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點是一間位於頂層的公寓臥室,窗外暴雪如瀑,依稀可見遠處滬城的標誌兩球電視塔的兩個大球。
洪星亂的傳送點確實是固定的。白芷輕輕吁了一口氣,她賭對了。
公寓是典型的單身男子風格,裝飾非黑即白。窗邊的書架上擺着一套元史一套明史。書脊陳舊,看上去經常翻閱。白芷隨手抽出一本翻開,扉頁上正中是一枚藏書印,鮮紅的印章是兩句唐詩: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
洪星亂用的是化名,他八成姓郝。白芷把這本書合上照原樣塞回去。
洪星亂對她說的話裡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他看不上嗑藥提升異能的汪承鵬,他有穩紮穩打提升異能的辦法。他提及的藥很像三哥交給她的小盒子裡的藥。她拿不準這些信息是他無意中透露的,還是給她下的魚餌。在摸不透對手意圖的時候,迅速果斷撤退是最理智的做法。
白芷扭開陽臺的門,很小心的把門拉上,施展大輕功離開這棟大廈。
另一間公寓中,洪星亂突然出現在窗邊,他目送白芷如同飛鳥在鋼鐵森林中輕盈飛翔,微笑着再一次瞬移。
雪下的超級大的好處就是外面基本沒人,可以自由使用大輕功。壞處就是本來方向感就不強的人會更沒有方向感。白芷在暴風雪中迷路了,她最後是靠着味道找到2號居民點的,她聞到了在2號居民點辦公的嶽洞庭的氣味,那是春天小雨過後香樟的香氣,這種木香在蕭瑟的冬季如迷霧海峽中的明亮燈塔,指引白芷找到正確方向。
白芷推開辦公室的門,嶽洞庭擡頭看她,呆了好一會,才笑着說:“你回來了。一個人?”
對着嶽洞庭關切的目光,白芷莫名有些心虛,她點點頭,輕聲說:“昨天晚上他倆沒事吧。”
“沒事。最關鍵的時候汪承鵬帶着一羣人出來幫忙,把兩隻boss殺了。”嶽洞庭小聲說,“下次別讓外人靠你太近。再來一次,海風秋能把你關實驗室去你信不信?”
“我也沒有想到。”白芷低頭,她沒有想到洪星亂的異能有那麼給力,不只能帶人瞬移,還能帶人從滬城瞬移到西京那麼遠。她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這種異能太好用了有沒有?可惜和洪星亂相處的時間太短了,只能一次性借用他的異能。白芷認真考慮把一次性借用變成長期借用的可能性,沮喪發現這種可能性基本上沒有。她沒有辦法和一個直接跟她說他在勾引她上當,還會嘲笑她又上當的人和平相處。面對這種人,她只想使用擊退技能。這次她坑了他一把,下次未必還能坑到他。
“這事其實也不能怪你,別難過了。帶人瞬移這種異能太偏門了。”嶽洞庭輕輕按住白芷的肩膀,把她推到椅子上坐下,“你自己修改備註吧,叫張天照來接你。”
白芷含蓄的把備註改成平安抵2號居民點。
幾分鐘之後,藺雲來帶着滿身雪花衝進嶽洞庭的辦公室,看了白芷一眼掉頭摔門而出。他摔門出去的時候,肩頭大片的雪花被揚起的風送到白芷的手背,化爲幾滴冰涼的印記。
師傅其實也沒有把她當成夥伴。白芷低頭,在心裡默唸:已經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就不要勉強了,讓我退幫吧。
師祖其實比師傅還愛鬧彆扭。明明人不見了他也急的要死,第一個跑來看連句好話都不會說,活該他沒女友。嶽洞庭對着顫動的門框搖搖頭,低頭覈查2區居民的統計數據。言情小說吧
海風秋的備註改成知道了。張天照的備註改成等我。藺雲來的備註上在哪那兩個字已經沒有了。嶽洞庭的備註沒有變。白芷關掉幫會成員面板,握着茶杯等張天照來。
張天照進辦公室的時候很平靜,他問:“迷路了?”
“嗯。繞了好大一個圈子。”白芷把才續的熱茶送給他,張天照喝了口,說:“回去吧。我讓小嚴去通知三哥和小七你回來了。嶽洞庭,你今天晚上九點之前要回來。”
“知道了。”嶽洞庭頭都沒有擡,“讓食堂給我留飯。”
張天照鎮定的開車,一言不發。白芷對指頭玩,她的氣味突然改變,由若有若無的糖果甜香變成雨後薔薇的花香,清新的芬芳香氣讓人不由自主想起春夏之交和煦的暖風,沾染陽光的流雲,還有青草地上飛揚的裙角。
儘管這樣的天氣路上沒有別的車,張天照還是規規矩矩把車停在路邊,他問:“怎麼了?”
