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車廂裡坐的是朝堂大臣們和他們的家眷,以及跟着一起回來的世家豪強。
不管是臥鋪還是硬座上的乘客,天亮後,他們就一直注意着窗外的景色。
“剛剛列車員說,快到京城了,想來早就進入京畿地區了,你們看,那水泥路修得筆直又寬敞,幾輛馬路並排行走都沒有問題!”
“是呀,沒來京城前,收到消息說京畿地區被娘娘修建了許多公路,開始我是不相信的,想來建康整個朝廷所在地都沒有幾條水泥路,況且是沒有國庫支持的京城!誰能想到啊,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你說的沒錯,京城可能變化更大,只是如今皇上回來,就是不知接下來在京城到底是皇上掌權還是皇后掌實權?”
“兄弟還請慎言,你這話若被有心人聽了去,往帝后面前說一嘴,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剛說這話的大臣也知道自己嘴快了,忙不迭地轉移話題,指着窗外說道:“你們看,那幾輛馬車是在和我們坐的火車賽跑嗎?”
其他人被他的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也就沒有再提剛纔的話題,大家紛紛看向窗外。
與鐵路並列的公路,幾輛馬車並排着狂奔,時不時還瞥一眼火車,甩鞭子加快速度,而馬車的前面還有幾輛騎着高頭駿馬的公子哥,一邊嗷嗷直叫,一邊甩着馬鞭,速度在相差不大的速度下,當然看不出他們跑得有多快。
但是能與火車競賽,想來騎馬技術不差。
“他們是瘋了麼?那幾個騎馬的公子哥就不說了,那幾輛馬車居然敢和火車較量,他們是不要命了嗎?萬一馬車翻車,那可是車毀人亡的後果!”
“誰說不是!這些人的膽量不得不讓我佩服!”
“你還佩服,我覺得他們就是一羣吃飽了撐得慌的瘋子!”
“哎,馬大人,那幾個騎馬的公子哥,有個身影我看着有點熟悉,你來看看,那是不是你家的老三啊?”
“老三?他是提前回了京城!”馬大人擠到車窗邊微眯着眼望向遠處的公路,騎在馬背上的幾個錦衣公子,意氣風發,笑容滿面,雖然隔得距離不小,但還是能從他們的神態看出,他們似乎玩得很過癮,很開心。
當然當看到其中一個真是他家小子時,馬大人的臉徹底黑了下來,“這個逆子,來了京城不求上進,整天就知道溜鬚拍馬,馬家的臉都快被他丟盡了,他們這是在幹嘛?是嫌父母賜給他的身體太健康,想缺胳膊少腿了是不是?”
如此瘋狂地賽馬,萬一出點小差錯,那便是人仰馬翻,不死也傷!
旁邊的陳大人見他氣得臉色成了醬紫色,安慰道:“馬大人,少年就該有少年的活力,這樣蠻好的,活力四射,啊哈哈”
旁邊的人臉上有點幸災樂禍地推了一下陳大人,提醒他:“陳大人,說的對,活力四射好,您看,最後面那位是不是你家小兒子?”
陳大人的笑聲戛然而止,瞪着眯縫眼看向窗外,“哪兒呢?哪兒呢?”
旁邊的人好心指給他看,“在那兒呢,最後面騎棗紅色馬的那位公子,穿着藍色錦袍那位胖小子,你看下是不是?”
“哎喲!”陳大人捂着胸口直喘氣,“我的祖宗喲!如此危險的賽馬,你怎麼可以參加?這不是瞎胡鬧嘛!快快快!拿喇叭過來,對着外面喊,讓你們小少爺趕緊勒停馬,這賽火車的遊戲太危險!”
說着他便吩咐小廝拿着在建康給小兒子買的喇叭拿出來喊話。
陳家小廝立馬照辦,拿出給小少爺的禮物,一隻圓椎形的鐵皮喇叭,伸出窗外喊道:“小少爺,老爺命你趕緊勒停馬,和火車賽跑太危險!”
馬大人這會緩過氣來了,冷笑道:“我說,陳大人,少年就該有少年的活力,這樣蠻好的,活力四射,你就讓他們賽吧!”
