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在上空,對於峽門市的大多數人而言,現在已經到了熟睡的時間,即便是那些難民,在收集了一些食物之後,也鑽進了破損的房屋中開始休息。
畢竟,他們的體力支持不了太長時間,每日的食物完全達不到溫飽,因此,他們只能計算着體力出門覓食,一旦超過時間,他們的體能將會降到一個臨界點,身體甚至都會受不了負荷,病倒在牀榻上。
末日中,這些倖存者根本不敢生病,因爲一旦癱倒在牀上,這和等死沒有什麼區別。
而在一些角落裡面,有着一些人會專門等着對方嚥氣,那些人就像是一羣禿鷲,靜靜的蹲在一旁,看着對方呼吸不順,慢慢……身體發生僵硬,然後徹底死亡。
營地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專人去巡視周圍的倖存者,一旦發現死者,就會趕緊掩埋,因爲高層也怕發生病變,但往往,那些搜尋者們都是無功而返,因爲早在他們搜尋之前,屍體便被一羣【清道夫】所清理。
至於那些人搜刮屍體的目的是什麼?
這已然成爲了人們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在今日,衆人已經回到了屋中,準備沉睡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一片喧鬧的聲音,咆哮中夾雜着一些嘶吼,令人不由感到好奇,紛紛從屋中鑽了出來。
“砰!”
難民們剛剛露頭,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緊接着,便是一羣從未見過的戰士走過來,怒吼道:“都給我滾回房間裡,違令者,殺無赦!”
衆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急忙鑽進了房間之中,但也有一些老油條,這些人也算是一些小頭目,往日被安插在難民之中,依靠偏門度日。
幾人手中也見過鮮血,看着這混亂的營地,就像是一羣見到鮮血的鬣狗,諂媚的便想上前搭話。
“砰!”
又是一陣槍響,只見走在前幾名的難民頓時被擊斃,鮮血流淌在了地面,儼然沒有了生命體徵。
“再說一遍,都給我滾回房間裡,違令者,殺無赦!”開槍者是一名左眼帶着眼罩的戰士,他雖然不是職業者,但頗有魄力,一路跟隨陳鋒大戰四方,這一次參與遠航,他更是戰艦中,唯一一名以普通人身份任命的船長。
對方深知實力不如職業者,因此往常勤練槍術,別看只有一隻眼睛,但在整個秩序中,槍法排在前三,在往日戰鬥中,甚至創造出三槍擊斃一隻白銀階位的泰坦甲蟲的戰績。
男人氣勢兇悍,受到招安者的求援之後,先解決了港口處的那些守衛,然後便組織人手,朝着勢力中心衝了過去。
他們的任務便是穩定局勢,剿滅那些反抗力量。
屬於李宏毅的勢力軍團被連根拔除,除此之外,那些魁首的心腹也被屠殺一空,不到兩個小時,整個營地竟然就此易主,不得不說,這是一次令人驚訝的斬首行動。
…………………………
“啊……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寂靜的空地中,浮現出了濃濃白霧,而在這時候,這些白霧中竟然傳出了一些求饒聲,就像是在其中遭遇了無比恐怖的一幕,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與此同時,白霧來回晃動,一會兒凝聚成一顆獸首,一會兒變成一顆朦朧面龐,宛如幽靈一般,穿梭在這白霧之中。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詭異聲響,令人頗感慌亂。
隨着慘嘯聲慢慢加重,那些白霧變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就像是一羣勾魂使者,在病牀上好奇看着將死之人,令人毛骨悚然。
“救救我……救救……”
求饒聲越來越弱,他的精神似乎已經耗盡,沒過多久,白霧的內側突然變得通紅,就像是染了鮮血一般,一股濃稠的血腥味便擴散到了個個角落。
沒過多久,迷霧悄然散去,地上徒留下一堆白骨,誰能想到,剛剛還求饒之人,只是幾秒的功夫,竟然就被啃食成了一地白骨,這種能力簡直匪夷所思。
而在白骨的不遠處,則站着一名老者,鶴髮白鬚,年齡看樣子超過七十,他身穿一件黑色中山裝,按理說,這個年齡的老人,已經到了遲暮之年,可對方卻身姿挺拔,尤其目光,有的並不是大多數老人的慈愛與入世的智慧,而是如同狼豹般的兇狠與歹毒。
誰又規定,末日只是年輕人的天堂?
