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剛被花覓丟給他的長刀,打在了身上。
被這沉重的長刀,敲打得生疼生疼的。
他手忙腳亂地抱住花覓給他的長刀,小心翼翼地避開鋒利的刀刃,有些慌張的看着花覓。
花覓的意思是說,她絕不會將他送完全程?
林志剛內心有着濃濃的失落。
但是人家有老公有孩子的,爲什麼要將他送完全程?
說實話,花覓能夠把他送出湘城來,還護着他,從D城城中心,一路殺到D城的後門,這就已經是對林志剛的照顧了。
林志剛不能要求太多。
他沉重的點頭,眼中露出堅毅的神色,
“我這幾天,一直在給我爸爸打電話,他的手機從一開始的沒有人接聽,到現在手機被關機了。”
“我爸爸肯定是出了事情,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他沒有對花覓發任何的誓言。
因爲在末世裡,任何用嘴巴說出來的誓言,都顯得十分的空洞。
林志剛直接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決心就行,他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花覓點頭,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個D城的小型安全區,率先一路殺了出去。
郭瑟上前兩步,看着花覓的背影,他擡手,拍了拍林志剛的肩,
“不要勉強,我一開始殺喪屍的時候,也挺不順手的,但時間長了就好。”
“畢竟這已經是一個新的時代了,我們在術業有專攻的同時,還應該成爲殺喪屍的好手。”
說完,郭瑟也跟在花覓的身後殺了出去。
三個人一路殺出了D城,直接往東走, E城就位於湘城基地的東面。
等殺到後半夜,快要四個小時過去,眼看着馬上就要離開 D城地界了。
郭瑟停下了腳步,她看着花覓沒有說話。
花覓舞了一下手中的長刀,轉身看郭瑟,挑眉問道:
“你還是不出D城?”
郭瑟點頭。
她知道,也許走出D城,就可以脫離喪屍潮,也許走出D城,她的人生會有一個不一樣的開始。
但是自從她和倪水文兩個人,在D城鬧掰了之後,郭瑟的人生就彷彿停留在了 D城裡。
她並沒有什麼很傷心的感覺,甚至在D城裡殺喪屍的時候,她也很少想起倪水文這個人。
但是如果說,讓郭瑟離開D城,去往別的地方,她彷彿卡殼了一般,不肯邁出D城地界一步。
無論在D城裡生活的有多麼困難,甚至整個D城,現在已經成爲了喪屍潮流中的一個小點。
根本就沒有什麼倖存者,會來到D城殺喪屍。
郭瑟就是不願意離開D城。
鑑於這種情況,花覓微微張了張嘴,但是她還是說道:
“我尊重你的選擇,以你現在的能力,其實不用待在D城,也不會缺少各種生活物資與吃喝。”
“如果有哪一天,你想離開D城了,你就跟我說一聲,我放鞭炮來接你。”
人的能力越大,過的日子,當然會比芸芸衆生過的日子要好。
郭瑟或許殺喪屍,沒有花覓那樣的行雲流水,但是她現在可以做到一個人,在喪屍潮中來去自如。
這也是一項很重要的能力了。
郭瑟微笑着點頭,朝着花覓和林志剛搖了搖手。
林志剛看向郭瑟身後,全是喪屍吼叫的D城。
他本來想跟郭瑟說些什麼,但是開口之後,林志剛卻又發現,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說的。
現在這個世道活得太過於艱辛,誰也不知道,誰會死在哪裡。
也許有一天,他們會有再見面的機會,也許有一天,他們就這樣了。
也許,這就是他和郭瑟的永別。
“走了!”
花覓往前,提着她手裡的刀。
林志剛最後再看了一眼郭瑟,跟在了花覓的身後,一路迎着喪屍往前殺。
郭瑟就站在 D城出界的地方,遙遙地看着他們兩人的背影,擺了擺手。
直到兩人殺喪屍的身影再也不見,郭瑟一個轉身,往 D城安全區獨自殺去.
