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六樓驚魂

莫纖纖將抽屜裡的清單全部拿出來, 手指卻像是觸到了下面被紙蓋住的什麼東西,她心裡一動,拿開一看, 抽屜的最底部, 果然躺着一枚銀色的鑰匙, 只不過被厚厚的清單蓋住, 之前沒有看見而已。

踏破鐵鞋無覓處。

莫纖纖帶着清單走到那扇門邊, 先用鑰匙打開了第一道鎖,而後用“key”如法炮製打開了密碼鎖。她小心翼翼地開門進去,沒想到一股冷氣頓時從裡面衝出來, 激得她打了個寒顫。裡面顯然還開着冷氣,可能是爲了方便保存藥物, 整個倉庫就像一個大冷櫃, 莫纖纖覺得自己的眉毛都要被凍結冰了。

她之前帶出來的衣服已經穿在身上了, 現在沒有更多衣服穿,只好勉強摟緊自己, 弓着身子往前走去。這倉庫極大,一排排白色的架子上分門別類地放着大小不一的瓶子,每個架子上都貼着一塊標籤,上面寫着一排字母和數字組合的序列號。這些架子看起來就是按照這些序列號排列的。

莫纖纖從懷裡拿出清單來,一一對照着猜測。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這裡的藥物如此之多, 她既看不懂清單上的化學式, 也看不懂架子上的序列號, 更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但這裡面的溫度實在太低, 莫纖纖覺得自己又開始頭暈目眩起來,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

她必須在被凍死之前趕緊找到藥出去。

她開始走近一排排架子, 試圖在那些瓶瓶罐罐下面找到什麼標籤或者說明。但她再次失望了。

莫纖纖一籌莫展,只好決定先退回之前的小隔間裡,弄清楚這些化學式再作打算。再在這裡耗費時間,她遲早要交代在這裡。

莫纖纖回到小隔間,看了一眼房間外,似乎一切還是她進去時候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直到現在,她還說抱着一絲希望能找到什麼她能看懂的東西,畢竟這裡都是護士在拿藥,她們不可能知道每一種藥主要成分的化學式,所以肯定有什麼東西能在不知道化學式的時候供她們查看。

莫纖纖再次走到櫃檯後面,一個一個打開抽屜檢查,之前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上鎖的那個抽屜上面,並沒有仔細檢查過其他的抽屜。五個抽屜裡大部分都是單據,在右邊第二個抽屜裡,莫纖纖發現了一個紫色封皮的筆記本。

看起來有希望。那個筆記本極厚,大概已經寫了一半多,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歡用的樣式,扉頁上用娟秀的字跡寫着主人的名字:李小然。莫纖纖一頁一頁翻過去,果然上面詳細記載着每一個成分的中英文名字和化學式,還做了很多筆記,看起來這個護士並不僅僅只想做個護士。

女孩的字跡很秀氣,卻隱隱帶着棱角,有種不顯山露水的堅持,看起來很年輕,可能字的主人比莫纖纖大不了多少。莫纖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滿地的鮮血,不禁在心裡嘆了一聲,與這些無辜死者的□□一同死去的,也許還有他們不爲人知的夢想。可惜還沒有來得及實現,生命都已經戛然而止,要不是莫纖纖來到這裡看到了這些字,很可能它就會被當做死者遺物一同燒掉。

謝謝你。莫纖纖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輕輕翻着日記本試圖找到她要的那兩個成分的化學式。李小然的筆記似乎也是按着某種順序排列的,莫纖纖好不容易找到了茜草雙酯,竟然發現靈桿菌素就在後面不遠,這說明她很可能是按照治療對象來分類排列的。果然,在茜草雙酯和靈桿菌素後面,李小然用紅色的小字標註了幾個特殊的字母符號,不過莫纖纖還是看不懂。

但這已經足夠了。她的筆記給莫纖纖的幫助已經足以救她的命。莫纖纖記下兩個化學式的首字母,再次進入倉庫,這一次她首先便注意到了筆記上化學式後面的字母符號,既然裡面的架子也是按照字母排列,她首先就找到這個字母符號所在的架子,而後一個一個核對。

在最下面的架子上,她終於找到了一個白色的小玻璃瓶子,上面用白色的便籤紙寫了一個眼熟的化學式,莫纖纖一覈對,果然跟筆記本上茜草雙酯的化學式一樣。更奇怪的是,她發現那個小瓶子上的字跡和筆記本上的字跡如出一轍,似乎就是李小然寫的。

