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鋒低聲罵咧着,言辭有些激烈,但眯起的雙眼卻沒有一刻放鬆。
視線不斷遊走在四周一切可能有危險的角落,靜聽一切動靜,但空氣超乎尋常的靜的可怕。
超市中一切唯有餘鋒低聲細語充斥其間,像痛述一切不甘,各種孤獨、無助、怨恨、哀傷的情緒不時爆發,盡情演繹着獵物最後的垂死掙扎。
餘鋒想到自己鍛體境頂峰的肉身瞬間被撕裂,加上元氣耗盡,重傷在身,內心就一陣苦澀不已。
沒有人知道餘鋒想幹什麼?
而在這不過百平米的小超市裡的,某一個貨架陰影后面,一個餘鋒忽略的角落,一個黑乎乎的、皮球大小的鼠頭正在舔舐着鋒利的爪子。
映紅透綠的眼珠子正在滴溜溜的轉動着,不肯放過獵物的每一個動作,等待着時機,準備給獵物致命一擊。
餘鋒警惕的眼神沒有發現黑影的一絲痕跡,隨即放棄了無用功,靜靜思考對策。
但每一個眼神、表情、動作都在盡情發揮着,真情實感,餘鋒感覺從來沒有一刻自己的演技這麼牛逼過。
漸漸的叫罵聲越來越小,最後停止了一切聲音,隱隱的發出了粗重的喘息,身子也滑坐下來,靠在牆上。
環抱雙手,低下了頭顱,然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裝作無助哭泣的樣子。
一副放棄所有掙扎,放棄生命的樣子,似剛纔的一切只是一個不甘者的掙扎。
而貨架陰影后的生物似乎也已經到了忍耐極限,嘴齒張合着,前腿繃緊,蠢蠢欲動。
在傷心的某一刻,一個最好的一個攻擊點出現了。
黑影一竄而出,直奔餘鋒的喉嚨。
餘鋒看到黑影出現的一瞬間,身子馬上向一旁偏去,避開了薄弱的脖子。
躲不開可就沒有以後了。
在餘鋒反應的瞬間,黑影瞬至眼前,可憐的左肩被一口咬住,鋒利的鼠爪死死扣在餘鋒胸膛肉裡。
爪子狠狠的穿刺着肉身,把衣服撞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嘭~”的一聲傳來,餘鋒受到的了聲聲重擊,堅硬的石柱直接被撞的破碎四濺,而餘鋒則被裹挾壓在下面擦出了很遠,在這混亂的地上留下了一條淡紅的痕跡。
這些血跡直達超市的最深處,但被咬住肩膀的餘鋒沒有反擊,因爲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那一擊還是淵鼠王的試探,果真膽小是鼠輩!
但慘的就是餘鋒了,除了繼續受虐沒有辦法。
鼠王的嘴死死的咬着,好像餘鋒一刻不死就不方休,沒有絲毫放下的意思。
並且伴隨着的是前爪的不停抓掏,沒有一會餘鋒胸膛就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佈滿傷痕的肋骨。
還好鼠王重點照顧的地方是心臟部位,如果是肚子的話,怕沒有一會兒就得開腸破肚,等不到反擊的那一刻!
但就算這樣,也是考驗餘鋒的承受極限,偉大的獵人總喜歡戲弄自己的獵物。
從被淵鼠王咬住,重擊就一刻不停。
不斷的砸向地面,就打破牆體,餘鋒都快成拆遷隊的錘子了。
嘴中的血液一刻不停的滴落着,就算咬緊牙關也阻止不了一點一滴的涌出,略顯冷峻的臉也在某一刻血肉模糊。
現在全身多處骨折流血,每一處傷口都能讓人不忍直視。
一直凌厲的眼神也不時渙散,已到死亡邊緣。
再沒有機會的話,餘鋒就只能拼死出手了。
呲…轟…
在淵鼠王的瘋狂甩擊下,餘鋒拋射了出去,撞到了一面牆上,牆體瞬間轟然倒坍。
框…框…
牆體的倒塌伴隨着的是一陣灰塵的升起,灰塵中傳來了偶爾掉落的牆磚碰撞聲,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動靜了。
身殘體破的餘鋒被埋在了牆磚下面,堆成了一個小山包,一片死寂。
毛髮黑光涌動的淵鼠王並沒有上前享受折磨許久的獵物,而是在一旁一會跳起,一會伏臥,或上前或後退,遲遲不肯接近餘鋒。
慢慢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不久,磚堆下面還是沒有絲毫動靜,淵鼠王不在等待,開始上前接近磚堆。
左右巡視聞了聞,發現獵物已經喪失了生命的氣息,感知不到生命的律動,映紅透綠的眼睛似有靈光一閃。
淵鼠王找準了位置,扒開了幾塊牆磚,發現了一隻佈滿血泥的大腿,然後迅速一口咬住,甚至能讓人聽到咔嚓的骨碎聲,但伴隨着的是淵鼠王的快速甩出。
一道人形重重的撞在了地板上,然後滑出了很遠很遠,壓碎了沿途的許多物品。
黑黑的鼠頭似疑惑的甩了甩頭,快速跑到餘鋒前面,用短短的鼠爪勾了勾餘鋒的手,見躺着的人還是沒有動靜,漸漸放下心來。
看到美味的食物就在腳下,開心的發出了吱吱……的鼠叫聲,炫耀着勝利的果實。
兩米長的、嫩嫩紅紅的尾巴激動的拍打着地面,在這空蕩的空間裡發出了一陣崩崩的詭音。
慢慢的,淵鼠王走到餘鋒的臉前,張開了佈滿噁心黏液的鼠嘴,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尖而鋒利的牙齒,而黏液早已拉着透明的細線滴落在餘鋒的臉上。
早已封住氣息的餘鋒在黏液的刺激下,一直昏昏的腦袋瞬間清醒。
好機會!
