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並不是按照原路返回的,據教官說每次出任務都分爲主要任務和潛在任務,這次的主要任務是清剿趙莊村的喪屍,而潛在任務根本不用上級吩咐,這是作爲一個人民子弟兵的職責——巡防。
何爲巡防,便是類似於巡邏,來時走一條路,回去時走另一條路,檢查目前認爲的安全區內還有沒有潛伏的危險,他們此時,便是在巡防的路上。
其實巡防很多時候都可以敷衍了事,部隊已經地毯式的清理過了一遍,他們也只是象徵性的檢查,碰到危險的概率微乎其微,這一點看老兵們臉上並不緊張的表情便可見一斑了。
教官可能是唯一一個緊張一些的,因爲他身上的擔子比在場的都要重,兩百條士兵的生命都在他的指揮之間,有時候一個失誤,葬送的或許不僅僅是幾條生命,可能是幾十,甚至是上百。
說到底衆人還是輕鬆的,人們並不會認爲不幸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他們往往認爲掉到頭上的是餡餅。
順着大風呼嘯的方向,二百身着綠色軍裝的士兵疾走着,地上的積雪已經不在綿軟,一整天的寒風已經使大多數地方結了冰,不管是上坡還是下坡,路都難走起來,幾乎所有士兵都至少摔了一跤,像李逵這種身體不平衡的,現在屁股都腫了,走路都變成了一瘸一拐,呲牙咧嘴的嘟囔着。
在天剛剛矇矇黑的時候,衆人到了一個小山丘上,由於大地上都是白色的積雪,此時並不影響視線。
教官拿起望遠鏡看了看四周,嘴角緩緩勾了起來,他已經隱約能看到北平城了,城上站崗的士兵還是個黑點,但總歸是快了,這次任務馬上就結束了,他都已經開始想象晚上在他溫暖的帳篷裡睡覺了。
轉了個方向,望遠鏡裡透出來的景象卻讓他剛剛好起來的心情跌入了低谷,他看到了一襲被風吹得展開的紅旗,在高高的枝頭上綁着,這是一種信號,也是他此時最不願意看到的信號——求救。
不管心中如何想,他第一時間還是做了應該做的,“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備戰,目標東北方向,極速趕往支援戰友。”
“譁……”新兵陣列中頓時議論起來,他們並不明白教官說的情況有多危急,只是看着隔壁陣列中老兵們的臉色都難看起來,才隱約知道事情有些棘手。
一天的以戰養戰效果還是斐然的,所有人第一時間做好了準備,這次先動身的並不是新兵陣列了,教官一馬當先,帶着老兵陣列大邁步跑了起來。新兵陣列不敢怠慢,緊緊跟在後面,很多人臉上不由再次緊張起來,這氣氛太壓抑了,今日在趙莊村中也沒見教官急過。
二百人的隊列極速奔跑起來,像一片大大的睡蓮在白色的湖水中飄動起來,脫離了原本計劃好的軌道,向着東北方,進擊。
教官不明白支援的地方發生了什麼,自然不會傻乎乎的盲目支援,不管是在怎樣的戰爭中,斥候是不可避免的,他此時便派了幾個速度快又機靈的士兵先去打探情況,後方大部隊還是用勻速前往支援。
同時支援也是有交流性的,教官親自舉起了根竿子,上面掛着紅旗,這是前往支援的信號。
而請求支援的地方如今是什麼情況呢?
一處密林中,此時正進行着激烈的戰鬥,幾十名身着軍裝的士兵此時已經不成陣型的逃竄着,偶爾才能反身還擊兩下,當然不是用制式的短刀了,那武器在如今的戰場根本沒什麼用武之地,看他們的對手就知道了……
“嗷吼……”一頭龐大無比的灰熊人立而起,胸前的白毛一晃而過,用力的向下一趴,在它面前顯得無比渺小的一個士兵便被壓的骨斷筋折,吭都沒吭一聲就暈死過去。
此時戰場幾乎已經到了末尾,地上隨處都是士兵的屍體,粗略的望過去,地上躺着的幾乎是站着的三倍,而如今還有幾十名士兵,他們的對手卻是兩頭如剛纔發狂般的龐大的熊瞎子,不遠處還有一頭,不過已經伏倒在了雪地上,士兵們竟已殺了一頭。
戰場上一顆粗壯的大樹後,此次行動的指揮官心裡罵開了娘。
哪個驢草的的傳的假消息?上面派他來執行任務,說好了二百人圍剿一頭熊瞎子,他當時還覺得大材小用了,一頭熊還用得着二百人,來了之後看到熊的體型他才慎重起來,又是佈置陷阱又是埋伏的,好不容易將一頭熊搞了個半死,這他孃的從林子裡又蹦出兩頭來,體型竟比第一頭熊還要大些。
猝不及防之下,士兵隊列很快被衝散了,僅是一個照面,他手底下就死了十來個,受傷的幾十個,這熊太狂暴了,普通人被撞一下就是骨斷筋折的下場,還皮糙肉厚,子彈打到上面就破點皮,這連防都破不了,還玩什麼玩,他便抽空爬到樹上綁了個紅旗,現在只能祈禱有戰友看到來支援了。
“連長,連長,有了,有了……”一個士兵爬到旁邊的樹上看了一眼,激動的大喊着。
“有球了有,把話說清楚。”連長不耐煩的說着,此時場上的形勢太不樂觀了。
“連長,有戰友來支援了,我看見支援信號了。”那士兵抱着樹快速滑了下來,樹上更危險,這兩頭熊瞎子一見有人上樹就興奮,抱着樹來回搖,把人搖下來就上去一巴掌拍死,他可不想有這下場。
“真的?有人來支援了?”連長喜出望外,一把按住士兵的肩膀問道。
不等士兵回答,連長高呼一聲:“士兵們拖住,我們的援軍很快就到了,到時候咱們吃熊掌。”說完連長撿起一旁的***,對準一頭熊瞎子的背後就是一梭子,打完就跑,在樹後貓着腰逃竄着。
這是他們現在的戰術,游擊戰,打一槍換個地方,四面八方吸引熊瞎子的注意力,一但這熊瞎子將仇恨鎖定了一人,那人就死定了。
時間緩緩推移,就在連長几乎又要罵孃的時候,援軍終於出現了,可連長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媽的,怎麼是老趙你這個孬貨,你不是帶新兵的麼?”
