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難道自己的生命就這樣完結了？如果時光回溯到從前，兩世宅男難免會有這樣的悲哀的尋思。
不過事到如今，經過了那麼多的生死瞬間，經歷了那麼多與此刻相仿的情形，就是再面，楊帆的一顆膽子也早就磨練出來了。
沒有了羽蛇拖曳的動力，楊帆馬上就如空行者所期待的那樣，將自己幻化成了如同羽蛇的模樣，身體蜿蜒，翅膀忽扇，仿照着羽蛇的動作在激流中努力扭動起來，試圖自己奮力前行。
只可惜，沒有絲毫效果……
表面上看起來羽蛇的扭動就好像是在游泳一樣，可以翻轉騰挪、來去自如，但真正起到作用的其實是某些難以言喻的因素。
在這片空間海中，因爲規則的特殊性，只有空間性而沒有物理性，所以，就連最基礎的宇宙定律，比如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法則都是不起作用的。
沒有辦法，這裡面不存在重量，也不存在質量，就算去撥動那些個頭大的空間塊，也不見得會帶給你更多的助力，反而那些個頭小的，並不一定作用就小。
最主要的是，不論這些東西是起作用還是不起作用，處身其中的你根本無法敏銳的察覺到那些力的大小和方向，特殊的規則將那一切全都屏蔽掉了。
人在這片空間海中，就好像漂浮在太空裡一樣，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受力之處，叫人即使是想要掙扎，都不曉得應該從哪裡掙脫起。
如果情況不是這樣，憑着楊帆的能力和殖裝的便利，不可能連游泳都需要別人的幫助。
隨波逐流，天旋地轉，隨着海流向風暴眼滾滾流去，情形前所未有的險惡，而楊帆的意識，卻是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
這種集中以前在楊帆搞科研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在網上玩遊戲的時候也多次感受過，只不過，搞科研的時候，追求的是茫茫腦海中一點點靈感火花的閃現，而玩遊戲的時候，所講求的是爲所欲爲、肆意放任時的一種爆發。
楊帆還從來沒有感受過，面對着生死存亡的關頭，自己的大腦還可以如此的開足馬力全速運轉，這種既瘋狂刺激，卻又彷彿沉寂無波的玄妙狀態……
普通的運動方式無法驅動是嗎，很正常的，因爲出現在這裡的所有物事，都只具備空間性而沒有其他屬性，就算是有，也因爲空間能量的空前凝聚而被稀釋到了幾乎完全消失。
故而，想要趨前避後、翻轉騰挪，除非是自身的能量屬性中擁有空間性，否則，再怎樣的掙扎努力都是無濟於事的。
楊帆自己的專屬能力是金剛，那是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物質之力，至於殖裝能力，當等級提升到了一定的程度，或許可以夾雜進一些空間屬性也說不定，但是直到目前爲止，他還從來沒有發現已知的法則中含有任何的空間性。
指望這兩樁能力是沒有可能了，但是楊帆並不慌張，不是靈光一現，也不是情緒爆發，到了這個關頭，彷彿是自然而然的，他就想到了自己的最後一種手段，那也是自從來穿越而來之後，每每讓自己安身立命的手段——知識。
通常狀況下，遊離於宇宙間的異能量背景，是所有異能者都可以控制、吸納並且進行轉化的，那是一種四大能量兼而有之的均衡模式。
爲了方便大衆，上個世代通用格式的能量卡，所採取的便是這樣的均衡結構。
四大能量不同方式的結合，就構成了這個世界上多種多樣、各具特色的異能力，而均衡結構，其實也是結合方式中的一種。
通常情況下，一個人的能力都不是單純屬性的，總會是物質、精神、時間、空間多種元素的結合，尤其是均衡結構，更是四種屬性都包括的全面的能量屬性。
按道理說，只要具備了空間性，在空間海這樣的地方，就應該擁有行動能力的，但是，因爲此處空間性的高度集中，或者是因爲靜滯之星強悍而純粹的屬性，要想在空間海中自由徜徉，就非得純空間屬性不可。
對於異能者來說，能擁有這樣的屬性少之又少，但是對於一名卡徒來說，純粹空間屬性的能量，卻並不算太難獲得，只要稍稍改動一下能量卡的激活程式，再有針對性的釋放能量屬性就好了。
當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不一定是那麼回事了，將均衡能量提純爲單屬性的能量再釋放，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浪費，再加上，這樣子的浪費本來就非常少見，起碼現成的釋放程式中是肯定沒有的，就算加載了呂秋來的數據庫，也仍舊還是沒有，必須要現寫才行。
情況如此危急，時間如此緊迫，而那段程式，說複雜不算複雜，說簡單，卻也絕不簡單，至少不是一件短短几十秒或者數分鐘就能夠完成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的楊帆還處於天旋地轉、頭暈腦脹的異常狀態……
不過，人的潛力是無窮的，所謂的困難，所謂的不可能，都只是相對而言的，身體上的異常，非但沒讓楊帆有更多的不適，反而讓他的頭腦空前的清靈起來。
前方的克萊因曲面已經在望，留給自己的時間頂天了去也就是幾分鐘的樣子，大腦裡的時間刻度穩定而準確的走着，右腕上，被殖裝所包括的手機接口處，光電信號正以驚人的高速編錄輸入着，在手機上轉變成可以切實執行的程序。
通常來說，程序的調試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工作，需要不斷修正調試，但是在這一刻，楊帆的腦海裡完全沒有彷徨、猶豫、遲疑這些字眼，所有的語句彷彿是自然而然的就從心中流淌了出來。
面對危機的沉靜，應對危機的狂野，這一瞬間，楊帆完美的將兩種情緒結合到了一起！
只是幾十秒鐘過後，受到激發的能量卡透過殖裝的圓筒，開始向外釋放出能量，再過了幾十秒，能量的輸出猛然變強，那是楊帆完成了第二階段的程序，放大了提純程序效率的緣故。
到了此刻，新編好的程序終於開始發揮效力，完全相反的能量流，讓楊帆的身軀不再那麼隨波逐流，與身邊的其他碎塊有了些許區別，但也僅此而已!