陳大人也知道這會兒馬大人在諷刺自己,但他這會兒沒有心思理會他,他的兒子珍貴着呢,“馬大人,咱有事等會兒再說,我先將小兒救下來。”
馬大人也擔心兒子,聽了他的話也只是冷哼一聲,便沒有多說,心裡他是希望那幾個小子停下來!
陳大人嫌小廝的聲音太小,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你沒吃飯啊!給我大聲點!”
小廝看着仍然在狂奔的駿馬,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深吸了口氣,扯開嗓子喊道:“少爺,小少爺,老爺讓你勒停馬,不準賽馬!危險!危險!”
這次的聲音不僅傳到了對面的公路上,連坐在火車頭等車廂的李景福也聽到了。
他問阿奴:“誰在喊?”
阿奴聽了問話,瞥了眼站在車廂門口的小太監,小太監機靈的很,一見他看過來,便出去了一會兒。
他再進來就將外面的情況說了出來:“是並列的公路上有一羣公子在賽馬哦,應該是在和火車賽跑,其中就有陳大人和馬大人家的公子,他們怕自家兒子受傷,便喊話想讓他們停下來。”
本來躺在軟榻上的李景福一聽這話坐了起來,來了興致:“和火車賽跑?”
這事還是第一次聽說,稀奇!
“是的皇上,就在鐵路對面。”小太監指向窗外。
“皇上,您快來看啊,對面公路上真有一羣策馬狂奔的人,他們這真是在和火車賽跑?”一個在建康稍受寵的小美人迫不及待地趴在窗口,看到策馬狂奔的公子們,美眸都瞪圓了。
李景福從軟榻上起身,坐回了車窗前,“豁!還真有一羣鮮衣怒馬少年郎啊,不錯!沒想到小小年紀,馬術如此了得!”
看着對面少年們飛揚起的髮絲,李景福的心情也跟着飛揚起來。
阿奴冷着臉看了眼窗外,附和道:“的確馬術不錯!”
李景福這會兒高興,一邊觀看他們賽馬,一邊吩咐阿奴:“賽火車怎麼能沒有彩頭呢,等會兒你記得將他們的名字記下來,看誰得了第一名,朕今日重重有賞!”
“老奴記下了。”阿奴看着窗外飛馳的駿馬,心裡嘖了一聲,一羣運氣不錯的少年郎,這下入了皇上的眼了。
後面車廂的喊話還沒有停,而對面的少年郎們即使聽見了,也當是給他們加油鼓勁的聲音,直接忽略過去,鞭子甩得更勤了。
一直守在公路口的家丁小廝,遠遠的看到策馬飛馳過來的少年們,忙將公路口的百姓清空。
“大家趕緊退出去,我們公子們來了!”
“快點退出去,等會小心被馬蹄子踏死!受傷了我們可不管的啊!”
與此同時,等了一上午的百姓們也注意到了火車快進站了,一時人羣騷動。
“火車快進站了!”
“皇上來了!”
“嘀!!!”
隨着火車一聲尖銳的汽鳴聲,火車速度變慢,緩緩地駛入了火車站。 公路上一馬當先到達終點的馬公子勒停駿馬,笑看着後面先後到達終點的衆人。
他向他們作揖:“各位兄弟,承讓,承讓,一不小心得了冠,今晚我請客,請大家到醉仙樓吃大蝦啊!”
有人哼了一聲,“行,這次你贏了我們那麼多銀子,你請客。下次我們就不客氣了,一定會超越你!”
馬公子頷首,也不生氣,笑了笑:“這次謝謝兄弟們承讓,下次咱再來決一勝負!”
旁邊的看客,有的人輸了錢不服氣,“哎,你們說他們是不是沒拿出真本事啊,怎麼我看好的張公子沒有得第一?”
“你說的對,我也看好張公子,上次就他得了第一,怎麼這次暴冷了?”
“我懷疑他們內幕操作,怎麼每次得第一都讓人出乎意料?如果這樣玩下去,下次誰還玩?”
“就是要沒有規律可言,賭起來纔好玩,如果誰得第一都讓你們猜中了,玩起來還怎麼有意思?”
“對,如果猜得中,賠率也不可能這麼高,贏不了多少銀子,玩起來也不夠刺激了!”
“哈哈.我買了馬公子,我贏了!我不跟你們說了,先去兌換獎金!”
