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樓附近一處無人的空巷內,兩側建築牆體開裂,又長滿了青苔,兩端出入口各有全副裝備的南韓人存在,他們密切注意着任何動向,不論是街口遊蕩的死骸,還是高空飛過的血蝠。
“都是真的?”
聽完一切,樸在旭仍不相信。
金西原背叛就罷了,這人在國內爬上江原會高層手段,他就十分不屑,就算他不背叛遲早也會被他所拋棄掉。
但金華幫的全滅就不同了!
甚至還有包括,那在邊境緝槍林炮雨中活下來的黎文龍,也死了!
“都是真的。”
軍師聲音很嘶啞,低沉。
他還有一點沒有告訴南韓人,阮維武死去的數天以後,他覺醒爲進化者之時,就曾立即分出一具陰影分身前往帝豪酒店,但因能力還未完全熟悉,爲了不暴露行蹤在酒店外圍遠遠監視,所以僅僅發現一名進化者(黃子澄)。
不過,素來謹言慎行的他,在無法確定對方(黃子澄)實力,阮維武等一衆人又都慘死的情況下,就無更近一步的行動。
“我們離開這裡,以後不出現在附近!”
“那個小雜種總不會有本事能在全城搜索?!”
樸在旭朝地上吐一口唾沫,對陳青河充滿了恨意,獰聲道。
如今可不是末世以前,沒有滿大街的攝像頭,以及遍佈城市的公安警察,想要從怪物橫行的城市找到他們,根本就不可能!
“嗯。”
軍師細長眼睛閃爍着思索。
與此同時,如意酒店正門前被汽車堵塞的馬路中央。
王正富四肢被尼龍繩,以及鐵絲層層綁死,彷彿彷彿一顆人形肉糉平躺在馬路中央,他渾身衣物被雨水淋溼,僅僅在這裡呆了幾十分鐘,已經凍得通體冰冷,四肢更沒有一點知覺,彷彿手腳不是自己,他呼吸微弱,疲憊痛苦。
同他如此的還有三人,他們無一例外都是造成林非雄一干人慘死的間接幫兇,所以當陳青河從木槿蘭那裡瞭解到全部經過以後,就不動聲色地處理了王正富這幫垃圾。
對於處理垃圾有着豐富經驗的他,十分小心,避免給心靈脆弱的女孩繼續造成傷害
此刻,酒店一樓走廊。
近十名倖存者集中在廁所外圍,他們紛紛向裡面投去羨慕的眼神,尤其是在印度人幫助下,忙着收拾行李準備隨陳青河一同離開的木槿蘭母女。
渴求,希望…還有後悔!
這幾乎是此刻每一名倖存者的心態,如果林飛雄等人沒有死,說不定他們也能有機會同這對母女離開,對於這處在兩天以前就斷電的路艾姐酒店,沒有人有任何眷戀。
而可笑的是這幫人或許根本不知道!
陳青河在知道女孩身上所發生的悲劇以後,本意是將這裡所有人都同王正富一同處理掉,但礙於女孩原因暫時放棄這樣的年頭。
林飛雄一方人之所以死!
除了這幫人原因外,還有很大一部分都源自軍師的刻意暗示,教唆,激發矛盾,最終連阿東等人也死得死,殘得殘,逃得逃。
不少人在羨慕女孩之餘…
還有紛紛用複雜目光看向走廊拐角,他們各自琢磨着心思,還在做着不切實際的美夢,希望陳青河能夠大發慈悲,帶他們一同離開這裡。
此時,單人房。
房門緊鎖,到處可見倖存者凌亂擺放的生活用品,在這安靜氛圍當中,輕響着有節奏的敲桌聲——叩,叩叩。
陳青河坐在軟椅上,爲自己泡上一包鐵觀音,清香雅韻的茶香縈繞口腔,隨着熱茶的飲入,四肢多幾分暖意。
他舒服得眯上雙眼,對面前侷促坐着的南韓人,拿起另一杯早已泡好的鐵觀音,輕聲問道:“要來一杯嗎?”
“不…不用了。”
“謝謝,大人…你的好意。”
金西原神情緊張,看着茶杯飄起熱氣。
若是平時他一定毫不客氣的喝掉,但是煞星小子再次單獨找他談話,這讓他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似乎和那女孩有關。
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這麼覺得的。
“哦,是嗎?”
