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但是累是什麼感覺？
顧儒不斷奔跑着，大腦一片空白，恍惚間這樣想着。
而不論他是否神志不清, 他都始終邁動着仿若沒有知覺的雙腿, 手心處也死死捏着一把匕首。哪怕因爲太過用力, 匕首的刀柄在手心留下了深紅的印痕, 他也沒有絲毫放鬆。
他不知道身處何處, 只知道一旦停下，就會被身後潛伏的野獸撲倒、撕碎、吞入腹中。
可是他還不能死。
他死了妹妹就會成爲無家可歸的孤兒，所以他怎麼能死呢？
不管活着多累、多辛苦, 他都得活着。而要活着，已經無力宰殺野獸的他, 只能不停歇地跑, 否則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疲軟的腳卻在這時不知道踩到了什麼, 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起來，起來！起來啊！
顧儒攢緊拳頭, 想要撐着自己的身體起來，最終卻無力癱倒在地。
看來……他也只能到這裡了。
顧儒用最後的力氣翻了個身，仰面看着頭頂茂密的枝葉，再透過枝葉的縫隙，望向那澄淨碧藍的天空。
真美。
顧儒看着天空, 鼻尖嗅到了逐漸濃郁的腥臭氣息, 知道了野獸在逐漸靠近, 卻也沒再費力看它, 而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到這裡吧。
妹妹, 對不起。哥哥沒有照顧好你，以後只能靠你自己了。
恍惚間, 顧儒好像聽到了打鬥的聲音，而沒等他回過神，臉上便濺到了溫熱的腥臭液體。
擡手拂過臉頰，睜開眼望去，一片鮮紅。
已經在叢林生活快十天了，他又怎麼會不認識那是什麼？
——血液。
只是，那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野獸的。
顧儒費力地從地上坐起，入眼看到的便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動作利落地處理着一頭豹子屍體的畫面。
只見豹子的脖頸處有一個整齊的傷口，而它的頭顱則不知何時滾落到了自己身邊。少年很快將豹子的皮完整的剝離下來，正切割下一塊塊肉。
倏地，一塊肉朝着自己撲面扔來。
顧儒手忙腳亂地接過肉塊，正不知所措間，聽到了少年清脆卻冷淡的聲音。
“這是我的地盤，想死找其他地方。”
顧儒被少年的冷厲一震，聞言慌忙爬坐起身，轉身就要離開。在邁出第一步後，才反應過來，情不自禁地對着少年辯駁道，“我沒有想死！”
“哦？”
少年挑起一塊血淋淋的肉直接放入嘴中，聞聲轉頭看向顧儒。
在少年轉頭的瞬間，顧儒也看清了少年尚顯稚嫩的俊秀模樣，在驚豔的同時卻也因爲少年眼眸中刻骨的冷漠而心悸。
怔了怔，顧儒堅定道，“我想活着！我必須活着！”
“必須嗎……”
顧儒看到少年低頭咀嚼着肉塊，聽到他這樣輕聲複述着。而後少年擡頭看着自己，又道，“你怎麼還不走？”
顧儒聞言，邁出了幾步後，便是怎麼也邁不出下一步。
猶豫良久，顧儒緊盯着少年高呼，“我！我想跟着你！”
少年手下的動作頓了頓，看向顧儒，“跟着我？你有什麼用？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我……”顧儒反覆思索着，卻是發現自己似乎一點用都沒有，在少年打量的目光下，急道，“我可以保你的命！”
看到少年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顧儒穩了穩心緒，道，“危險的時候你可以把我推出去！”
少年聞聲，沉默了一會纔開口道，“……這樣嗎？那你跟着我吧。”
“啊？真的嗎？”