火車站的人羣分流成兩羣人,一羣人來了是真的爲一睹皇帝的龍顏,而有的人是爲了押注賭馬。
這些李景福初入京城還不知道,剛下火車,阿奴記得他的吩咐,便派了個小太監送了份獎品過去。
馬公子得到皇帝的賞賜整個人都是懵的,怎麼賽個馬,皇帝也知道了?還賞了他一對玉佩,一套文房四寶。
“馬公子,你今日真是鴻運當頭啊,得個第一,還得皇帝賞賜,怎麼上次我得第一就沒有這種好事?”
隨後,一起賽馬的公子哥嚷嚷着讓馬公子宴請他們三日,將醉仙樓的美食嚐個遍才罷休,這是後話。
再說回火車站裡面。
火車一停,禁衛軍和執金吾就將火車站的站臺戒嚴了,火車門緩緩打開,最先下來的是隨侍的宮女太監。
其次下來的是阿奴,阿奴下來後,便伸手扶着李景福從火車上下來。
剛站定,李景福吁了口氣:“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在火車上晃盪了二十幾個小時,雖然坐的是專列,但還是很累。
“臣丁大壯見過皇上,您一路辛苦,爲了儘快離開火車站,您這邊請!”
丁大壯向他見了禮,指引着李景福等人往車站外面撤離。
出了火車站,一直呆在京城的三位皇子上前向他行了跪拜大禮。
“兒臣見過父皇!”
李景福擡了擡手:“都起吧!”
跟在李景福身後的賢妃,一出來視線就一直黏在了李承益的身上,這會兒見兒子完好無缺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眶不由地紅了。
三個兒子站了起來,李景福打量他們,見他們比幾年前更成熟穩重,滿意地頷首:“不錯,先回吧。”
等皇帝從自己身邊經過,李承益纔回過頭給賢妃見了禮,母子倆纔有機會說點貼心話。
臨上龍輦前,李景福停下了腳步,回過身問身邊的阿奴:“皇后呢?”
怎麼只有三個兒子來接自己,皇后去哪了?
阿奴:“.”他也是剛下的火車,他怎麼知道皇后去哪了?
“我在這兒!”夏婧慵懶地靠在車窗旁,一隻手撩開了車簾,語氣隨意地說道:“你也夠心大的,這個時候才發現少了我!”
李景福微微皺起眉頭,“皇后爲何坐在後面一輛馬車上,爲何不和朕共乘一輛?”
夏婧聽了他這話,瞥了眼他的身後,“我就不打擾你和你的美人們了,坐後面這輛清靜。”
李景福看着已經放下來的車簾,回頭問阿奴:“皇后這是什麼意思?”
“.”阿奴抿緊脣。
李景福沒有等阿奴回答,心裡稍琢磨一會兒,又問道:“難道皇后這是吃醋了?跟朕耍小性子?”
“.”阿奴視線在李景福竊喜的臉上轉了一圈,想說他沒有看出來。
“皇上,妾身幾人要不要去向皇后娘娘見個禮?”新晉美人小心地湊到李景福身邊問道。
“這”李景福瞥了眼後面的馬車,有點拿不定主意,其實說實話,他有點怵她。
小美人見皇帝猶豫,美眸轉了轉,小聲問道:“難道娘娘不喜歡我們?”
“.怎麼會,皇后”李景福嘬了下牙花子,“一切等回了宮再說,趕緊上車!”
賢妃跟李承益坐一輛車,等李景福上了龍輦,後面的幾位美人也想跟着上去。
只是不等她們上前,阿奴就攔住了她們,板着他那張殭屍臉:“各位小主子,龍輦只是帝后乘坐,其他人等是沒有資格乘坐的,麻煩各位小主子坐後面的馬車!”
這話一出,幾位小美人小臉一紅,感覺旁邊像木頭一樣站着的禁衛軍都在嘲笑她們的無知。
白梅一直注意着車外的情況,見此情況,她回過身對夏婧說道:“娘娘,還好阿奴沒有忘記規矩,要不然這次在外面就要鬧笑話了!”
夏婧擡眼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開口道:“既然缺少教養,等回了宮,找幾個嚴格的嬤嬤教教她們規矩。如今已經回京,在建康那些陋習別讓她們帶回皇宮。”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皇帝回了京城,以前清靜的日子大概一去不復返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