陳青河睜開雙眼,淡漠掃了他一眼,道:“真是可惜。”
金西原心一沉,有好的預感出現。
“說實話,你對我的用處已不大了。”
“我們之前又發生過那麼多的不愉快,我似乎沒有什麼必要,把你這顆“*”繼續放在身邊吧?”
陳青河拿起茶杯,熱茶蒸騰起的水汽,讓他眼睛看起來朦朧不清。
“不,不不——”
“不要放棄我,我對您…還有用處。”
金西原臉色涮白,被陳青河看得心底發寒,他貧瘠的中文詞彙,根本無法準確表達他的恐懼,只能用生硬的中文重複求饒。
咚,他雙膝跪下。
連一絲暗能量都無法釋放的他,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一切希望只能寄託在陳青河的“慈悲”。
“上述這些並不是最重要,如果沒有傷害她,或許說不定我就接受你了。”陳青河對南韓人的求饒視若無睹,輕抿一口熱茶。
喉腔嚥下熱茶,四肢有多了幾分暖意。
蒸騰朦朧水霧中,他深邃雙眸浮現回憶之色,前世兩年以後,他至今還未曾忘記過與女孩相遇生活過的日子。
那是個很冷的冬季,從不下雪的南方飄起了鵝絨大雪。
在沒有電力的城市廢墟,就連靠死人腐肉爲生的野狗也凍死在路邊,萬物寂滅,倖存者靠着厚衣與篝火煎熬着。
那時候他受了重傷,只能捲縮在聚集地的角落,忍受着痛苦,忍受着寒冷,冷眼看着一個個從身邊路過,神情麻木的倖存者。
沒有幫助,他也不期待幫助。
而在他最無助,最煎熬的時候,一雙紅色手套,攤開一件軍色羽絨服,輕柔地爲他披上,當他擡頭所看到是女孩那一雙清澈的眼睛。
哥哥冷嗎?
這句柔柔暖暖的話,讓他重新感受溫暖。
“說真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進化者——”
陳青河又抿下一口熱茶,眼眸中的回憶漸去,冷眼盯着神情越來越絕望的金西原,他可不相信同越南人在此處生活如此之久,就沒有做過一點傷害到女孩的事情。
聞言,金西原如同窒息,後背泌起層層冷汗。
“你覺得我如果在辛格與你之間,會選擇誰?”
陳青河放下茶杯,忽然問道。
“我——”
金西原回答一滯。
他覺得肯定是自己,那個印度佬除了馬屁與無恥還有什麼?而他卻是進化者,但不知爲何他對自己並沒有信心……
“不是你,是他。”
陳青河低聲說道。
“爲什麼!!”
金西原忍不住質問。
“他很努力活着,對,這不算什麼…”
陳青河知道南韓人難以理解,漠然說道:“或則應該換一個說法,雖然他確實夠無恥夠下賤,但面對我的命令,他從未退縮過,沒有猶豫過,他用自己的命去爭,去拼,去做超過自己能力範圍的任務。”
“然而換做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你會不會同辛格一樣,爲我用命去拼,去爭?”陳青河冷漠看着南韓人,他與他之間只有屈服與支配的關係。
“……”
金西原默然無言。
“不過,你目前還有一點用處。”
“所以我不殺你,我給你機會證明自己,也給你機會贖罪——”說完,陳青河從小腿拔出匕首,拍在電視桌上。
南韓人頓時鬆了口氣。
他發誓就算面對江原道的會長,自己也從未像面對這煞星小子如此不堪。
“我們走後。”
“這裡剩下的人,一個都沒有必要留着了。”
陳青河從地上提起登山包,又從裡面翻出一把射釘槍,同匕首放在一起。
“沒必要?”
金西原覺得是否聽錯。
他幾分鐘前,還親耳聽到正是這個煞星小子,信誓旦旦在當着酒店裡其餘倖存者面前,保證他既往不咎,放過他們。
而如今卻……
“我只給你五分鐘!”
陳青河拉上揹包拉鍊,不理會神情錯愣的南韓人,在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說道:“當然你可以認爲這是一次絕佳的逃跑機會,可以去賭賭看能不能從我手裡逃掉——”
咕嚕!
金西原艱難地嚥下口水。
他忽然覺得煞星已完全不足以形容陳青河,相比他這個名副其實的黑-道,不管城府、狠辣、手段…與這煞星小子相比根本就是不是一個量級,完全把人命視若草芥。
惡魔一般的男人!
讓人難以琢磨,又心生畏懼!
“這是我給你的第一次機會,希望你把握住。”
陳青河忽然燦爛微笑,在南韓人恐懼注視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走出單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