一直緊閉的眼睛瞬間睜開,瞪着對着自己的血盆鼠口,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剎那之間,刺髓之感遍佈整個空間,宛如寂冷的空間。
一陣陣死亡的氣息從淵鼠王身下散發而出,直逼淵鼠王的整個靈魂深處。
要包裹住它,吞噬它。
淵鼠王瞬間感到不妙,剛要逃,可等了很久的餘鋒怎會錯過如此好機會。
餘鋒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朵妖豔的血焰,瞬間膨大,狠狠的拍在了淵鼠王的肚子上。
砰的一陣火焰升起,一個巨大的火球瞬間升起,宛如一朵引人心魂的血花,但可惜的是淵鼠王的死亡一現。
在一陣陣的、劇烈的吱吱聲下,淵鼠王瞬間化爲了灰燼。
灰燼中並伴隨着一塊類似晶體的菱形核體落下,閃爍着一絲絲的淡淡綠光。
淵鼠王的掙扎是徒勞的,在血滅靈焰的灼燒下,聖人也得隕落,何況小小鼠王。
再謹慎的獵人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誰纔是獵物?
有時候再精明的捕手也會成爲獵物,也會被反殺。
如果不是神魂消耗過度,無法遠距離操控血滅靈焰,否則餘鋒何故這麼多折騰。
掉落的物品對於現在的餘鋒來說也非常誘人,可惜的是餘鋒已經沒有機會去一探綠光的究竟了,在血焰包裹淵鼠王拋起的那一刻,他已經知道了結果,血肉模糊的臉露出了一個怪異的微笑。
但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是,他的這個表情非常令人不寒而慄,詭異嚇人。
噹噹的滑落聲傳來,就在餘鋒不遠處,可餘鋒並沒有去拾取收穫。
在晶核落地聲迴響的那一刻,餘鋒的雙眼已經緊緊閉上,陷入了此生以來的第二次昏迷。
他已經極盡全力了,疲憊的心神,殘破的肉身已經不允許他繼續站起。
在這殘破的空間裡瞬間陷入安靜,唯有靜靜的風聲,並伴隨着很小很小的弱弱鼻音。
過了好些時刻,映紅的月亮已經爬上枝頭。
此時,黑暗的空間不在安靜,幾個黑影躲躲藏藏的閃了進來,並伴隨着一陣磕磕碰碰的聲響以及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沒一會兒,一陣隱隱的刺痛傳遍全身,昏迷的餘鋒感覺到有人來到自己的身邊,在自己的身上到處觸摸。
可是餘鋒又沒有辦法,無法醒來。
時而疼痛,時而麻痹的感覺一陣陣傳來,可餘鋒掙扎了許久,發現事不可爲,乾脆繼續昏迷下去。
但觸摸人的人品實在不咋地,一頓操作讓陷入昏迷的餘鋒時而全身肌肉痙攣,死咬牙關,時而全身舒麻,宛如泡入溫泉。
生死不得,快樂並痛苦着。
就這樣,漸漸的,餘鋒進入了夢鄉世界,深深沉侵進去……。
視敵以弱,是餘鋒最後尋找機會制勝的必要手段,喪失戰鬥力的他只能以靜制動,僞裝弱小,用獵物最後垂死掙扎的心理放鬆它的警惕性,讓淵鼠王現身,然後再發出致命一擊。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代價如此慘重。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可能會有另外一種選擇。
不過,有時候就算是錯誤的決定,選擇也沒有對與錯,而結果卻往往出人意料。
“秦淮哥,鋒…鋒大哥好厲害啊!”
“那是自然,那麼重的傷還能快速恢復,你以爲是誰都可以做的到的嗎?”
“鋒哥好強大的戰力啊!我們什麼時候纔能有如此本事?”
“哈哈,這個嘛…!”
