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河沒有動。
就這樣任由胡明耀在面前跪下,沒有去扶他。
如今早已不是曾經那和平的秩序世界,禮儀道德已成爲比屎還不如的狗屁,胡明耀如果連這點感謝都不表達出來,那證明這人不過是隻懂得吸血,索取的糟老頭罷了。
黑暗區那是什麼地方?
這可是一處只要稍加不小心,那就會有喪命可能的危險之地,或許目前裡面連接異度空間的通道可能沒有完全建立,但要是萬一已經建立,或是有其他可怕存在呢?
這其中有太多變數,就連陳青河也沒有完全把握。
“姥爺——”
明樂扶起胡明耀,大眼睛可憐兮兮看着陳青河。
懂事的他,知道姥爺這麼做原因。
不過心疼姥爺之餘,更苦於自己年齡太小,他這身小胳膊,小腿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成爲任何人的累贅,增加負擔。
“你們在這裡等着…”
這雙眼睛讓他想起同樣可憐的水善,陳青河心中黯然一嘆,說道:“如果我一個小時以內沒有回來,那你們就不用等了。”
明樂,胡明耀神情一變。
就算年幼的阿樂也感覺到陳青河話中隱意,恍然意識到這害他們失去親人的商業廣場,似乎存在遠超他們想象的危險。
“陌生人哥哥,你要小心點。”
明樂咬着薄薄小嘴脣,擔心道。
“嗯。”
陳青河微微點頭,看得出阿樂這孩子擔心沒有虛假,更覺得他是懂事的孩子,隨即他從椅子站起,他背影在燭影下拉長,倒映在狹窄的倉庫。
咯吱——
倉庫大門打開,陳青河走了出去。
明樂衝着還能依稀看到陳青河背影的門縫,揮手再見。
胡明耀合十雙手。
他心底裡爲這認識不到一小時的陳小弟,向菩薩虔誠地默默祈禱,末世前他一直是虔誠的信徒,家裡常年供奉着菩薩。
……
十分鐘以後。
雲霧退散,露出一輪皎潔的明月。
呼——突然,有一道風影從海風商業廣場外圍步行街一家壽司店穿過,他速度很快,徑直朝不遠處的地下停車場入口前進。
陳青河衝過保安亭,感知力探查着四面八方的環境,面對黑暗幽深入口他毫不減速,如同疾風一般進入下坡車道,朝着停車場的地下二層前進。
片刻後,黑暗環境有了微弱的光亮,這是綠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燈,地下二層停車場安靜異常,只有陳青河潛行聲迴盪。
茲啦——陳青河右腳一頓,赫然停了下來。
他眼眸在漆黑中泛着光亮,整個地下二層停車場有大大小小不自然破洞存在,小則直徑數米,大則十幾米遍佈各處。
這是未成型的天坑!
雖然看上去就如同尋常牆體開裂破洞似的,但在異種能量立場將海風廣場一帶磁場完全侵蝕,這就將形成深不見底如無底洞般的天坑通道。
“到上面看看——”
陳青河目光一閃,側身朝安全入口跑去。
他開始對16.64萬平方米的海風商業廣場展開,由地下到地上,再由外圍到內圍的細緻探查,如此才能大致確定天坑的數量,以及形成進度。
……
二十分鐘以後。
家樂福、電腦品牌專賣店、品牌服裝店、中式快餐店、鮮花店、家電城、電影院、名錶店——
陳青河身影穿梭在海風商業廣場各個角落。
一番探查以後,他對天坑數量有了大致的概念,小型天坑數量少說也超過一百個以上,這還是小型部分,大型天坑則數量更多!
此時,陳青河在廣場步行街一家‘豪來亨’牛排店前停下,他手拿着從超市內找到的手電筒,亮光所照位置是一處龜裂玻璃門前的地磚,這裡的灰塵很淺,周圍還有不少人爲打鬥後的痕跡。
牛排店蒙着後灰塵的透明玻璃牆,牆上有過刀砍留下的刮痕,印着不同掌紋的人手印,以及類型不同的鞋印。
從印痕深淺來看時間並不長,或許兩天左右。
陳青河默默記下這些訊息,對廣場幾乎探查一遍,他就沒有發現有幸存者活生的痕跡,對這樣有大量物資存在的商業廣場簡直是不可思議,畢竟並非人人都如他一樣知道黑暗區的存在。
一定有誤認爲這裡是一處絕佳避難所的倖存者潛入過,而詭異的是他卻一個人影也沒有發現,這種倖存者猶如蒸發一般。
咯吱,推着變形的玻璃門走進去。
“有血?”
陳青河眉頭一蹙,周圍有撲鼻而來的濃濃血腥味,並非他想象中的灰塵味,這一來就發現的一絲怪異,紊亂着他的內心。
還沒走幾步,他腳卻一頓。
斷手?
