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過家家

通道都不太寬, 大小也就僅夠一個人通過。姜崇安走在其中,行動間手指總會碰觸到兩邊的牆壁。

通道里靜悄悄的,只有姜崇安一個人的腳步聲。他嘴角微勾, 對着逼仄又安靜的空間沒有半分不滿。

就這麼在黑暗中走了大半個小時, 姜崇安也記不住自己拐了多少彎。就在他麻木地又靠近一處彎角時, 黑暗中忽然跳出一個人來。

那人手中寒光閃動, 動作迅猛至極。

姜崇安稍稍側身, 躲過了那把利器。那人往前一撲,就地滾了一滾,卸去力道, 又再次朝着姜崇安衝了過去。

姜崇安眉頭微微皺起,右手往虛空中一握, 唐刀直接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揚起唐刀, 擡手擋住對方。

兩人的武器相互衝撞, 發出陣陣叮噹聲。

姜崇安和來人打得正熱火朝天,忽然就將手中的唐刀往一側砍去。唐刀輕易刺破牆面, 直接沒入牆壁。

一聲慘叫響起,聲音近得彷彿就在耳畔。姜崇安的笑容染上邪肆,也不去管對面的敵人了,轉身就從一旁的拐角跑去,迅速繞到牆壁對面去。

他的對面, 餘年聳聳肩, 收起了匕首也跟了上去。

姜崇安一亮出唐刀, 餘年就知道自己認錯人了。他剛想開口喊停, 就被姜崇安阻止了。姜崇安和他對打了好幾招, 才突然發難。

聽到叫喊聲,餘年立馬知道姜崇安刺中了誰。就是那個逃跑了的宰相!

餘年慢了姜崇安一步, 等到了牆壁對面,他看到姜崇安正一個人呆站在那裡。他的前面,宰相直挺挺地躺着,被刺中了心臟。

兩人守着宰相,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宰相復活。

“怎麼回事?”餘年轉頭看向姜崇安,“難道是他的王的賜予不靈了?”

“我總覺得不對勁。”姜崇安沒有回答餘年的話,而是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姜崇安繞着宰相的屍體轉了起來,心中不斷猜測着,又不斷否定。

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頓時明瞭過來。是那團白光!

白屠死而復生的時候,他清楚地感受得到他體內那道白光的存在。但面對現在的宰相,他感覺不到。

姜崇安不放心,半蹲下身子將手覆蓋住他的心臟,微合上眼。

餘年看着他的動作,滿頭霧水。但出於對姜崇安的信任,他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好一會,姜崇安才睜開雙眼,低頭看着宰相的臉。宰相確實死了,他的體內找不到一點那種白光的存在。

那道白光,怎麼說呢?姜崇安特意感覺的話,能從裡頭感受到充沛的生機。

“他死了。”姜崇安站起身,四處打量了下才又說,“他體內沒有王的賜予。”

“難道我們被騙了?”餘年一聽,忍不住聲音又大了起來。所有的大臣都已經被姜崇安殺了,如果那個外交部長是騙他們的,那真相就永遠被埋藏了。

黑暗中,姜崇安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只是說:“我們去找湯菀吧。”

餘年那句“怎麼找”還沒出口,只見姜崇安選定了一個方向,直接抽出唐刀在牆壁上開了個門洞。

餘年驚訝地張大嘴巴,最後只得嘆了口氣無奈地跟了上去。他都忘了,姜崇安和湯菀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

在姜崇安暴力破牆之後,他們很快就和湯菀匯合上了。

湯菀所在的地方,看上去比他們的好很多。那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大廳靠牆的位置有一排儀器,儀器正對面的牆壁上,是連成一片的顯示屏幕。

湯菀就站在其中一個屏幕前面。

姜崇安劃開牆壁還沒出來,湯菀的藤條就先一步朝着他抽了過來。姜崇安伸手抓住,使勁往自己身側一拉。

湯菀被拉得一個踉蹌,刷的一下亮出了鞭子。

“湯姐,使我們啊!”餘年在後頭看到了,趕緊扯開嗓子大喊起來。

聽到聲響,湯菀還是戒備地緊握着自己的長鞭。直到姜崇安和餘年徹底暴露在燈光下,她才鬆了口氣,收起了武器。

“湯姐,你這麼緊張,也遇到危險了?”餘年上前兩步,圍着湯菀轉了一圈。

湯菀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屏幕:“也沒什麼,有人朝我掉下去的地方放毒氣。”

