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走過泥濘的小道,周圍倖存者慘叫也好、守衛斥罵也罷,又或是哭泣痛哭,都沒有影響他太多,而是朝着李宏毅居住的地方走去。
爲了不引起誤會,陳鋒將全部的船員都留在了港口處,至於身邊,只帶了劣魔僅此而已。
周圍路過不少守衛,目光遊走在陳鋒身上,待看到劣魔的容貌時,閃過一絲驚奇。
如果說在如今這片土地上,致死最高的人員,除了老人之外,便是孩子,在末日這殘酷的法則下,這種弱者被淘汰了近大半。
畢竟,除了天災之外,還有人禍,這世界的法律已經完全崩壞了,沒有了律法的約束,將陰暗面釋放了出來,這些人大多數都不是職業者,就如同剛剛那些撿垃圾的難民一般,根本沒有什麼自保之力。
可就是這羣螻蟻,卻將罪惡之手伸向了更弱小的孩童,他們沒有勇氣去殺蟲子、殺喪屍,也沒有過人的能力引起上位者的關注,而是一味的怨天尤人,他們依靠那些孩子,來發泄心中的憤怒與不甘。
在這種環境下,就算有孩子倖存下來,也會關在家裡,不會讓其輕易出去,沒有警察與監控,除了飽受屈辱之外,那些餓極的廢物們,還有可能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可現在,這個小姑娘則與那些孩子差距甚大,不但有着白皙的皮膚、柔順的頭髮、就連身上的裙襬,也沒有半點塵土,至於臉蛋上,在見到外人之後,也並非躲躲閃閃,而是略帶好奇的四處張望,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遊山玩水的小公主,根本沒有流露出半點膽怯。
嚴修跟在一旁,他也是剛剛纔見到劣魔,心悸之外,還多了一些欽佩,畢竟,獨自一人就闖入虎穴,一旦發生意外,甚至連求援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那名小女孩,嚴修搖了搖腦袋,他本性並未自大之人,往日時候,也見過不少孩子覺醒能力,但孩子畢竟就是孩子,缺少了時間的閱歷,就算有力量又如何?
一旦見到血漿與屍體,又有幾人能保持淡定,就算天賦異稟,能夠無視那種殘酷,可你遞上一把匕首,讓他去割斷敵人的脖子,到時候,孩子本性或許就會暴露,放聲痛哭起來吧?
或許是感受到了嚴修的目光,劣魔將目光與對方碰撞在了一起,它閃爍着好奇的目光,看上去,給人一些呆萌的感覺。
嚴修一怔,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沒有了什麼逆轉的可能,到了李宏毅身邊,他會將陳鋒的所作所爲全部說出來。
到了那時候,李宏毅會做如何決定,就不是他所能參與了,一船人無故慘死,這總要一個說法,憑藉對於李宏毅的認知,陳鋒此行,充滿坎坷。
即便對方也擁有不俗力量,但這裡畢竟是李宏毅的大本營,身爲海幕天王,他有着一套屬於自己的御人之道,麾下倖存者足有幾十萬,至於守衛力量更是不計其數,若是李宏毅念頭一狠,動了殺心,陳鋒這一千多人,根本從這裡逃不出去。
夜風呼嘯,火光搖動,彷彿連空氣中都瀰漫了一股血腥味,陳鋒此人死不足惜,一言不合就下令炮轟,在那船上,有嚴修的兄弟與親朋,可一秒之後,卻成爲那海底魚餌,整整一船人,甚至連一個活口都沒有。
嚴修神態謙卑,不過是臥薪嚐膽,能一言不合就殺死數十人,在他心中,無疑將陳鋒與李宏毅視爲同一個高度的存在,況且,能在這種環境下,獨自前方敵營,他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大魔頭了。
只不過,這個世界有因必有果,陳鋒造就了這血案,就算談崩,被凌虐致死,也怪不了別人,但這小女孩,天真無邪的年紀,又做過什麼壞事?需要與陳鋒一同赴難!