“和你單獨相處很愉快。”白芷拿手指頭戳張天照的胳膊,“你呢?”
“我也一樣。”張天照俯身緊緊抱住白芷,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輕聲說:“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已經準備好捱罵就色誘的白芷愣了一下,決定把色誘進行到底,她軟軟的喊“師姐”。
“嗯。”張天照的聲音很低沉。
“師姐。”這一次白芷不只軟,還很嬌,“師姐,我想你了。”
師姐的回答是連綿不斷的親吻,一次比一次深入纏綿。嚴重缺乏深入技巧和經驗的白芷只能老老實實被壓,還沒有開始就放棄了脫衣服的不軌行爲。張天照的手伸進白芷內衣的時候,白芷的身體輕輕顫抖,他喘着氣撐起身體,說:“回去吧。”
“師姐。”白芷羞答答使用召喚術。
“不行。”張天照拒絕的非常果斷,“在找到新生兒變異的原因之前,我不會碰你。”
白芷鬱悶的把頭偏向車窗外,窗外雪花凌亂,亂糟糟的跟她的心似的。
“我知道你想,你可能會越來越難控制你的慾望。”張天照把手放到白芷的腿上,輕輕壓下去,“我也很想,但是不能。我不要你有事。”
“計生科不給你領那個什麼嗎?”白芷瞟張天照的手,修長白晰又有力,其實這隻手可以慢慢朝上移的。
“那些藥你不能吃。”張天照的手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白芷,“我會找到辦法的,明天我去海珊瑚那裡借她的設備用,你陪我去吧,我可以教你怎麼從隕石裡粹取溶液。”
“好。”白芷輕輕嘆氣,把相處模式調成公事,要交待趁早,回去人一多,師姐肯定沒現在好說話,“洪星亂的瞬移或者叫傳送,需要固定的傳送點。傳送的距離很遠。”
“他把你帶到哪去了?”張天照偏頭看她。
“西京。”白芷的頭差點撞到擋風玻璃。
“那麼遠!你是怎麼回來的?”張天照的臉都嚇白了。
“他碰到我的時候,我發現我能借用他的異能。”白芷小心的組織供詞,“我掏了掏他的底,掏不出來什麼就自己傳送回來了。滬城的傳送點是一間公寓,應該是他的住處,我怕他追來,沒翻查那間公寓就跑了。”
“他應該是我們的同類。”張天照的眉頭皺的非常緊,“你發現你能借用他的異能,有什麼樣的反應?”
“很驚奇。”白芷回憶當時,那個傢伙的表情又驚又奇又無奈,好像還很驚喜,“他抓我是汪承鵬給了他好處。不過他看到我喝藍藥改變了主意。我想洪星亂要麼瞬移很耗藍,要麼他的組織有人很缺藍。他和汪承鵬認識,但是關係不密切。他不清楚我和汪承鵬的關係。”
“和汪承鵬不是一條心就好辦了。”張天照鬆了一口氣,“分化拉攏的事海風秋拿手。汪承鵬的異能又進化了,不知道他怎麼弄的,昨晚上他居然把兩個boss都秒了。”
“洪星亂說他是嗑藥的,說這話時還很瞧不上他的樣子。聽上去有副作用。”白芷小心的看着張天照,洪星亂說他也吃藥了。
“哼,他是找死。”張天照冷冷的說:“我連穩定劑都吃的是減半份量。我大伯孃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人工干預永遠比不上自然選擇。”
他應該沒有吃過藥,白芷把提着的心放下了,她伸手摸他的臉,“一定很痛吧,我三哥吃穩定劑也最多吃一半。他每次都痛的死去活來。”
“習慣就好了。”張天照緊緊握住白芷的手,一直到宿舍樓都沒捨得鬆手。
宿舍樓西邊的會議室正在開會,正在就新辦食堂的人員安排問題進行民主討論。二中隊的某隊長深情陳述某隊員的家庭困難,坐他鄰座的三中隊某隊長義正言辭指責對方是多吃多佔。雙方對噴口水都跟雨神附體似的。
海風秋面無表情端坐。張天照拉着白芷到海風秋身邊坐下,把海風秋前面的一疊材料拿過來遞給白芷看。這疊材料是食堂的人員安排草稿。每個崗位都有兩到三個人選,名字後邊還用括號註明了是幾小隊誰的家屬。白芷注意了下,崗位的總人數是七十個。海風秋提前把人情崗位扣掉了。這七十個崗位的人選也不全是一大隊的家屬,有一小半是1區其他單位的家屬。
海風秋在白芷翻看材料的時候,歪過來用手指在材料上一個會字上點了點。白芷迅速拉開幫會成員面板。海風秋的備註已經改成了只要1大隊家屬。
兩個雨神的對噴告一段落之後,海風秋重重在會議桌上拍了下,問白芷:“小顧,你做爲家屬,有什麼意見沒有?”
