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玉被謝文淵親自引上了二樓,很難想象,這間別墅外表豪華,裡面卻裝潢古樸,大部分傢俱是木製品,散發着松木獨有的清香,就連桌子、椅子也全部都是根雕藝術品,在燭光的照耀下分外奪目。
桌子上擺滿了文房四寶,即便夜已深,仍然飄散着清清的墨香,牆壁上很有藝術感地掛上幾幅字畫,李佳玉是現代美術專業,對古典字畫研究不多,卻也能看得出那些字畫的水平極高,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到一種質樸的渾厚撲面而來。
謝文淵徐徐坐在根雕做成的奇怪椅子上,藉着燭光打量着李佳玉,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如孩童般充滿了靈氣,卻又有老人的睿智。
依稀間,李佳玉能感覺到,染紅霞的眼睛就與謝文淵的眼睛很像,不愧是一脈同源啊。
“你跟紅霞的關係一定很好吧?”
謝文淵收回了目光,微笑道,他的臉部充滿彈性,眼角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魚尾紋。
“談不上很好……只是普通關係而已……”
李佳玉愣了一下,目光微微躲閃,捂着良心道。
天地良心,他跟染紅霞是不死不休的冤家,關係會好得起來纔怪,他討厭染紅霞,染紅霞也整天都跟他賭氣,這番長輩詢問,李佳玉又是有事相求,自然不好實話實說。
“紅霞那孩子性子有些急,與她相處,想必一定很讓你頭疼,若有不周之處還希望你能包容包容她,這孩子從小就沒了父親,要強的很,很少能交上知心的朋友……”
謝文淵鶴髮童顏,笑容清雅,風度怡然卓絕,很難相信,在這麼個燈紅酒綠的現代都市下,還能有人保持這種山水般淡然的氣質,李佳玉想到一個成語,仙風道骨。
也只有這種風采的人,才能成爲獨一無二的符籙宗師啊。
“謝老說笑了,我與她只是普通朋友,她是學生會主席,我只是個無名小卒,並無太多的交集。”
“呵呵,莫要妄自菲薄,紅霞那孩子,不正是喜歡你這種類型的男孩嗎?”
謝文淵長笑一聲,跟李佳玉開了個玩笑,但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玩,反而搞得李佳玉頭皮一麻,臉色變了變,可是看在謝文淵眼裡,卻以爲李佳玉是在默認,當下接過僕人遞來的蠟塊、砂鍋、清水,然後放在木桌上,親自燒水。
“紅霞和晚晴在西江大學那邊如何?應該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吧?”謝文淵看着李佳玉道。
被他目光一掃,李佳玉心中一震,道:
“沒有事,她們都很好,學校那邊的蟲子基本清理完畢……嗯?謝老也與蕭姐認識麼?”
“哈哈,這是當然,紅霞是我孫女,晚晴是我遠房侄女,我是看着她們兩長大的……”提起蕭晚晴,謝文淵更加開心,他注意到李佳玉稱呼蕭晚晴爲蕭姐,篤定李佳玉與蕭晚晴關係很好,愛屋及烏之下,對李佳玉更加隨和,道:
“聽說城北蟲災滿地,你與我說說學校那邊的事吧……”
“好。”
李佳玉點點頭,他實在沒有想到蕭晚晴居然是謝文淵的侄女,難怪染紅霞整天喊着蕭晚晴作蕭姨……只不過,目前爲止的李佳玉只對兩個女人有極大的好感,一個是晏紫蘇,一個是蕭晚晴,晏紫蘇是堂嫂,自然是不可能的,蕭晚晴雖是有夫之婦,但李佳玉纔不管這個,等哪一天他忍不住的時候,說不定會直接就把蕭晚晴搶到身邊——他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他不會追女孩,或許那一天會很遙遠吧。
這麼算的話,謝文淵就算得上李佳玉的半個岳父了,李佳玉對他越發敬重,沒有擺出任何的架子,也沒有露出那標準的嘲諷臉,而是沒有任何壓力地與謝文淵交談,李佳玉的口才並不弱,謝文淵又侃侃而談,兩人越談越投機,熟稔了許多,相互都非常欣賞對方。
“城北已經陷入這種窘況了?蟲羣的海洋,各種各樣的異界生物……果然如此麼?我說怎麼這幾天心神不寧,感覺會有天變,原來是指世界末日的到來啊……”
“是否世界末日,只是相對而言罷了……末日,代表着危機,有些人只會遇到危險,有些人卻遇到了機會,謝老明天自然就會知道,天變會給人類帶來怎樣的新時代。”
李佳玉緩緩道,他清楚得很,明天太陽一出,立刻就會洞穿無限的虛空,一大堆陰魂和陽魂,以及難以解釋的惡魔果實就會降臨人間,徹底顛覆了現有的科學觀,把人類推向一個武力至上的超自然魔法時代。
“哦?你怎會知道這麼多?不僅對蟲子瞭若指掌,對覺醒什麼的也深有研究,莫非你參透了周易,比我還要未卜先知?”謝文淵的聲音清雅鏗鏘,頗爲動聽。
“哈哈,謝老說笑了,我只是個半調子的預言師而已……”李佳玉打着哈哈。
見李佳玉不願意多說,謝文淵自然不會再作詢問,反而把話題引向別處,問起李佳玉的事。
“你叫李佳玉麼……這個名字不錯,玉瓶瀉尊中,玉液黃金脂,你倒是人如其名,長得像玉人一樣俊俏。”謝文淵親自倒茶,白玉瓷杯內,綠褐鮮豔的茶葉悠然翻騰,水色純淨如橙黃琥珀,清澈而又溫潤,濃香隨着熱氣絲絲蒸騰。
“過獎了,這名字沒少被同學取笑,說太過女性化……”李佳玉微微赧然。
“佳玉,你是穿越人士還是重生者?”