顧儒本以爲會被拒絕，卻沒想到自己可以留下來了。問出的話沒人回答，他也不在意，只乖乖坐到了少年的身邊，吃着手上的肉塊。
吃着吃着，視線卻不自覺飄到了少年的臉上。
高挺的鼻樑，配合着臉頰冰冷的弧線，使得線條具有極致的美感。而染血的薄脣分明應該顯得血腥，卻讓他覺得透着一股魅惑的冷邪，不自覺便攝人心魂。
少年似有所感，朝身邊的人投過來一個不帶溫度的漠然視線。
對上少年的視線，顧儒怔了怔，轉而少年移開視線時，他的內心卻浮現了失望的情緒。
明明那麼冷漠……
爲什麼自己卻好像魔怔了般希望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久一點，再久一點，再久一點……
【你猶如神袛，高高在上而漠然無情，理所應當。】
【你猶如信仰，我受盡苦楚，也甘之如飴地追隨。】
——
“那個……”
風從雲低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猶豫着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怎麼了？”白予漠收拾完碗筷，轉身就看見風從雲這一副糾結的模樣。
“咳，我想上廁所。”
風從雲快速說完自己的需要，就雙手扶額，把紅着的臉埋進了自己的手臂間。
明明兩個人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完了，但想到讓白予漠幫他上廁所，他還是羞窘地說不出話來。
“噗嗤。”白予漠忍不住笑出聲來，上前一步直接把風從雲橫抱入懷，風從雲猝不及防就被抱起，立刻慌亂地攀住了白予漠的脖頸。
白予漠一開始還以爲風從雲在苦惱什麼大難題呢，沒想到竟然是因爲這個原因。
不過這樣容易害羞的可愛愛人，真是讓他現在就想吃到肚子裡。
白予漠這麼想着，當即就低下頭，湊到風從雲頸邊，輕輕在他圓潤的耳垂上咬下一口，引起風從雲一陣不自禁的戰慄。
“你幹嘛？”風從雲有些莫名，不知道白予漠爲什麼突然咬他。
“挑逗你。”
白予漠直言不諱，輕柔的氣流曖昧地撲打在風從雲的耳畔，惹得風從雲別過臉，推了推白予漠的胸膛。
“我內急！”
聽到風從雲着急的喊出聲，白予漠輕笑，“好，解決完繼續。”
風從雲聞言，乾脆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卻是沒再說話。
白予漠帶着風從雲來到他臥室中的衛生間，在馬桶前輕緩地把風從雲放下。而後站在風從雲身後，將風從雲圈入懷中。
下巴抵在風從雲肩膀上，接着伸手開始解風從雲的腰帶。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時間衛生間只剩下了兩人清淺的呼吸聲，以及窸窸窣窣脫褲子的聲音，顯得尤爲曖昧。
白予漠剛把風從雲的外褲褪下，就被風從雲焦急地抓住了他的手，連聲阻止道，“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嬰兒！”
“你確定？”白予漠不置可否，懶懶地圈住風從雲的腰肢，“那你告訴我馬桶在哪裡？”
風從雲抿了抿脣，最終還是屈服於目前失明的現實，氣餒道，“好吧……你來。”
白予漠也沒得寸進尺，在這個時候還調侃什麼。直接扒下風從雲的裡褲，毫不嫌棄地親自爲他把尿，像是真的在照顧一個還在襁褓裡嗷嗷待哺的嬰孩。
“嗯？不是很着急嗎？”白予漠等了一會，卻是毫無動靜。
“你這個樣子……我尿不出來。”風從雲紅着臉，他也沒有辦法好嗎……
白予漠怔了怔，乾脆吹起了口哨哄他，“噓——”
聞聲，風從雲當下就又有了尿意，聽到水聲嘩嘩的聲音，頓時有種生無可戀的感受。捂住臉，完全說不出話來。