花覓帶着林志剛,又殺了半個小時。
他們進入了一棟位於郊區的廢墟。
剛進去,身後的喪屍立即將這棟廢墟給包圍住。
花覓看着黑咕隆咚的廢墟,她指着角落裡一大堆的電網,和一大堆的【能量水滴】兌果凍石塊,對林志剛說,
“我現在要回去帶孩子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吧。”
“這裡是電網,還有【能量水滴】,夠你用大半個月的了。”
“你將這些電網,都封在廢墟的門窗上,以及所有的漏洞上。”
林志剛的眼神中有些倉皇,
“你也要走嗎?也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嗎?”
這裡也有一個傳送點,是讓林志剛十分意外的。
但是他現在的心情,根本就想不了更多的。
他忽然覺得非常的害怕,人站在廢墟里,可憐兮兮的看着花覓。
從小到大,林志剛就沒有這麼的孤單與害怕過。
因爲良好的出身,以及不錯的學識,林志剛從小就非常的受人歡迎,他的身邊,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圍繞着一大羣的夥伴。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孤零零一個人過。
而看一看他現在的處境,他的父親生死不知,與他有過同生共死情誼的郭瑟,在不久前,因爲個人的原因離開了他。
直至現在,在他心目中就像個保護神一樣的花覓,也要離開他。
林志剛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孩子,即將離開讓自己覺得安心的地方,以及安心的人,一個人面對未知的充滿了兇殘的世界。
他搖頭,眼神中甚至透露着哀求,希望花覓不要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
但是花覓卻是擡手,拍了拍林志剛的肩,
“是你自己選擇要出來的,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你就要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外面的世界就是這麼的殘酷,任何人都依靠不上,包括我,包括你的父親。”
“末世這條路,終究還是得你一個人走下去,再艱難,還是得走下去。”
“再說了,現在這裡非常的安全,你還有電網,還有【能量水滴】,這些東西都是足夠的。”
“我還有我的孩子要養,是不是?我沒有道理,一直在這裡照顧你,而忽略我的孩子。”
林志剛的眼裡有些掙扎,他知道道理,肯定是這樣的道理。
他只是覺得惶恐,於是艱難的問花覓,
“那如果半個月之後,你回不來怎麼辦?”
“如果半個月之後,我沒有回來,你就自己殺出去,一路殺往F城。”
花覓示意林志剛手裡的那把長刀,
“刀都已經給了你,這就是你今後唯一的依仗。”
“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當初郭瑟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說完這話,花覓便毫不留戀地閃身飛回了湘城基地,駐防營地的廁所。
這時候,天都已經快要亮了。
林志剛心裡特別特別的難受,這種難受的感覺,與情情愛愛的無關。
而是他終於意識到,未來的路只怕真的得自己一個人走下去了。
他緊了緊手裡的長刀,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時,已經有喪屍從破損的窗子裡,爬進了廢墟。
林志剛手忙腳亂地提着刀,上去砍掉了那隻爬進廢墟的喪屍。
然後慌里慌張地,將電網貼在了破損的窗子上。
這架電網的工作十分的簡單,林志剛這樣一個高材生,這幾日跟着郭瑟一直在架電網,早就練就了駕輕就熟的架電網技術。
他很快將漏洞用電網補上,然後渾身都是汗,一臉狼狽的靠著牆坐下來。
就着朦朦朧朧的天色,廢墟外的喪屍吼叫聲此起彼伏,林志剛半夢半醒的,非常疲憊地度過了一個難言的 24小時。
他感覺這24小時,就像是過了一生那麼長。
而就在夜幕再一次降臨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隻,從廢墟漏洞裡爬進來的喪屍,也不知自己補了多少次的電網。
終於將這廢墟里的漏洞全部都補完了。
正當林志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林志剛一愣,旋即手忙腳亂地走到自己的揹包邊上,將手機翻出來。
這個手機的鈴聲,他非常的熟悉,是他爸爸的來電提示音。
林志剛的心頭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看着手機屏幕上,他爸爸的來電顯示,林志剛接起,張口就責怪地問道:
“爸,你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聯絡我?”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了一瞬,旋即傳出了陳虎的聲音,
“你父親現在在我的手上。”
林志剛頓了頓,急忙問道: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你把我爸爸怎麼樣了?”