林天秀。
年少之時,便是村中惡霸,欺男霸女可謂是無惡不作,憑藉着這股陰狠,他慢慢做大,經商手段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硬是讓他從萬千人羣中走了出來,成了名震一時的企業家。
有魄力、有膽識、有能力。
但即便一生富貴,卻敵不過時間摧殘,歲月在他臉上刻畫了無數痕跡,按照原本的趨勢,他總有一天會孤寂死去。
但能量的出現,卻給予了他新的希望。
林天秀不但能夠操控白霧,更能吸食人類的血肉來增加實力,而當他發現,隨着慢慢吞噬,除了臉龐,他身體的各項機能竟然都在慢慢恢復之後,他便沉迷在了這種殺人的取樂之中。
以命養命。
他藉助別人的生命,來孕育自己的新生。
林天秀,原本就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對於一個在年少時,爲了達成目的,就不擇手段的野心者而言,現如今爲了生命,他根本不會介意,那些無辜者的死活。
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些腳步聲,一名長着兩顆頭顱的壯漢走了過來,此人覺醒的能力較爲特殊,原本脖間長了一顆腫瘤,是一名重症癌症患者,但覺醒力量後,那顆腫瘤竟然莫名其妙有了生命,慢慢幻化出了與本體一樣的五官與獨立思想。
“老師……李宏毅那裡傳來響動,似乎發生內訌了。”
“殺了他……殺了他!”
只不過,相比本體的清晰思想,那顆人頭卻被顯得有些猙獰,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要開口便離不開【殺】字。
惡性腫瘤,原本就是致死之物,即便經過變異,擁有了人類面孔,卻依舊如鬼怪一般,沒有半點人類情感。
“哦?”林天秀來了興致,整個峽門並不是鐵板一塊,就像是盤踞在草原中的五隻雄獅,若有可能,誰又不想自己狩獵的地盤擴大一分。
“你帶人去看看,那幾波勢力肯定也有所行動,切記,沒有萬全把握,先不要動手。”林天秀也是一個老油條,它與李宏毅實力相當,自己只要不出手,這無非就是幾方勢力中的小打小鬧,算不上真正撕破臉皮。
但有一點林天秀算錯了,如今的李宏毅早已顧不得這種思慮,因爲他的腦袋已經被割下,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親眼望着自己的勢力,慢慢凋零。
…………………………
獸籠之中,發生着一場慘烈廝殺。
只不過,正在廝殺的並不是獵犬也不是鬥雞,而是兩名人類,他們只是普通人,身上也沒有任何防具,手中拿着的,不過也是一把生鏽的匕首,可這時候,他們卻如同瘋了一般,用盡全力朝對方身上捅去。
而在獸籠外面則擺放着一桌瓜果,上面堆積着新鮮食材,葡萄、香梨、橘子應有盡有,誰能想到,在街道外,一羣難民爲了生計,甚至將一個發黴饅頭當成寶貝的時候,在這桌子上,卻擺放着如此豐富的水果。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或許就是末日中,最爲畸形的寫照。
而在桌前,則坐着一名敞胸露懷的壯漢,黑臉、壯實、宛如一頭壯牛,每喘息一口,鼻尖就噴出兩股熱浪。
陳立剛。
峽門的巨頭之一,他喜歡獸籠之戰,原本是野獸、蟲子、喪屍,可越到後面,越興致大減,偶然一日,他突然靈光一現,將人類投入獸籠,看着那些人類求饒、廝殺、直到勝利一方,渾身染着鮮血從獸籠出來,他總會感到莫大的喜悅。
從那以後,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人類廝殺,當那些普通人爲了活着,而對同類拔刀相向的時候,他就能從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戰鬥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獸籠中的一名消瘦青年抓住了機會,用匕首刺穿了敵人的腹部,鮮血濺射到了他的臉上,他明顯遲疑了一下,但爲了活着,他根本不能退縮,咬着牙,皺着眉,狠狠舉起匕首,捅進了對方的胸口之中。
敵人死了。
青年成爲了倖存者。
可這時候,獲勝者卻沒有一點獲勝的喜悅,反而跪在地上,哀嚎痛哭,他是人,不是畜生,但這世界以及那坐在那興致勃勃觀看廝殺的男人,卻將他逼迫成了一個冷血牲畜。
陳立剛很高興,拿起一大塊肘子,朝着獸籠便扔了進去,他喜歡這個寵物,年輕、有活力,雖然感情多了一些,但只要多戰鬥幾場,總能調教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名滿臉全是刀傷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臉上像是被刻意毀容,不是長刀,而是類似鉛筆刀,一下一下,從上到下,把整張臉頰全部割爛,除了耳眼之外,根本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樣。
男人停在陳立剛身前,輕聲彙報着一些情況。
陳立剛笑了,他拿起一顆草莓丟進自己嘴裡,然後拍拍手,大聲道:“有這種事?哈哈,去看看!”
今天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無論是對於那些惶恐度日的難民,還是站在峽門金字塔尖的那些人,李宏毅營地發生的那場內訌,已然如十二級颶風一般,以強烈之勢,席捲了整個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