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區各處歷經了血屍羣混亂的屠殺後基本可以算作廢墟,然而與各家族或是某些潛在人物的小規模戰鬥仍在繼續着,不是爆出的轟鳴、尖叫與血屍瀕死的嘶吼與嗬嗬的怪異聲音在廢墟中到處迴盪着。
這時衣袂飄飄的柳人雋已經來到了上城區科研院大門外,站在一座較高的建築物上作把酒問天狀。
他以失去四個手下的代價成功取回了血屍羣的掌控權,可目前他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那四坨從四個手下屍體中分離出的蠕動不休的組織由於缺少正確的演變方式,現在幾乎處於失控狀態,無時無刻都在分裂增生,導致柳人雋的移動越來越困難,計劃只好又重新回到了初始地,現在他整個人都像是鑲嵌在一座巨高的牛糞形肉堆上。
上半身風流倜儻面貌雋永,下半身卻是這麼一坨玩意兒,柳人雋低頭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隨時能吐一地——所以纔有了這麼個裝逼的造型。
能帥的時候,誰也不想就這麼醜着,柳人雋這一刻出奇的暴躁。
被他直接掌控的血屍羣在科研院聚集,強大的破壞力幾乎頃刻間把裡面的建築平掉了三分之二,然而面對科研院最大、最重要的穹頂建築,血屍們卻再也不肯動彈一下了,柳人雋發出的指令泥牛入海,沒有得到一丁點應有的迴應。
柳人雋出奇的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質疑,難道——之前真的應該等等西北狼城的那羣傢伙?等他們到了再開始?
柳人雋很快把這種想法甩到腦後,成大事者,不謀於衆!
如今一切盡在他手,只差那麼一丁點,一丁點而已。
雖然與他計劃中的部分有所出入,但,大勢已定。
白衣柳人雋忙着分析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時,科研院內海保持着應有的節奏,該搖試管兒的搖試管,該寫報告的寫報告。
廢話——這裡面加吧加吧都摘不出來二十個進化者,就這還特麼都是一階的常年負責體力活兒的苦力。
還緊張啥?還有啥可緊張的?
不就是個死麼,都不用血屍來送行,平均年齡超過五十歲的科研員和平均年齡超過七十的院士們在這個狗血的時代每多活一秒都覺得是真的也真他媽幸運,誰還在乎什麼時候死啊。
總之,科研院的畫風就是這樣了,說是死板也罷,說是灑脫也好,每個人心裡都或多或少的有那麼一種想法:
人嘛,早晚都會死的。
能把自己名字死進歷史裡的才叫成功——反正這就是一羣懷揣研究出個謝天謝地的玩意的夢想然後指望和秦之埅一樣被做成各種造型的雕像往各種地方那麼一蹲,稱爲受到人民羣衆熱烈追捧的雕像派。
話說這種想法在科研院裡完全算是主流了,在裡邊隨便拽出來一個人採訪他你幸福...啊不是,你的夢想是什麼,他的回答保證都是這套話術。
——對,這就是話術級的標準答案。
普通人在這種時代能被記住名字的方式不多,而科研院的的確確是能夠福澤後代又離夢想最近的道路。
老胡兩隻手往袖子裡一揣,關了和外城區的聯絡,對那邊的大呼小叫根本無動於衷,
“老傢伙,老頭子我跟着你在這貓了一輩子,這死法,可不太厚道啊——我還想上秦山找個手藝好的老師傅燒出個舍利子被供起來剩下的灰都灑黑沉海呢。”
老院長端着搪瓷缸子給老胡倒了杯熱茶,一面看報告一面頭也不擡的說,
“先等會再琢磨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給我看看這個係數咋算?”
老胡瞅了一眼就把筆和報告一起扔了,
“不會,有問題問計算機去,老闊疼。”
老院長嗞了一口茶,支棱着耳朵道,
“外面那個傻叉,圍半天了咋還不上,要麼趕緊上要麼趕緊走,孃的,這樣老子心情很不平靜啊,怎麼搞研究?”
“...”
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慌里慌張的衝進來,結結巴巴的口音和老胡出奇的相似,
“院長院長,不好了...實驗體a10101和...a10102有異變...我寄幾已經控制不住場場場...面了!”
老院長一陣撓頭,隨口道,
“你寄幾都控制不住,你寄幾還想讓我幫你控制你寄幾控制它?!”
a開頭的的編號都是最近才重新編纂方便統計的,冷不丁這麼一吼老院長的腦袋還有點轉不過圈來,疑惑道,
“emmmmm等會兒,話說咱還有這種編號??”
“...”
老胡剛想提醒點什麼,就聽轟的一聲。
科研院整個龐大的建築物不停的搖晃起來,堅硬的合金結構整體扭曲,發出讓人心臟絞痛的金屬摩擦音,落石如雨。
從外部看去,科研院最後一座標準球體建築物已經被扭成了橡皮糖模樣,不過好在整體結構還算完好——相對完好吧。
透過窗口,最起碼還能看到亂成一團的白大褂們在地板變牆壁牆壁變天花板的形狀怪異的一個個房間內拼命搶救研究資料和素材。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不是柳人雋和血屍羣,而是一株模樣像是被從中間劈開僅靠少許脈絡相連的巨型植物——它從球體兩邊以驚人的速度生長出來,整個把科研院最後一棟建築物夾在中間頂上了天。
好吧,這無疑就是盆栽偷來賣給科研院又被科研院玩壞了的那株豬籠草。
當初爲了研究,天知道科研院都給這棵可憐孤獨又無助的豬籠草君吃了什麼,總之就是吃到肥吃到胖吃到科研院已經養不起它的程度,再然後發生的血屍之禍拯救了差點被吃空的科研院——這株豬籠草幾乎就是全靠失去活性的血屍血肉組織餵養才活下來的——然後它就又又又一次的變異了,同時成爲了吳恪最早的研究課題。
林愁和臥槽系統最初只是賦予了那一批所有豬籠草一些最基本的屬性和天賦,然後還沒等思想教育完成這玩意就被偷走了,盆栽或許對它做了某些不可描述的行爲以便於控制,等轉到科研院手裡又經過一系列的摧殘折磨(雖然科研院的傢伙敢拍着胸脯保證那個叫科學研究和基本實驗,但實際上就是摧殘折磨無疑),於是它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怪模樣。
它的觸手幾乎完全退化只剩下紮根於地下維持平衡的本能,兩個半截兒的軀體頂部各自長了一章超級、超級、超級巨大的嘴巴,撐破科研院的建築物後它依然在一刻不停的生長,於此同時還有無數奇長藤蔓舉着小上數十個標號的嘴巴貼着地皮慢吞吞的向距離最近的血屍生長而去。
那軟踏踏的模樣就跟死蛇似的,着實令人不敢恭維。
就是這樣一株詭異的植物,卻是血屍羣止步不前的真正原因——或許也不是什麼太複雜的原因,誰讓這株豬籠草,是世界上唯一一株吃血屍長大的豬籠草呢?
甚至於那些身高數米上下長相無限猙獰的血屍下意識的隨着這些生長過來的藤蔓而慢慢移動腳步後退,合攏的包圍圈漸漸露出缺口,最後凌亂一團。
要知道這些血屍可都個頂個的是五階啊!
看到這情況的柳人雋伸手扶額,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起來,似乎隨時可能被氣死。
“好...好樣的...”
半天,他咬牙切齒似是自言自語似是自我安慰的說道,
“哼,左右上城區除科研院外再無有價值的東西,那麼,只好直接開始下一個步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