“比我好點,我那裡是直接灌水。”餘年瞪大眼,心有慼慼地說着。

餘年跳下通道後,一路滑到低,就摔到了一個淺水坑裡。他捂着摔痛的屁股,掙扎着從冰冷的水中站起來,心情十分不爽快。

可令他更不開心的事情緊隨而來。餘年正打算找出路,沒想到一腳踩下去竟發現水位上漲了。

原本還淹不過腳面的水,此刻已經到了腳踝處。還隱隱有上漲的趨勢。

餘年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跳,在黑暗中伸長手摸了一圈。鬱悶地發現自己竟然被困在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深井裡。

井壁估摸着至少有五米深。因爲餘年使盡全力縱身一躍,也摸不到頂邊。

水慢慢往上漫,很快到了腰部。餘年轉了幾圈,抽出匕首,發狠地往牆壁上鑿坑。

幸好牆壁不是很堅硬,餘年鑿了幾下,便鑿出一個可以落腳的坑來。他咧開嘴笑了聲,手下不停,邊幹活邊往上爬。

不一會,他就成功爬出了那個井。

其實那個井也就八米左右,並不是很深。只是黑暗侷限了視野,纔給了餘年很深的錯覺。

餘年簡單說了遍,還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意味。難得一個人遇險,居然沒遇到個特別危險的。

湯菀聽了餘年的抱怨,微微一笑,也簡單說了說自己的遭遇。

其實也就聽着危險而已。

湯菀掉下的是個密閉的房間。她還沒反應過來,房間裡的毒氣就開始釋放了。

眼見着短時間內出不去,湯菀感覺將藤蔓喚出,把自己裹成一個球,在裡面睡了一覺。

房間裡的毒氣並沒有釋放太多。不過半個小時,那毒氣就停了。藤蔓淨化着空氣中的有毒物質,沒一會就完全安全了。

三人都將自己的遭遇講了遍,然後就面面相覷了。

他們遇到的危險,嚴格說起來,並不怎麼危險。如果是普通人遇上了,不死也得半殘。但拿來對付他們,威力就明顯太弱了。

“看來那個佈置的人佈置得很倉促。”餘年試探着總結。

“也有可能是他並不情願佈置。”湯菀發表不同的意見。

“這會是聯絡的地方嗎?”姜崇安對聯絡的方式更加在意。

如果白屠說的都是真的,恐怕食肆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這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知道合作對象被人殺了,非族的那些人恐怕要來報復。他們又出不了塔,難道要在塔裡上躥下跳嗎?

想想就覺得厭煩。

“我剛剛看了一圈,就那個操作檯有動過的痕跡。其他地方都多少有落灰。”湯菀抿抿嘴,也把宰相的事情先丟一邊去。

餘年和姜崇安湊了上去,三個人頭挨着頭盯着屏幕看,但研究了許久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用它。

“哎,要是宮城在就好了!”餘年感嘆了聲,放棄地轉過身,雙手撐着後面的控制檯,眼睛發虛地盯着對面的牆壁。

姜崇安和湯菀對視了一眼,都選擇了沉默。

“啊有人!”餘年忽然跳了起來,指着對面的牆壁大喊。

姜崇安和湯菀立即進入戰鬥狀態,手中緊緊抓住自己的武器,迅速轉回身。

牆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韓茜從裡頭跌了出來。她渾身是血,看上去奄奄一息。

“韓姨!”姜崇安眼睛一瞪,飛快跑了過去。他越過韓茜,朝牆裡頭望了望。見沒有追兵,便將韓茜抱了起來,回到了房間正中。

姜崇安調動治癒領域的力量,直接將韓茜籠罩住。

過了一小會,韓茜手指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看着明亮的天花板發了會呆,纔將視線下移,落到姜崇安身上。

看了姜崇安好一會,韓茜忽然翻身,右手撐着地板坐了起來:“快!你們快點離開!辛寒他瘋了!”

“韓姨你先別激動。放鬆一下,慢慢說。”姜崇安伸出雙手,恰好扶住軟倒的韓茜。他皺着眉頭,心底涌上一股不安的預感。

韓茜沒有聽姜崇安的話。她喘過了氣,右手便又緊緊揪住姜崇安的衣袖,艱難地吞嚥了好幾口唾沫,纔開口說:“辛寒下令讓禁衛隊屠殺全塔!他發瘋了!說是王的命令!他瘋了!”

王的命令?

一聽到“王”字,姜崇安就不適地將眉頭皺出深深的摺痕。

這個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爲什麼連憂塔憂民的辛寒,都宣稱是王讓他屠殺?

一切又開始凌亂,姜崇安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糾纏不休的事情統統壓下。他扶起韓茜,將她帶到了操作檯邊,問:“韓姨,先別管辛寒。你知道這個怎麼用嗎?”

韓茜心中着急,但一轉頭,她便對上了姜崇安那猩紅的眼睛。所有語言都被凍結,韓茜張了張嘴,最終吐出口的,卻是:“讓我看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