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回到此處,然這隻留下空蕩蕩的街道,和呼嘯的風,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順風撥弄幾下髮絲“混蛋小鬼,就不該將他留在這,看他就不像會安穩呆在原地的傢伙。”
口中雖是抱怨,視線卻左右尋覓,然而終是晚了一步毫無收穫,只尋到那掛在鐵絲上染着鮮血的絲絹,憶起少年的瞳男人閉緊雙眼,他想不通是何種原因,使得那瞳孔中滿是冰霜。
“以爲這樣就能擺脫麼天真了些,最好祈禱不要讓我抓到。”男人發狠的說,眉宇間卻籠罩着散不去的陰雲,還會有那個時候嗎?
尹明仰頭看向無盡的夜,被那病毒感染的夥伴唯有自己倖存,剩下的都變成了怪物,其中也包括他的父親,“呸呸呸,真晦氣。”尹明試圖將這想法從腦海驅離,然而許久只換來一聲嘆息。
將外衣解開,從裡襟掏出摺疊着的紙條,上面一串地址其中還夾存着鑰匙,“不管了,無論怎樣總不能放任下去,那個小鬼可不是一般的危險,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晚上老實回家的那種。”
指尖揉着眉心,尹明越發心力交瘁,原以爲憑藉自己的能力,將其帶離此地送到安全區域是輕而易舉,卻沒想到會這般曲折困難,“到底是他出奇難搞,是我長得像個壞人。”尹明陷入自我懷疑。
遠處的雲霜看向拇指,創傷非但沒有癒合反而皸裂擴大,“病毒嗎,真是末日特產讓人懷念。”
腳尖微停側旋,轉頭看向身後,“看來是甩掉了,也對最近的藥店距離那位置也要十分鐘,即使不算尋找的時間,來回也足夠拖延一陣。”雲霜不想和尹明對上,同樣也不願被他打亂節奏。
身影自昏暗的樓道中穿梭,鑰匙轉了幾分推門跨入,掃了眼身後,將些許雜物堆積作爲阻擋,雖然沒有什麼作用,但總歸聊勝於無。
汗水從額角滑向側臉,由於這番運動,傷口逐漸血流不止,更有某些黑色不明物質以血管爲通道擴散至整個手臂,神情越發疲倦,雲霜竭盡氣力拖着身體回到臥室,仰面躺在牀榻之上,將右手放於心口,不知道未來將會如何。
感染上這種病毒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成爲一代喪屍,第二種成爲異能者,只是這異能不太相同,他只是賦予一個身份,並強化與之相關的技能。
不過無所謂,這兩個種結果乍一看天壤之別,卻終是殊途同歸,成爲喪屍被人獵殺,成爲異能者被人獵殺沒有本質區別,唯一的不同在於,前者是爲了自保,後者卻是爲了掠奪異能者這個身份。
而悲慘的是隨着時間,這將成爲異能者誕生的唯一途徑,並形成一個漩渦般的循環,異能者被獵殺,獵殺者成爲異能者再被獵殺。
疼痛越發頻繁更逐漸深入骨髓,指甲嵌入掌心,雲霜知曉他本可以避免這一切,然而現在卻在重複雲雨的道路,意識漸漸模糊沉浸在黑暗,鮮血透過體表不斷滲出,染紅了牀鋪。
耳邊傳來敲擊的聲響,許是因爲無人應答,老舊的鎖頭也跟着運作起來,門前堆放的雜物被碰撞,雲霜試圖集中注意,卻敵不過意識的離去,沒過多久外部的所有便和他再無干系,什麼也聽不見了。
時間在黑暗中流逝,太陽從正空一次次滑過又沉沒,雲霜不曉得自己昏迷了多久,直至和往常一樣,黃昏的光透過窗簾縫隙打在臉上,少年睫毛煽動着緩緩睜開了眼,動了動手腕關節異常僵硬,移動變得很是艱難。
我變成喪屍了嗎,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但很快便被否決,根據研究初代喪屍不具有自我意識和任何痛覺。
雲霜攥緊拳,意識到自己的不同,努力將手彎到眼前,視線落在上面許久緩緩的合上了眼,看來我是餓了而且還沒有睡醒,否則怎麼會看到一根如此壯碩的‘白蘿蔔’。
調整一下心態,再次將手拿到眼前確認,“沒錯這是我的手。”點頭給予充分肯定,但隨即意識到哪裡不對,上面似乎纏繞着許多繃帶,努力掙扎試圖解開,然而不單是他的手,他的腿他的全身上下都是這種東西,簡單的形容,他現在就是一個木乃伊的加肥版。
牀鋪震顫着,然而被綁成這個樣子實在難以動彈,更爲糟糕的是隨着他不斷掙扎,不自覺間身體已然滾落到邊緣,再一次的用力幾聲巨響充斥在耳邊,強忍住淚水努力伸長脖子,只覺下巴紅腫不堪,痛,真的好痛。
許是跌落產生些許效果,繞在身上的繃帶有些鬆動的跡象,雲霜控制身體將自己戳到牆壁上用力彎折,終於得以看到現在的全貌,沉默充盈在空間,半晌後開口道“看來是那個傢伙,能綁這麼醜的估計也不會有別人。”