陳青河目光一凝,手電光照去,竟然在這一隻翻到軟椅下,發現露出一小截的中指,他挪開軟椅,便看到一隻皮膚潰爛,血液乾涸的斷手。
他蹲下身,拿起斷手仔細查看。
這隻手並不大,指甲卻很長,從手形來看似乎是女性的斷手,不過腕部是被利器一刀砍下,骨頭斷面比較整齊,軟椅四周噴濺的血液,還有凌亂分辨不出人數的腳印就是間接證據。
“這裡不簡單…”
陳青河放下這女性斷手,對這牛排店曾經所生爭鬥愈發感興趣。
繼續朝牛排店的深處走去,不過是前往後廚區。
他沒有繞行左手邊往二樓走去,因爲樓梯附近一帶的桌椅陳設還算整齊,並沒有被人爲搬動挪移過的痕跡。
一路走來…
陳青河發現大大小小,或重或輕的打鬥痕跡,而且不是雙人打鬥痕跡,是至少五人以上倖存者激烈打鬥留下的痕跡。
片刻後,陳青河來到後廚區。
手電光定在這一處染血鐵鍋上——
鐵鍋周圍有乾涸的黑褐色血,遍佈在廚竈周圍,案板上竟然有一根根帶着發臭肉渣的人骨,從肋骨到指骨,再到臂骨,肩骨都有。
陳青河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整個空氣都是死人肉臭味,這種味道混合着人血腥味,尋常人聞到一定毛骨悚然,嚇得驚聲尖叫轉身逃跑。
呼~
他長長吐了口濁氣。
在感知力探查之下,對後廚區有了大致的瞭解,不過陳青河的臉色卻更加鐵青,朝着牛排店存放畜類凍肉的冷庫走去。
他走在一片鮮血乾涸的地磚上。
腳下傳來觸感就像踩在失去水分青苔上,行走中偶爾一下的柔軟,讓他意識到這是灑落在地上的人體內臟-碎塊。
“畜生!!”
陳青河可以想象這裡曾發生過什麼。
他拉開冷庫的把手,迎面而來是一陣寒風,雖然已沒有電力供應,但是冷庫特殊的全封閉設計,還是讓它最大限度保持着冷意。
手電往深處照去——
果然,手電光亮中兩具沒有頭顱的屍骸,猶如被棄的垃圾般橫躺在地上,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們胸前完全被掏空,從這骨骼斷面陳青河可以判斷,這是與之前同一把利器,同一人所爲,還有兩具屍骸的下半身竟然還穿着褲子,分別是女式牛仔及黑色西褲,部分露出的皮膚呈紫黑色。
“沒有手…”
陳青河目光落在那女性屍骸的左手,那處空空如也,仔細看着這一對被棄的屍骸,他心裡忽然激生出不妙的感覺。
一道念頭閃過!
難道……
“*,曾和我說過她的女兒末世來就戴着一條鑽石項鍊,聽說這是阿樂的爸爸,在結婚五週年紀念日送給胡悅安的——”陳青河心裡回想着,*曾對他提到的女兒敘述。
胡悅安是*女兒名字!
下一刻,陳青河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
“是胡悅安沒錯。”
手電光所照的女性屍骸脖頸上,對陳青河雙眼反射着淡淡晶瑩。
雖然鑽石因乾涸鮮血而蒙塵,早沒有了那璀璨耀眼的鑽石光彩,但仍掩蓋不了項鍊的光彩,陳青河一下便斷定這正是*提到鑽石項鍊。
“那另外一具就是明亮了…”
“阿樂他的爸爸。”
陳青河從女性屍骸邊上,這具骨架高大確認男性屍骸的身份。
都死了!
但絕非死在怪物手中!
而是人爲……
“這麼殘忍殺了他們,究竟爲什麼?”
陳青河思索着這個疑問,快步走到女性屍骸前,半蹲了下來,伸手一抓,將鑽石項鍊從胡悅安脖頸取了下來。
鑽石項鍊拿在手中,反覆觀看。
但是,陳青河很快便放棄這個問題,不管兇手目的是什麼,他能夠肯定這幫人已經離開了,不然絕躲不過他之前那番探查。
他不是聖人,不可能再爲爺孫繼續無償幫助。
“回去要怎麼告訴阿樂?”
陳青河收起鑽石項鍊,放入口袋。
一想到那懂事的男孩,他就可以想象若是聽到父母這樣消息後,這對爺孫將會有的反應,不過既然死者已逝,那更不應該讓活着人的痛苦。
尤其地獄般的世界,想要找兇手更難如登天!
“有時候,善意謊言是必要的……”
冷庫內響起陳青河的呢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