想要徹底擺脫海流的束縛，僅僅依靠目前這種程度的能量流那是遠遠不夠的，可是這個時候，楊帆距離克萊因之瓶已經很近了，頂多還剩下最後一次完善程序的機會。
楊帆自己是無從查覺，不過從遠方看上去，隨着海流的推進，他的身體募然變的淡了，而且是越來越淡，當整個人終於飛進克萊因曲面的時候，簡直已經淡到看不見了。
“呵呵，竟然真的悟了，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在克萊因瓶外幾十米許的地方，虛懸在空間流中的空行者目睹了楊帆漸漸消逝的整個過程，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口中低語着，“不過，你若是不悟，我也還真沒其他的手段了，恐怕只能有負所託了！”
“全都是因爲你！”空行者說完那句讓人無從聽弄懂的話，驀然將手一招，搖頭擺尾的羽蛇登時被一個超大的空間泡罩着，出現在了他面前。
“嘿，都跟了我兩百多年了，我還真不知道，你還是這麼嘴饞的東西，三兩顆晶核就把你收買了？”
羽蛇蔫頭耷腦的看着空行者，一臉的無奈，只是不知道那是無奈於楊帆的消逝，還是自己被訓斥。
只是那一雙小眼還時不時的趁着空行者不注意的時候，向着暴風眼的方向瞟上一瞟。
喂自己好吃食的那傢伙現在怎麼樣了？還會回來麼？
第二章 夢境
楊帆做了一個夢，一個長長的夢！在夢中他見到了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物事。
他先是夢到了一個處在一片虛無之中的世界，這個世界裡沒有光，沒有空氣，沒有溫度，甚至是……沒有時間，什麼都沒有，彷彿整個宇宙間就只剩下他一個人，茫然的漂浮在無邊無際的星際之間。
那種徹骨的寒意，那種發自肺腑的孤單，似乎只需要三、五分鐘的功夫，就能將一個人徹底逼瘋。
但是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最可怕的是，在楊帆的腦海中，也是如此這般的孤獨寂寞，而且自己似乎已經承受了太久太久的時間，久的好像一個宇宙世紀那般的漫長。
久的……久的自己最怕的已經不再是那種孤單寂寞的感覺，而是隻要一想到那種宇宙漂浮的畫面，就會通體寒意，汗毛倒豎，涌出發自內心的恐懼。
那種恐懼，甚至比起患恐高症的人被別人從高空扔下來更甚，只要稍作遐想，就全身躊躇，連呼吸都快要無法維持。
幸好，停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是很久，當楊帆的精神幾乎就要崩潰的時候，白光一閃，畫面一轉，他已經置身於一片叢林之中。
跟寂寞寥落的星空完全不同，這是一座血肉鑄就的叢林，叢林裡生機勃勃，有無窮無盡的野獸、巨株還有一些人類生於斯長於斯，楊帆就是其中的一個。
在叢林裡，人可以吃除了自己同類之外的一切東西，而猛獸吃草獸，草獸吃草木，至於草木既吃猛獸也吃草獸、甚至還吃人……這裡遍佈着最原始最直接的野蠻暴力，隨時隨地都會讓人血脈賁張。
除了戰鬥的本能，除了滿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這裡再不需要任何一點理性，更不需要什麼邏輯、道理、規矩，有的，只是不停的戰鬥，戰鬥，再戰鬥！
這是一個與孤寂星空沒有任何相同之處的世界，每一刻都有無數的生命從這裡誕生，又有無數的生命在此消亡，始終生機勃勃、精彩紛呈。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時間，楊帆終於再一次從血肉的森林中擺脫，而在星空中的孤單中體驗到的那種深入心腑的寂寞和恐懼，也早就被血肉叢林的驚險刺激完全抵消，他的一身血氣，就在這不知不覺間磨耗殆盡，然後——
他霍然看到了一臺主機。
一臺他從未聽過或是見過，但即便僅僅是這樣的看着，都能感覺到其強悍無比的運算能力的主機，不要說他右腕上的那支手機了，就是縱觀整個二十五世紀，能擁有如此強大功能的主機，似乎都沒有幾個。
這不是什麼基於理性的判斷，而僅僅是一種直觀的感覺，雖然楊帆也不曉得這種感覺從哪裡來的，但是沒有任何理由的，他就是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他慢慢的走上前去，看到了主機的屏幕，看到了屏幕上的內容，可是，當他剛剛伸出手來，想要去觸摸主機的那一瞬間，就彷彿是驟然打碎了一道幻景，夢——醒了！