“彆着急彆着急。”
陳虎呵呵的笑着,聲音裡頭透着溫和,他對林志剛柔聲細語的說道:
“我沒想着要把你爸爸怎麼樣,不過你爸爸有點不聽話,爲了讓他乖乖的聽話,我讓你爸爸永遠說不了話。”
“不好意思,出手有點重,江湖習慣罷了。”
“來,我給你聽聽你爸爸的聲音。”
手機裡一陣嘈雜,旋即,就傳出林夏拼命嘶吼的聲音。
林志剛皺着眉頭,他聽着林夏這吼聲,好像是林夏的舌頭出了什麼問題。
挾持他父親的這人,將他爸爸的舌頭給割掉了?
林志剛頓時怒火中燒,他對着手機大聲的吼道:
“你想做什麼?你不要對我爸爸怎麼樣,我爸爸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不管你是誰,我就算是窮盡這一生,我都會殺了你,一定!一定!”
陳虎似乎已經聽慣了這樣的無能威脅.
他這輩子殺過多少人,做過多少惡?
每一個被他害過的人,幾乎都會對他說這同樣的話。
但是陳虎怕過嗎?他在乎嗎?
他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都不由覺得好笑。
這些人被他踩在腳底下,就是踩在腳底下了,不會再有翻身爬起來的機會。
聽到了陳虎的笑聲,林志剛充滿了煩躁的扒了扒頭髮,因爲他的無能,也因爲陳虎表現出來太過於鎮定。
彷彿一切都已經掌控在了陳虎的手中。
林志剛從心理上,就已經輸了。
他充滿了憤恨與無奈地對陳虎說,
“你想怎麼樣?”
聽到林志剛的口氣有妥協的跡象。
陳虎就知道林志剛已經快要屈服了。
這種人,只要抓住他們的軟肋,陳虎就能夠將這種人,變成自己的爪牙。
只聽陳虎呵呵笑着,對林志剛說,
“聽你的父親說,你從小到大就非常的優秀,現在也在湘城基地的救護中心裡面上班。”
林志剛一聽陳虎這話,立即警惕的說道:
“我是不會幫你偷【能量水滴】出來的。”
他曾經聽他父親講過,陳虎的母親已經病入膏肓,現在迫切的需要搞到【能量水滴】。
林志剛在電話裡頭勸着陳虎,
“你母親顯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你再這麼強留着她,其實對她並沒有任何的好處。”
“物極必反的道理,我想你做這麼大事情的老闆,不可能不知道。”
電話那頭,陳虎冷聲地說,
“這就不勞林醫生費心了,我自己的母親,難道我還沒有這個能力,讓她延年益壽嗎?”
事實上,陳虎最近一直在給自己的母親,使用喪屍晶核。
他的母親也一直活了下來。
雖然他的母親一直躺在牀上不省人事,但是至少,他母親的心是跳的,也是有呼吸的。
而至於林志剛說了什麼物極必反,這都是多少年前的道理了,現在末世不講究什麼物極必反。
活下來就好。
他在電話那頭說,
“我也不是要陳醫生,費盡心思替我偷渡【能量水滴】出城。”
“我現在已經找到了,讓我母親活下去的替代品。”
“林醫生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情,要麼殺了花覓,要麼將花覓的其中一個孩子,偷出來給我。”
“只要林醫生能做到這兩件事中的其中一件,我就將林醫生的父親還給你。”
林志剛不敢置信的大聲的說道:
“你說的這兩件事情,任何一件事我都完成不了。”
“你自己想想看,花覓是什麼身手,我是什麼身手?”
“我如果有花覓一半的身手,我都不至於在湘城基地裡面當個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