“什麼?噗——”
李佳玉剛剛淺啜了一口茶水,還沒品出什麼味道,就聽到謝文淵忽然問起這個,搞得他心頭劇震,猛地將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驚愕地看着謝文淵。
李佳玉的手在桌子下輕輕地顫抖。
他今天與謝文淵是第一次見面。
謝文淵憑什麼斷定他是穿越者或者重生者?
他是在開玩笑麼?但是這個玩笑也太過切中敏感點了吧?
李佳玉深深地看着謝文淵,卻見他一臉的肅然,沒有了先前的微笑,很顯然謝文淵是認真的
重生是李佳玉最大的秘密,這纔不到三天,居然就被別人識破,這也太兒戲了吧?
“莫要驚慌,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其實說到底,是因爲我看不透你的命數……”謝文淵仰頭細飲而盡,放下杯子,沉吟道。
砂鍋底下的蠟塊仍在燃燒,跳動的火焰照得李佳玉臉上陰晴不定。
“命數?謝老,我不相信命數,我只相信人定勝天……”李佳玉道。
“確實啊,現在的年輕人,沒有幾個願意相信冥冥中的運數、劫數,其實命數這個虛無縹緲的話題,是最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環變則環環變,無跡可尋。”
謝文淵目光燦若星辰,極其明亮。只是在這片明亮之中,極有一股淡淡的憂慮。
“咳……那你說的命數,與你猜測我是重生者有什麼關係……”
“因爲你的命數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是卻又絲毫都看不透……”
“呃,等等……謝老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不太明白,我看的書並不多,卻覺得你講的那些非常玄幻……”
李佳玉只對殺蟲子、殺人有所研究,謝文淵忽然間扯到算命的話題上,他自然不懂,卻又不願意不懂裝懂,所以才提出疑問。
謝文淵目光炯炯地凝視着李佳玉,道:
“那我儘量說簡單一些,你的命線很獨特,莫看你長相秀氣,其實你這是天煞孤星之相,註定要寡親緣情緣,誰碰上你誰就要倒黴……”
李佳玉瞬間就站了起來,僵直着身子,臉上的表情難以保持鎮定。
“我果然是天煞孤星?難怪……”李佳玉心潮起伏,嘴脣微微蠕動,但他很快就皺了皺眉,道:
“即便是又如何?我說過……人定勝天,什麼天煞孤星,我當它是放屁。”
重生了,如果還相信命運,還在爲自己的命數感到糾結,那他就不是李佳玉,而是十足的蠢蛋了……更何況,重生以來,李佳玉已經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而且也搶先一步獲得了不錯的實力,他不相信自己會重滔復撤。
“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
謝文淵饒有興趣地看着李佳玉,手指摩挲着茶杯的邊緣,沉吟道:
“你的獨特之處……在於你有兩條命線,第一條是天煞孤星之相,但是第二條卻空白一片,無跡可尋,讓我完全看不透,這代表着你有無限的可能,也許會比天煞孤星更慘,但也極有可能會是紫薇之相……”
頓了頓,謝文淵見李佳玉默然不語,似乎在想什麼心事,復又說道:
“每個人都只會有一條命線,而你卻有兩條……所以,我纔會問你是不是穿越者或者重生者,呵呵,莫要見怪,主要是你太獨特了,兼且這幾年的文學作品裡面又掛起穿越風、重生風,如果那個玩笑讓你感到不舒服,還望海涵。”
“沒什麼,是我小題大作了……”李佳玉鬆了口氣,緩緩坐下,只是心臟仍然在怦然跳動。
“佳玉,如你所說,再結合我所佔卜到的……未來的日子,會比想象中的還要艱辛千百倍,史無前例的浩劫會席捲全球,不過,羣雄割據的時代也該來臨了,這個時代只怕比逐鹿之戰,三國爭鋒還要波瀾壯闊……東南西北都有紫氣升騰,也即是說,羊城、蜀都、姑蘇、魔都、荊州、晉城、榕城都有劃時代的奇才誕生……”
“嗯,這是肯定的,爲了與蟲潮抗衡,全國各地的省會都將收斂各自省份的倖存者,組成強大的勢力,無數的年輕才俊都將一一崛起,成爲名動一方的大人物……”李佳玉思索道。
“哦?那麼你呢?你會不會也成爲大人物?”
謝文淵笑了笑,再飲一口茶,道:
“三天之前……西江市天際上驚現惡龍,而且恰恰就出現在西江大學那個地方,當時我就在猜測,到底是誰引動了這等異象,居然會有惡龍相伴,威震整個城市……現在看來,應該是你無疑了,你的身上有黑色的霸道氣運,與那惡龍無關,但也代表着你如同黑龍一樣……”說到這裡,謝文淵停了下來,不再言語。
“黑龍?呃……我對古典傳說研究不多啊,我只知道青龍代表祥瑞,黑龍什麼的完全沒聽說過呀……”
“呵呵,不說了,命數這種東西,太過虛無飄渺。我說了也相當於沒說,對你並不有產生什麼裨益,反而會徒增煩惱……不如我給你算一卦,爲你占卜姻緣,如何?”
謝文淵忽然笑道,像是看外甥孫一樣親切地看着李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