眼前是一片雪白，白的有些刺眼，讓楊帆睜開又閉上，閉上重又張開，如此反覆幾次，纔算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這裡是哪裡，天堂麼？是地獄？又或者……
楊帆驟然的翻身坐了起來，看到了包裹着自己身體的生理調節槽，感覺到了遍佈在身體上下各個部位上的感應貼片，還有連接着調節槽與感應貼片的生命數據監控儀器，儀器上面正清晰的顯示着自己的生理數據，心跳、呼吸、能量、腦波……
這裡是，醫院麼？剛從睡夢中醒來，楊帆的意識還有些恍然、混沌，可是眼前熟悉的一切，讓他無法不去進行那種有些荒謬的聯想。
不對，不是醫院，山都的醫院自己曾經住進去過，這些產自上個世代的先進儀器根本就不見蹤影，今時今日早已沒有什麼人知道它們的存在價值了。
可是，如果不是醫院，那眼前的一切又要怎麼解釋？
一瞬間，楊帆的腦裡進行了無數的聯想，甚至還荒謬的聯想到，是否……自己所認爲的穿越，從頭到尾就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是最新出版的夢境網絡遊戲，因爲進入遊戲之前被封鎖了記憶，又被量身訂做了一個穿越之後的身份，才讓一切看起來那麼的真實……
可是，想着想着，楊帆便意識到，根本就不可能是那麼回事。
自己穿越之前的記憶保留的清清楚楚，腦子裡的時間軸也不曾有過絲毫的缺失，就算是自己曾經買過遊戲，並且真的爲此封鎖了記憶，總不會連科考隊如何完成了項目驗收，如何回的家這些事都一併刪除了吧？
抱着腦袋，楊帆正在那裡思緒紛亂的時候，一個甜美的聲音募然響起：“你醒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身穿雪白護士服的小蘿莉走到了調節槽前，看着楊帆的疑惑模樣柔聲出言詢問道。
“啊，嗯。”楊帆愣愣擡頭看着小蘿莉，胳膊一支從調節槽中站起，突然使力的那種感覺，讓他又是一愣……噢，是兩愣。
一愣是，胳膊上帶着深重的無力感，生理調節槽雖然可以二十四小時晝夜不停的提供按摩以及神經刺激，以防止病人肌肉萎縮，可是，不是親自從大腦中發出並傳遞到神經，然後再影響於肢體的神經信號，跟真實的生命信號始終有着些微的差別。
時間越久，這個差別也就越大，而現在肢體末端傳遞來的反饋信息，清晰明瞭的告訴楊帆，他已經在那個調節槽中，至少呆了有幾個月之久。
天！幾個月！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楊帆益發的陷入到了迷惘之中。
至於他的第二愣，則是忽然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不着寸縷，整個人現在是赤裸裸的端站在小蘿莉的面前。
不過，這種事情在二十五世紀中楊帆倒是經歷過太多了，那些醫院裡的護士，可是經常會把第一次見面的異性的生殖器拿在手裡把持、捏弄，視如無物，類似眼前的這種情形，實在是小場面了。
楊帆定了定心神，從調節槽中跨了出來，意念一動之間，殖裝骨質很自然的從右臂流出，沿着肌膚的表面，恍若水銀覆地一樣，迅速給楊帆的身體鍍上了一層遮掩的輕甲。
雖然四肢還停在無力的狀態，可是殖裝晶核這次的響應，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輕鬆、都更自在。
但也就是在這同時，小蘿莉將手一伸，一套白色的普通衣褲出現在手中，示意楊帆換上。
“這裡是什麼地方？”楊帆聳了聳肩，把殖裝輕甲重新收起，一邊換上正常的衣服一邊若無其事的詢問着。
“超出權限，無可奉告。”這次小蘿莉的聲音溫柔消失，變成了機械式的回答。
雖然這也有可能是訓練的結果，不過……楊帆還是忍不住向小蘿莉的後頸看了一眼，別說，還真如意料，就是個生化人。
“現在是什麼時間？”楊帆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公元3219年9月19日上午11點16分54秒，55，56……”
沒有錯啊，跟手機上的時間一模一樣，而且最重要的是，按照這個時間計算，現在只不過是自己進行暴風眼之旅的第二天而已，好像自己只是睡了一晚的樣子。
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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