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山間尚未融化的雪地就顯露出好處來,丁塵一眼就看到了箱子旁邊被風吹出硬殼的雪地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細小印跡。剛纔過來的時候,他雖然注意到這些印跡,是並沒有往心裡去,當時以爲是風留下的痕跡,現在再仔細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它們的不同。
吳漢也注意到了這些痕跡,他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喃喃說道:“這是什麼東西?”
他一直在山區活動,熟悉所有常見的野獸和昆蟲,但是在他的記憶當中,從來沒見過能留下這種痕跡的動物。
他伸手在雪地上摸了一下。天氣轉暖之後,已經半個月沒有下過雪了,山間的積雪在陽光照射下融化後又重新凍結起來,表面上形成了一層堅硬的薄冰,吳漢手上用力,也沒能把雪扣出來。
他看着清晰留在薄冰上的細痕,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擡頭向丁塵說道:“這是什麼東西留下來的腳印。”
丁塵點了點頭,把步槍端了起來,拉動槍機上膛,另外兩個濱城的士兵也都舉起槍做出戰鬥準備。丁塵有些意外地發現,這兩個士兵將子彈上膛後,就直接用食指扣住了扳機,但是因爲快慢機還在保險位,所以自動步槍並不會擊發。在行動的時候,他們的拇指就停留在快慢機上,只要向後拔動快慢機,立刻就可以進行射擊。
丁塵的步槍並不是濱城的制式步槍,但是他也用過濱城的步槍,所以立刻就明白過來。
濱城的步槍快慢機和普通的步槍設計不太一樣,零位是保險位,一位是自動位,二位纔是半自動位,所以他們的這個動作可以保證用最快的速度進入射擊狀態。
丁塵回想了一下,想起當初和馮強一起行動的時候,他們並沒有使用這種戰術動作,忍不住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安閒的這個排是專業的山地步兵,和馮強那種機械化步兵不同,這種戰術動作也是山地步兵獨有的特點——和機械化步兵不同,山地步兵的戰場更復雜,接敵時間也更短,所以哪怕能提前零點幾秒射擊,結果也會大不相同,常常就是誰死誰活的問題。相比之下,機械化步兵就要舒服多了,不但出門有車,作戰對象也都很明顯,不用像山地步兵們那樣常常連敵人在哪裡都不知道。
回答完了丁塵的問題,一個士兵問道:“您是什麼兵種?”
這一路上丁塵和安閒交替帶領隊伍探路,早就表現出足夠的軍事素養,所以士兵們都覺得丁塵肯定當過兵,而且多半出身自精銳部隊。
丁塵笑了一下,想了想說道:“傘兵!”
兩個士兵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呃了一聲,吳漢正在警覺地四下張望,聽到兩個士兵發出的聲音,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問道:“怎麼了?”
“傘兵啊……”揹着無線電的士兵拉長了聲音說道,他:“命最苦的部隊。”
丁塵頓時失笑,“難道山地步兵就比傘兵命好了?”
“至少我們不會被扔到敵人身後去。”另一個士兵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傘兵。你是在哪參的軍?”
濱城當然有傘兵單位,但是建制很小,屬於那種存在於傳說中的部隊,所以兩個士兵還真沒見過活的傘兵。
丁塵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指出手指指了地面,示意他們集中精神。兩個士兵互相吐了吐舌頭。雖然丁塵和吳漢的神情凝重,但是兩個士兵卻不覺得會有什麼危險,從地面上的痕跡來判斷,即使這是一種動物,個頭也不可能太大。
他們並不明白,對於丁塵和吳漢這樣的老獵手來說,獵物並不是越大越危險的,很多時候,遇到老虎還能逃跑,遇到致命的昆蟲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最初的時候,冰面上的痕跡比較集中,但是很快就分散開來,丁塵數了一下,覺得至少有七八條不同方向的痕跡延伸開來,如果這同時代表了數量,那結果恐怕不會太妙。
吳漢走在最前面,突然停住了腳步,伸手指了指耳朵。雖然寒冷,但是幾個人都沒有把耳朵遮擋起來,就是爲了在需要的時候能夠提前發現危險。
丁塵側耳聽了一下,果然發現風聲當中有一絲很奇怪的聲音,如果不是熟悉山林的吳漢,他就把這個聲音忽略過去了。
他低聲問道:“那是什麼?”
吳漢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後就帶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冰面上也有一道那種奇怪的足跡向着他們前面的方向延伸。
又走了大約三十米,吳漢又一次停了下來,丁塵和兩個士兵小心走到他的身邊,順着吳漢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士兵低聲驚呼道:“一隻螃蟹?”
吳漢沒見過螃蟹,所以不明所以,丁塵皺眉說道:“你見過山裡產螃蟹嗎?”
其實士兵說得也不能算錯,在前面的一處窪地裡,正趴着一隻臉盆大小的怪物,它有一個近乎六邊形的帶硬殼的身體,六條腿,身體前方有一對碩大的鉗子,還有兩隻像招潮蟹一直高高舉起的眼睛。活脫脫就是一隻大螃蟹。
但是丁塵說得也不錯,這裡是山區,根本沒有螃蟹生存的基礎,這個時代大家還都吃不飽飯,也不可能有人閒到蛋痛往山裡放生螃蟹來看着它慢慢餓死。
那隻大螃蟹很警覺,幾乎立刻就發現了丁塵四個人,轉動着兩根高舉的眼棒看着他們,不安地移動了一下位置,露出身下的一堆東西來。
“那是什麼?”一個士兵叫道。
隨着螃蟹的移動,四個人都看到它的身下藏着一具動物的屍體,只是已經被破壞得很厲害,只能看到毛皮和血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吳漢遲疑了一下,說道:“像是老鼠?”這是他第一次使用疑問的語氣。
山裡當然也有鼠類,而且算是食物鏈下層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不過對於獵人們來說,這玩意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實在沒什麼狩獵的價值。所以並不會有人把它列入自己的目標獵物當中。
丁塵皺眉說道:“它在幹什麼?”
說實在的,現在眼前的這一幕看起來要多詭異有多詭異,就算是丁塵自認見多識廣,也覺得有些發毛,他遲疑着說道:“這玩意吃老鼠?”
這算是最合理的猜測,因爲無論怎麼看,把這隻老鼠切割得面目全非的罪魁禍首都非螃蟹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