要知道,李宏毅這段時間變化許多,原本一兩個月,纔會將玩物製成標本,但隨着他統治的範圍加劇,握有的權利越來越廣,他的心性早已變得不可捉摸。
這一個月內,已經有三名妙齡少女被製作成標本,擺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在這種情況下,手下之人岌岌可危,嚴修即便算是一個元老,卻也不敢與對方太過親近。
這小女孩,模樣上乘,若李宏毅想要報復陳鋒,雙方一旦撕破臉皮,這小女孩的下場,簡直不敢想象……
嚴修目光復雜,微微嘆了口氣,一旁的劣魔有樣學樣,拍了拍胸脯,同樣長長呼了一口氣。
古怪精靈。
嚴修表情一怔,不敢再思緒太多,隨即轉過了臉頰,至於劣魔則是一副好奇的模樣,不清楚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她生性好動,下一秒,便將這無用事情拋之腦後,而是摟住陳鋒的右臂,朝着前方繼續走去。
房子到了。
一棟三層小樓,遠處看去富麗堂皇,但走近一看,卻難免讓人大吃一驚。
只見偌大的別墅門口,竟然掛着十幾個紅燈籠,這是一種細思極恐的顏色,就如同血漿一般,承託的這座小樓,彷彿一個鬼窟一般,讓人不禁打起寒顫。
嚴修身體一怔,臉上微微變色,對着陳鋒說道:“這是迎客的意思……”
陳鋒看在眼裡,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裝神弄鬼。
紅燈映照下的別墅,仿若鬼域,給人一種陰森之感,可這種心理威壓,在陳鋒看來,卻太過小家子氣。
人命如草的年代,若真有鬼怪,那些慘死之人,早已幻化成厲鬼將蟲子與喪屍全部殺死,可是,死人就是死人,活的時候鬥不過惡人,死了之後,同樣沒有任何建樹。
紅燈映照下的房子很詭異,但在陳鋒眼中,不過是一個鬼屋,充滿娛樂性質。
“咯吱……”
門開了。
陳鋒順着房門走了進去,房間中擺設倒是中規中矩,算不上太過豪華,只是在這樓層之中,站着不少職業者,相比外面那些守衛,這些人氣息雄厚,肌肉結實,竟然全部都是白銀階的強者。
李宏毅的底蘊可見一斑,光是這一層守衛,就有如此實力,能讓這麼多職業者爲其效忠,也有些可取之處。
在這種審視之中,陳鋒繼續朝前走去,到了第二層,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個方桌,周圍做着十幾人,面對這個外來者,衆人將目光凝凝聚在了陳鋒身上。
這些人眼神如炬,十幾人中,有三人氣息與嚴修不相上下,也就是說,他們的實力統統到了白銀巔峰。
陳鋒來的湊巧,這些人似乎正在舉辦什麼會議,光從實力就不難判斷,能在這裡落座的,無不是這座勢力的掌權者。
十幾人,看向陳鋒的目光中,有審視、有疑問、有不屑、不可置否,一些人擁有了白銀巔峰的實力,已經在某種意義上,成爲了超人一般的存在,所以,養成了這種傲慢的態度。
至於陳鋒,從進門之後,嘴角就微微咧起一絲笑意,他並沒有刻意去關注那些人的表情,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桌面上的首位。
那是一名中年人,年齡在三十左右。
周圍人還在審視陳鋒的時候,他只是低着頭,把玩着懷中女人的頭髮。
男人的專注與女人的安靜形成了鮮明對比。
女人穿着一件紅色的裙子。
膚色白皙。
但卻有些過於泛白,如同麪粉一般,沒有半點血色與紋路。
女人閉着眼,任由男人抱在懷中,一動不動的模樣,讓人不由心生憐惜,她很安靜,似乎怕打擾到男人的雅興,甚至連呼吸都不喘一下。
死人?
陳鋒來了興趣,仔細朝前望了望。
男人抱着她的時候,似乎根本沒有用力,就如同抱着一個塑料製作的人偶一般,他低下頭,嗅着女人那依舊柔順的髮髻,陷入迷醉。
哦……
不是死人。
而是一副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