情很是奇特。
“你瘋夠了吧?”鍾笛一直走到步兵戰車下面,仰頭向呂南仁說道:“給我下來。”
呂南仁感受到了鍾笛的怒火,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然後才意識到這裡既不是鍾家也不是呂家,自己手裡有槍,好像不用怕鍾笛揍自己。於是梗着脖子叫道:“你先讓黃仲元出來。”
“你都二十二了。”鍾笛毫不留情地罵道:“難道光長個子沒長腦子?如果是我要殺黃仲元,現在他都投胎十回了,你在前線的時候難道也都是這麼虛張聲勢嗎?難怪你的人差點死光了。”
丁塵擡頭望天,心想指揮官您這算是當衆揭短,就不怕這傢伙突突了你?
沒想到呂南仁還真不敢突突鍾笛,或者說他從小被鍾笛欺負慣了,壓根就沒想到反抗。聽到鍾笛的喝罵,他鼻子一酸,叫道:“他們把老常打死了。”
鍾笛嗯了一聲,伸手抓住步兵戰車上的扶手,縱身跳上了戰車,一把揪住呂南仁,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呂南仁的表情明顯一呆,然後丁塵就看到呂南仁的身體被鍾笛單臂直接從車裡揪了出來,然後很隨意地一揮手,就像扔破麻袋一樣把呂南仁從車上扔到了地下。
丁塵當時都傻了,居然沒想到要接呂南仁一下,眼看着他噗通一下摔在地上,濺起一地塵埃。
鍾笛縱身從呂南仁讓出來的車長入口跳進車裡不見了,冷月和凝霜不約而同地拔槍在手,跳上車去。
丁塵嘆了一口氣,蹲下身來察看呂南仁的傷勢,沒想到剛湊到呂南仁的面前,就聽他叫道:“二姐,別打了,好痛,我投降。”
丁塵差點氣樂了,說好的“流血”呢?何着你不怕死光怕痛是吧?
他把呂南仁從地上翻了過來,發現這傢伙臉都摔破了,大半張臉上又是泥又是血,看起來悽慘極了。
呂南仁被鍾笛從車上摔下來,要不是從前被打習慣了,再加上皮糙肉厚,這會估計就掛了。不過鍾笛摔他頗有技巧,基本上要算是臉先着地。人體向前摔倒的時候有防護的本能,所以呂南仁雖然破了相,其實受的傷並不嚴重。
這個時候他已經恢復了神智,睜眼看到丁塵,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問道:“是你?你是我二姐的手下?不對啊,我二姐手下怎麼會有男人?”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事,身子向上一掙,伸手去抓丁塵,卻發出一聲痛叫,原來是右臂被摔斷了,手就沒伸出來。
丁塵搖頭說道:“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他說道:“你殺了這麼多人,都夠槍斃好幾個來回的了。”
這個時候,步兵戰車的後門被從裡面打開了,呂南仁臨時拉來的幾個乘員空着手從裡面鑽了出來,很明顯局勢已經被鍾笛控制住了。
一直守在門外的武警們一擁而上,兩個人夾住一個,直接塞進汽車裡開走,根本不給警察們反應過來報復的機會。
鍾笛一臉淡然地最後從車裡鑽出來,居然仍然空着雙手。她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走到呂南仁身邊,看着他皺眉說道:“你死定了。”
“苟利國家生死矣……”呂南仁說道。然後在身邊幾個人的注視下,張口結舌地說道:“下面什麼詞來着了?”
鍾笛默默轉過頭不看他,還是丁塵不忍心,低聲說道:“豈因福禍趨避之逗逼!”
然後就看到有人把呂南仁的身體搬上一副擔架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