有這麼巧合的事?莫纖纖順手看了看旁邊的瓶子,發現有些瓶子上寫了,有些上面沒有寫。可能寫了化學式的是她不太熟悉的藥物,所以備註用來防止拿錯。

玻璃瓶子裡裝着的是透明的液體,入手冰涼,也就是說,莫纖纖拿到的藥物不能直接服用,她必須找到一個乾淨的針管給自己來上一針。莫纖纖又在附近的架子上找到了靈桿菌素,於是一種拿了三瓶放進包裡。

做完這一切,莫纖纖的嘴脣都已經變成了紫色,她不敢久留,連忙哆嗦着趕緊離開倉庫,回到了外面的隔間。想了想,她還是將那個筆記本帶在了身上,不知道爲什麼,她不希望這個筆記本落到不珍惜她的人手裡,在心底裡,她還抱有希望,如果還能見到主人,也許可以還給她。

莫纖纖出了門,左右看了看,走廊裡還是沒有人,燈光照得幽深陰暗。她信步往左邊走去,剛好也是她回到樓梯口的方向,希望能在途中找到哪個單獨的科室,裡面應該會有注射器。

剛剛從極冷的倉庫裡出來,莫纖纖只覺得一股暖暖的氣息迎面撲來,如獲新生,說不出的舒服妥帖。雖然是冗長陰森的醫院走廊,她也不覺得有之前那麼恐怖了。一路上卻並沒有看到明顯的標示,各扇門外的牌子上都寫着一些無關緊要的名稱,並沒有莫纖纖要找的科室。

又走了幾步,已經回到剛剛來時候的樓梯口了,莫纖纖走到口子上,上下看了幾眼,沒有發現異常。現在她的選擇有三個,第一個是從樓梯口的左邊開始找,第二個是上樓,之前看樓層示意圖的時候她看見過樓上有兒科婦科什麼的,肯定有注射器,第三個就是下樓,樓下會有什麼,她也不知道。

爲了保險起見,莫纖纖還是沒有直接上樓或者下樓,畢竟至少這一層的一半已經被她查過沒有危險,她沒必要再去一個陌生的樓層,於是她轉身回到走廊裡,向左邊走去。左邊的構造基本一樣,白色的地板反射着蒼白的燈光,兩旁的房間也冷冷清清的,上面的牌子上寫着一些辦公室的名稱,卻也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莫纖纖往裡走了一段,經過三四個房間都是這樣,看起來這一層是專門用來做倉庫和醫院裡其他辦公室的,可能不會有科室。莫纖纖停下來,看了看前面,長廊似乎沒有盡頭,頂上的白熾燈一直延伸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她決定上樓去。那裡肯定會有注射器。莫纖纖轉身順原路返回,回到樓梯口。

一種奇怪的想法突然從她腦海裡冒出來。這一路除了目擊慘案現場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實在順利得可怕,不太像現在這種時候會有的情況。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覺得自己似乎是在杞人憂天,但也不禁再度提高警惕起來,注意着周圍的一切。

莫纖纖站在樓梯口停下,之前溫暖的感覺已經消失,空氣寒涼而凜冽,莫纖纖不覺縮了縮身子,感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醫院裡還是極靜,像是除了死狀各異的屍體外什麼都沒有的墳場,但就是這種怪異的感覺讓莫纖纖極其不自在。加入WMO多年,她倒是沒少聽說過各種奇怪的超自然生物,但鬼魂什麼的,她一向還是不信的。

可是眼下,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悚感猛地在她腦後炸開,迅速地蔓延全身。

這絕對不正常。這座醫院裡,肯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空空蕩蕩。

莫纖纖等了好半天,還是決定不管有什麼東西,先拿到注射器再說,要不然那個東西還沒出現,她就已經沒命了。

於是她不再多想,伸腳踏上了通向六樓的樓梯。鞋底與水泥地面摩擦的聲音在樓道里迴盪,激起一片回聲,又像是無數藏於陰暗處的莫名生物的齊聲嗚咽。

莫纖纖終於上到了六樓。這裡的構造跟下面差不多,但一走到門邊,她立即覺察到了異樣,立即飛快地閃到一邊。

一個人形的東西猛然從門裡撲出來,迅猛地撞上了樓梯的欄杆,腰部頓時斷成兩截,上半身去勢不竭,摔下樓去,下半身卻頹然倒在地上,雙腿徒然地抖了兩抖,終於不動了。

許久,樓下才傳來下半身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聲音。

只要剛剛莫纖纖反應慢上一秒,現在她早就跟着那個上半身摔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