“嘿,老何你這王八蛋,老子來支援你你當老子願意?我這也是沒辦法,你怎麼招惹了這麼兩個大傢伙?”
教官與連長兩個人是熟識,此時湊到了一起。
教官帶領的士兵並沒有成隊列,而是按照連長的方法將人分散來了,圍了個大圈與原本連長手下的士兵合到了一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他在收到斥候傳回的消息後甚至猶豫要不要來,他手底下看似是二百人,但真正能在戰場上發揮用處的其實只有一百老兵,新兵手裡連槍都不給配發,難道讓他們提着短刀跟熊瞎子拼命麼?那和送死是一個性質。
最終他還是帶着人來了,不管如何,見死不救是不行的,不過他也是來打算拖延的,他第一時間派了名速度快的老兵加急回城報告消息了,也就是說,他來就是已經打算好了請求支援了。
“你來就來吧,帶這一羣新兵蛋子有個球用?過來看戲的還是送死的。”連長翻了個白眼,頗爲不爽。
教官直接忽略掉連長的抱怨,徑直問道:“還沒說呢,怎麼招惹了這麼兩個大傢伙?”
“我X,你一說我就來氣,不知道哪個孫子害我老何,任務描述是隻有一頭熊瞎子,誰知道來了是三頭,還都是變異獸,我手底下都快全軍覆滅了。”
這邊兩人交談着,那邊教官帶來的一百老兵已經進入了狀態,將連長手下的兵換了下來,歇一歇等待下次交換,顯然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一百新兵也都找地方藏好了身形,確實像連長說的一樣,他們和看戲沒什麼區別,根本插不上手,連把遠距離射擊的武器都沒有,這熊瞎子誰敢肉搏,蹭着就得殘廢了。
陸昱此時倒有些感慨,這熊瞎子他認識,沒想到還能見到,正是他初來北平時追殺他和劉宇涵的那三頭,算是他來北平認識的第一個物種,不過他可沒有什麼念舊的想法,當初他可是被追殺來着。
他心裡還有一個念頭,就是這確定是熊麼?變異後都不用冬眠了麼?大雪天的還出來活動,咋不凍死呢?
“咚……”這場戰鬥說是游擊戰,其實和用命來填也差不了多少,熊瞎子也不是傻子,你打我一槍,他打我一槍,我就被你們玩的團團轉,幾乎沒過一會兒都有人會死去。
這熊瞎子不但皮糙肉厚,速度還快的驚人,四條大粗腿使勁一跳,幾米的距離就略過去了,往往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泰山壓頂奪走了性命。
剛剛過去了十來分鐘,就又死去了二十來人,而看熊瞎子的狀態,並沒有什麼疲累之感,不時的吼叫還是震天響。
這場戰鬥可以說勝利的天平在逐漸傾斜着,並且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士兵們的士氣根本提不上來,面對這種可以說看不到希望的對手,每個人心裡都沒底,一條條生命都凋零了,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盯上,然後像剛剛死去的人一樣,被壓成一團肉醬。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教官凝重的對連長說着,他手底下這一百士兵已經死了十來個,用士兵的生命換熊瞎子的體力,他們換不起。
“那能怎麼辦?”連長頹然的摘掉了頭上的軍帽,扔到了一邊的雪堆上,他心裡比教官更難受,他手底下人已經摺損大半,這些都是他兄弟啊。
教官摸了摸懷裡,突然對着連長露齒一笑,“老何,敢跟哥幹不?”
連長愣了愣,後背隱約有點發涼,這老趙又有什麼點子了?以他的經驗看來,老趙每次發瘋前都會這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