“只要你們一心一意跟着鋒哥,你們仨就會有我這個實力。”
“對於有鋒哥強大的戰力,你這輩子就不用想了。”
“是是…,秦淮哥說的是。”
“唉,本來以爲有腐淵就算了,現在這些老鼠的體型都這麼大,都不害怕人了。”
“一點也不像它們膽小的本性,這叫我們怎麼活啊?”
“這位哥,你以爲你們實驗室的小白鼠呢。”
咳咳…,砰…噗…
一陣類似咳嗽的聲音響起,並伴隨着輕微的物體碰撞聲,倒地聲,雖輕微,卻在這末世格外引人注意。
一時之間,緊張感瀰漫而起…
正在客廳話癆的幾個人寒意升起,甚至膽小的已經雙股顫顫,都不敢說話了。
帶頭的秦淮睜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三個人,一時之間沒有主意。
可其他幾個人又哪裡像有主意的人,都緊靠一起,不再出聲,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秦淮。
就這樣,一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先動,先發聲。
就這樣一驚一乍的靜靜傾聽了一會兒,但隨後只有這寂靜的夜,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彷彿是幾個人的誤聽。
秦淮剛想鬆口氣,剛剛放下的心又緊而提起。
“你…你們說,會不會是鋒哥醒了?”
“有可能,有可能……”
在一陣自問自答中,秦淮快速跑去身後一個房門緊閉的房間,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房門。
然後看到了詭異好笑的一幕,全身裹滿繃帶的餘鋒一陣陣抽動,似要抓住什麼似的。
此刻,餘鋒正在做一個美好而又恐怖的夢,美好的是父母還在自己身邊,恐怖的是父母即將遠離自己。
一根根黑色的觸手從遙遠黑暗的深空誕生,一根根的出現,接近,最後綁住了自己的父母,一點點拽向了遠處,可向自己微笑招呼的父母卻絲毫沒有察覺,揮舞的手就像在和自己告別。
“爸,媽!你們要去哪?”
“不,不行!你們快回來…。”
“是誰?是誰?不要,不要…”
餘鋒想提醒父母,可無論自己怎麼大叫大喊,怎麼聲嘶力竭,最後都只是無聲的吶喊。
想伸出自己的手,拉回父母,可無論自己怎麼努力,怎麼使勁,都無法搖動那沒有感知的雙手。
甚至連身上每一寸肌膚都無法撼動,這種深深的無力感讓餘鋒絕望。
餘鋒吶喊,憤怒,嗓子都有了乾裂的血絲感。
一陣陣的刺痛中,換到的是最後的絕望,一雙鋒芒畢露的眼睛流出了痛苦的血淚。
“不…,啊啊啊…!”
“啊啊……!”
剛剛重逢卻只能看着父母一點點遠離,這種絕望讓人瘋狂。
在黑暗觸手的遠離下,影像一點點模糊,一點點的消失在黑暗深處。
至此,黑暗的空間中唯有餘鋒一人,一個人的痛哭。
這飽含絕望的怒吼驚醒了這殘酷的夜,象徵着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啊…,誰?”
噩夢中的餘鋒猛的轉醒過來,淚水殘留的雙眼凌厲的看向房門處,殺氣爭奪欲出。
一個亂糟糟的頭伸進了餘鋒的房間,在這漆黑的房間有點嚇人,但餘鋒還是瞬間看清了,正是秦淮。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厲吼,殺氣滿滿的雙眼,嚇得在門口的秦淮瞬間不敢動。
有那麼一瞬間,秦淮感到自己一動就會死。
秦淮縮起脖子一動不敢動,直到餘鋒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自己,才隱隱的呼了一口氣。
待發現時,滿身已佈滿冷汗,還好已經過去了。
這事發生後讓秦淮在心底默默的發了一個誓,絕不在鋒哥做噩夢時出現,那真的是會死的。
“鋒哥,是我。呵呵……。”
“鋒哥!你醒了。”
“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如果鋒哥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餘鋒枕靠在牀頭,而陪自己戰鬥過的長劍就滑落在自己身旁,事以成風,刺人的目光有些落寂。
噩夢的困惑,不禁讓餘鋒擡起頭看向了天花板上的吊燈,清了清一直迷茫的思路。
慢慢漸入沉默,順帶掩蓋了一下眼角閃爍的淚花。
秦淮顫顫巍巍的等了一下,看到餘鋒陷入了沉思,想到應該沒有事,就後退了一步,慢慢掩上房門。
“進來吧!”
在房門即將關閉的一刻,餘鋒發聲了。
剛感覺逃離苦海的秦淮咯噔了一下,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鋒哥呀!這個沒事的,我也經常做噩夢的。”
“特別是末日之後夢特多,呵呵……!”
“別廢話!叫他們三個進來!”
“是…是。”
“外面那三個,鋒哥叫你們呢!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