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及正午,一輪紅日耀天,熱風鋪面,似是將人心中的陰霾都暖淡了。
街邊不會再有麻雀嘰嘰喳喳的吵架,它們也要躲避着喪屍鳥的追擊,只能將悅耳的聲音埋葬在喉嚨中,不敢露出半點端倪。
陸昱兩人就在表面上一片祥和,實際危機潛伏的街道上行走着。
他們今天的目的地是商貿街,商貿街就在市中心不遠處,商貿街謂之商貿,並不是這裡有琳琅滿目的小攤小販,也不是有多少大型商場。
這裡,是年輕人常來的地方,圍繞這條街,大大小小有二十幾家KTV,五六家慢搖吧,兩家酒店,而賣東西的商家,只是這條繁榮街上的小小點綴而已。
沈佳怡父親所在的企劃公司,就坐落在商貿街的邊角上,一棟二十層左右的寫字樓裡。
兩人一貓此時已經到了商貿街,一路上無心廝殺,能避則避。
二十層樓可不是個小工程,不過幸好是寫字樓,比之前的商場喪屍密集度要小的多,不過在這種小空間下,倖存者也很難生還。
想歸想,該做的還是絲毫不能含糊,由於沈佳怡也並沒有來過她爸爸的公司,於是,兩人只能開展地毯式的搜索。由下至上,逐層尋找。
本身爬樓梯就是個累活,砍喪屍更是一個體力加腦力的運動,寫字樓中走廊開間並不寬敞,基本不可能避開喪屍,於是只能一路負擔起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疲勞,奮力堅持。
每過一層樓,沈佳怡的臉色都會難看一些,這代表着她又失去了二十分之一的可能。
待到兩人完成“工程”,站在二十層樓的落地窗前,沈佳怡已是滿臉死寂,暮沉沉的佇立着,像是失了魂的木偶,不帶一絲生氣。
沒有眼淚流出,沒有情緒激動,卻更讓人感到悲傷。
孤零零的站在落地窗前,像是一副黑白畫,陸昱覺得自己像個畫外人,格格不入。
於是閉了嘴,安靜的在一旁看,此時此刻,再讓人暖心的安慰,再讓人勵志的雞湯都顯得蒼白的可笑,能做的,僅僅是陪伴。
驀地,眼前的人變了,在視覺中,沈佳怡還是那個沈佳怡,但閉上眼睛,陸昱感覺到那個位置,只有一團虛無縹緲的氣,不同於自己體內任何一種氣,涼的似水,冷的似冰。
與此同時,一股寒流已少女爲中心,朝整個空間擴散開來。
陸昱汗毛乍起,擴散而來的寒氣竟讓他有些接受不了,盤地而坐,調節體中的氣對抗寒流。
“喵嗚”黑貓警長跳下了沈佳怡的肩膀,惶恐的捲縮在陸昱身後,柔順的毛髮像一根根鋼釘站立起來。
“噼裡啪啦……”竟是玻璃被生生凍碎了。
陸昱不知道沈佳怡身上發生了什麼,正在思考是否要叫她。“唰”沈佳怡縱身一躍,竟跳出了窗外。
“佳怡”陸昱驚呼一聲,縱身也跳了出去。
騰飛在二十層樓的高空中,陸昱此時心中是空白的,他並沒有好的施救方案。
然而還不等他回過神來,他感覺自己已經落在了實地上,半弓着腿,低頭望了望,腦中一陣眩暈,自己分明還在空中。
可這腳踏實地的感覺?
陸昱再次低頭,終於看出了端倪——腳下竟然是一塊懸浮在空中的冰。
冰一塊一塊延伸向下,形成了冰梯,在盡頭處陸昱看到了沈佳怡,她還在向下走着,每走一步,腳下便會凝結一塊冰。
殘陽的餘暉下,冰梯溫潤的像玉石,少女的一席黑髮不知何時已然雪白,明是八月天,身周卻瀰漫着飄雪。
少女儼然成了冰雪中的女神,雖只有一個背影,卻高貴的讓人平生膜拜之情。
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陸昱的心底。像是烙印上的畫卷,不可磨滅。
整條街的喪屍似是覺察到了不安,齊齊躁動起來,不斷的匯聚到一起。
街道上的、屋中的、陰暗角落裡的……上千的喪屍不斷聚集,儼然成了屍潮。
終於,喪屍羣發起了進攻。
上千喪屍如同潮水一般,向少女的方向涌動。
下一秒,不沾煙火氣的女神氣質變了,周身衣袂無風自起,肅殺的寒氣鋪天蓋地的朝四方飄去。
極動到極靜的轉變僅僅發生在幾秒鐘,寒氣飄過的地方喪屍像是成了雕塑,一動不動。
“咔啦啦啦”喪屍從頭到腳碎裂開來。
待到少女的白髮與衣角重新回到原位時,街道上只剩一地冰渣,不見活物。
少女也像抽去了全身氣力,軟軟的癱到了地上。
陸昱這時才如夢初醒,急匆匆的跑下冰梯,抱起沈佳怡,離開了這片冰雪場。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靜靜的映照在瑰麗的冰雪世界,待到新日東昇,冰雪融消,這裡怕將成爲血腥的煉獄場。
商貿街的一家酒店裡,陸昱震驚而又心疼的凝望着昏睡過去的沈佳怡。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識到了能力者的強大,喪屍在其面前,脆弱的如同螻蟻。
他沒有考慮那些力量是怎麼來的,他只知道,越強大的力量,就需要更加強大的身體來承受,螞蟻能推動比自己大的東西,但絕推不動人類。
沒有強大的身體,強行掌握強大的力量,只能將自己撐得四分五裂。
看着沈佳怡睡夢中還緊皺着的眉頭,這次的代價絕對不小。
陸昱緩緩的握住沈佳怡的小手,感受着沈佳怡體內的狀況,這是他第一次嘗試把細胞活化的天賦用在別人身上。成功與否他也不能斷定。
終歸沒有讓他失望,他已經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沈佳怡體內的細胞狀況。
比他自我感覺的時候要粗糙很多,並不能控制細胞的各種活動,只能勉強加以引導,緩慢的梳理。
雖然頗爲耗神,但陸昱還是堅持的做着,這也是他現在唯一能爲女孩做的事。
就算累些,也總比在一邊無能爲力的看着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