僵硬的躺在地上生出幾分無可戀,此時一陣聲音傳來,雲霜神情一冷滾動身體尋找空隙遮掩,然而還尚未尋到目標,便覺一股力道從身後傳來,無論如何用力也掙脫不開,地面向前行進,視野猛的翻轉,頭昏昏沉沉身體騰空,隨後陷入柔軟的質地。
擡起頭雲霜充盈着憤怒,厲聲警告道“放我下去。”然而話音還未落下,便覺得臉上一疼被狠狠鉗住,恍惚了許久他才意識到尹明幹了什麼,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紅。
“混蛋,放開!。”他手腳並用的抵抗着,然而這錘擊無絲毫效果可言,沒辦法全身被綁成這個模樣,現在的他就是一重度殘廢。
“唔~”臉頰傳來疼痛,雲霜不可抑制的發出聲響,倔強的擡頭試圖產生威懾,然而這種攻擊尹明向來無視,“還亂跑不。”他在上方冷冷開口,長出惡魔的犄角,冷眼看着雲霜在他的陰影下苦苦掙扎。
指尖稍一用力,雲霜只覺臉似乎開始形變,因疼痛產生的淚水從眼角滑過,心裡忍不住的問候這不知道從哪裡來蹦出來的男人,閉上眼深呼氣平靜心態分析局勢,他自知如此絕無勝算,既然這樣只能創造機會出其不意。
想到這他低下頭緩緩的點了點,顯得有幾分委屈,尹明神情柔和了些許,順手揉過他的髮梢,鬆開指尖眼神有些無奈。“幫我解開,很難受。”聲音弱弱好似試探般開口。
謹小慎微透着可憐,然而睫毛下卻忽扇着擋住所有算計和陰霾,他自認演技卓羣,卻逃不過尹明的眼,隨着繃帶一圈圈解開飄散,雲霜瞳孔一縮揮去一拳。
然而這一拳未落在實處,只覺被包裹借力一個側旋,身體被翻轉而過,然而他並不死心擡腿橫掃試圖扭轉,可惜雲雨沒留給他強壯的體魄,卻給他一身的傷痕。
身體跌進柔軟的棉絮,腰被膝蓋一頂,手扣在身後無法動彈,溫熱的呼吸打在耳翼,陌生的氣息夾在厚重的男低音間“你沒有絲毫勝算可言,掙扎不過是白費力氣。”
瞳孔一閃雲霜有些的憤怒,但很快便冷靜下來,沉默的閉上眼,他說的不錯,從理智上說他沒有必要和這人對上,畢竟這沒有任何好處,然而不知原因爲何,他不願就這樣承認受制於人。
心裡越發困惑,對自己的行爲有些不解,不過很快這些便被拋在腦後,他已經習慣了時不時出現的各種問題。
雲雨無法對他人抱有惡意,而云霜則無法理解大部分的情緒,“你贏了,我不會再進行攻擊,這對我沒有任何益處。”聲音恢復以往的冰冷,尹明聽着有些不自在,比起現在他覺得剛纔的少年更鮮活更像是活着。
“別總一副總歷經滄桑死氣沉沉的模樣,明明沒有多大年歲。”尹明將雲霜散亂的髮絲一一整理,然而少年就那般靜默的看着,偶爾擡起頭表現出幾分疑惑,指尖停在他的頭頂點了點,試圖喚起他的注意。
雲霜眉頭皺緊有些不自在的撇過頭,他意識到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我沒有那麼小,只是單薄了些。”平靜的陳述着事實,而對這話尹明嘴角微微上挑,勉強擠出一個笑意“你難道要和我比年齡嗎?”
氣氛變得越發沉默,身旁的牀鋪微微下陷,雲霜下意識的挪動與他拉開距離,而這微小的舉動,使得尹明改變方向靠的更近了些,“是你父親拜託我照顧你,前不久他逝去了,而這是他唯一的遺願,對此時和你說這些我很抱歉。”尹明低下頭眼中帶着些許痛苦。
許是爲了終止這悲傷的蔓延,他身體前傾將桌子上的碗拾了過來,不容拒絕塞到雲霜手中,打破這沉默的氣氛“我煮的粥,雖然沒什麼味道但好歹能填飽肚子。”
感受到手中的重量,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白粥,雲霜許久沒有動彈,尹明有些困惑拿起勺子試了試溫度,“剛好,怎麼你討厭白粥。”
雲霜愣住,他不認識面前的男人,也不確定他的身份,唯一證明的只有鑰匙和父親貼身攜帶的掛墜。
出於對警惕他應該拒絕,只是對上這人的眼,有些話無法說出,他的悲傷不含一分作假,所有的話應當是真,雲霜接過勺子試探的喝了一口,眼眸低垂臉頰微紅,溫暖的食物總是讓人心情愉悅,他已經好久沒有吃到了。
看到雲霜的側臉,見他神情柔和了些許開口道“你習慣用左手啊,這姿勢和你父親一模一樣。”一句話刺破了所有的氣氛,少年僵在原地,右手不着痕跡的握緊眼中滿是警惕,而在那手腕處留着一道不知是什麼造成的傷疤。
意識到氣氛突轉,尹明有些不知是哪裡不對,擡眼看向一旁的少年,只見他坐在那裡,周身包裹着冷漠疏離。
“我只是喜歡用左手而已,沒別的什麼。”少年揚起頭對尹明展露笑顏,然而尹明卻意識到,自己觸碰了某些不可言說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