“一共就七十個崗位,這個什麼糧庫老周的家屬就佔了五個。還有沙家的家屬,他們也好意思報,十六個!”白芷把材料重重摔在會議桌上,“我們1大隊自己辦的食堂,就該優先照顧我們自己的家屬!要問我意見,一個一大隊以外的家屬都不準用!”
“小顧,也要照顧一下兄弟單位的情緒,你不能胡攪蠻纏呀。”黃臉老頭神奇的冒出來,頂着滿屋子瞪他的眼珠,以d員的大無畏精神的涮存在感。
“兄弟單位的情緒能當飯吃嗎?”白芷給自己加了喜聞樂見的buff,涮黃臉老頭的負聲望,“一大隊自己人的情緒你照顧到了嗎?我們家屬的情緒你照顧到了嗎?”
“一共就七十個崗位。兄弟單位也有同志非常困難。”四中隊長爲難的吸氣,“咱們就不能發揚下風格?”
白芷直接把一個足球大的雷球甩出來了,“你替外人說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揍你。”滋滋響的大雷球就懸浮在黃臉老頭頭頂,映得老頭的黃臉變黑臉。
四中隊長在小聲的鬨笑中笑着坐下來了,他的笑聲的比鄰座還大。
“家屬,能把你的異能收起來嗎?”海風秋面無表情指雷球。
“不給我們家屬安排工作,我就不收。”白芷耍賴,“你別惹我,你打不過我。”
“我打不過你?”海風秋擡眉。白芷進入家屬的角色真快,她一定沒少看垃圾電視劇。她這個耍賴的樣子,真心讓人想打她屁股。
“工作我不管,打架我們從來都是一起上的。海頭,你自己掂掂要不要動手。”張天照立場堅定的站家屬這邊。
海風秋再瞄一眼那個聲光電效果都值得點讚的雷球,立刻屈服了,他馬上說:“那咱們暫時就不要1大隊之外的家屬了。爲了防止扯皮和走後門的,我現在就把人員確定下來。先說食堂堂長,人選有嚴柏森,顧白芷。”
“小顧嫂子不去誰去!食堂堂長就該是小顧嫂子。”年紀起碼比張天照大一輪的某隊長喊嫂子喊的一點都不怕臉紅,“對不對啊?”
會議室裡鬨然叫好。白芷當堂長的好處太多了,一開始就有人和海風秋提過,只是海風秋一直沒同意。
“小顧家屬什麼職務都沒有,她都能和我拍桌子。張隊長還一邊倒的支持她,”海風秋的態度非常堅決,“這種家屬太橫了,讓她當食堂堂長,她不高興大家連飯都吃不上。就小嚴!小嚴脾氣是沒有小顧家屬剛強,不過咱們對區裡也沒有別的要求啊,小嚴能把每週定量要來就行。”
海風秋就差直接說要是卡食堂的定量,他就換白芷去鬧了。白芷把雷球收回來壓縮成一粒乒乓球大小的雷球在手裡盤着玩,對海風秋只把她當槍使,不給她好處一點異議都沒有。
白芷鬧了半天也沒給她自己謀職務要好處,掐不了她。黃臉老頭黑着臉清嗓子,沒說話。海風秋接着念名單,不是一大隊的家屬直接劃掉,一大隊的家屬,用誰不用誰他都能把理由說一說。不用一大隊之外的家屬,就多出來二三十的崗位,基本上要照顧到的隊員家屬都照顧到了,隊長們都沒有異議。
名單敲定之後散會,海風秋和張天照一起去區辦公樓送名單。白芷回宿舍關門傳送進幫會領地,直接進幫會大堂的裡間,把上回顧天白給她的小鉛盒掏出來。鉛盒很沉,看着一點也不起眼,打開之後,滿屋子非常特別的甜香,味道比光球降臨時的甜香濃很多。
白芷把小盒子放到手腕上,小盒子吸過她的血之後盒蓋自動彈開了,裡面有十幾粒比豌豆大一點的白色藥丸,香味十分誘人。
三哥和小七都吃過這個藥,並沒有不適。不管是爲了白薇,還是爲了她自己,她都必須冒險試一試。白芷迅速撿起一粒藥丸塞嘴裡,把蓋子按下去,把鉛盒扣上收回揹包。
屋子裡的濃香很快消失了。白芷靠在羅漢牀上安靜等待。這一次的藥效非常明顯。藥丸入口即化,藥液帶着一股熱力自食道落入腹部,迅速化爲一團熱流擴散至全身。熱流經過的地方都巨痛無比,似乎全身的血肉都被無形的磨磨成了肉糜。
白芷用最後一點力氣讓自己躺下。巨痛以疼幾分鐘休息半分鐘的頻率出現,短暫的不痛讓下一次的痛更難忍受。
“白芷?”海風秋站在大堂喊:“張天照的爸媽來了,他們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