“害羞什麼？”白予漠輕啄一口風從雲的耳垂，輕聲笑了笑，“應該更害羞的時候，你可是很放得開的。”
話落，風從雲也終於解決了三急問題，當下就要穿起褲子，卻被白予漠阻攔了。
“着什麼急？你還沒洗澡呢。”
風從雲有史以來第一次對洗澡產生了細微的抗拒感，原本熱衷於清潔的他，竟然升起了乾脆不洗澡的想法。但最終想到他今天不洗澡睡覺這個可能，他就難以忍受，於是就又妥協了。
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任由白予漠給他脫衣服。
白予漠看着全身都僵硬了的人，有些發笑，“怎麼這個樣子？”
已經脫了風從雲的外衫，卻看到風從雲依舊放鬆不下來，便提前使出殺手鐗，準確來說，是驚喜。
“給你洗澡的時候，正好可以給你治眼睛。”
“哎？”
果然，風從雲一聽這話，就只顧着疑惑了，身體肌肉不再繃緊，頓時放鬆了下來。
“到底是要怎麼治的？”
“一會給你解釋。”白予漠說話的工夫，已經脫完了風從雲的衣服。給他調好水溫後，攙着他走進浴室，“你先衝些熱水，彆着涼。”
“那你呢？”風從雲問出話後，就羞窘地別過臉不再說話。
白予漠還能幹嘛？當然是脫衣服了！要幫他洗澡，不脫完衣服，等他洗完，白予漠身上的衣服也就溼透了。更何況，他耳邊現在清晰地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
“我來了。”
白予漠進浴室後，卻是將水龍頭給關上了。
“爲什麼關了？”感覺到水流的消失，風從雲疑惑地問道，手中卻是被白予漠塞進了一個冰冰涼涼的堅硬物體。
兩手配合着捏着那個物體，才發覺物體上有很多尖利的棱角，大約五個的樣子。
“這是什麼？”
“晶核。”白予漠淡淡開口，“用這個就能修復你的精神異能。”
不等風從雲發問，白予漠又道。
“無系別的晶核，能被各種異能的人吸收利用。而有了異能系別的晶核，只有同異能的人才能吸收它。”
“你會失明，是因爲精神異能受到重創，要想恢復視覺，就得先恢復你的精神異能，而要想恢復精神異能，就得吸收精神系的晶核。”
“……所以。”風從雲沉默良久，才道，“這是古子俊的晶核？”
“你不想用他的晶核？”白予漠注視着風從雲的表情，推測問道。
“感覺……怪怪的。”風從雲只能這麼回答了。
他形容不出那種用別人晶核壯大自己實力的感受，尤其是他現在還處於失明的狀態。就像是……
就像是挖出古子俊的眼睛，裝到自己眼眶裡。
“覺得有負擔嗎？”
白予漠也不生氣風從雲的反應，誰都需要適應的時間，哪怕他最初，也是猶豫再三才使用了晶核的。
“雲，我和你說過的，異能者都有晶核。”
白予漠淡淡地開口，語氣卻透着悵惘的味道，“我們如果不吸收失敗者的晶核，增強自己的能量。我們就會成爲失敗者，被強大的人挖出晶核使用，從而變得更強大。”
“我知道的，成王敗寇。”
風從雲捏緊手中小小的晶核，他從小就接受過的教育，他怎麼會不知道……？
“這個，該怎麼用？”
白予漠揉了揉風從雲溼潤的頭髮，解釋道，“如果你精神系異能能用的話，就該是你自己從晶核裡吸收精神異能了。但是你現在吸收不了，就是由我輔助你吸收。”
白予漠說着，運用水系異能覆蓋住了風從雲手中的晶核，“我會用水系異能引導出晶核中的能量，把能量融合在水中，再澆灌到你的身上。”
“你就當做是洗澡吧。總之你只要站在那裡，就會有能量流入你的身體，但要注意吸收這些能量，不然能量會流失。”
聽到白予漠的吩咐，風從雲應了一聲，便乖乖站在了那裡。
見風從雲準備好，白予漠聚集出更多的水包裹住晶核，引導出晶核中的一半能量融入水中。
再把原本冰涼的水的溫度升高後，才把已經變成水球的水，從風從雲的頭頂開始傾灑而出，而後稍稍控制着水球，使水球停滯在風從雲的頭頂，成爲一個天然的淋浴花灑。
做完這些，他也就完成自己的任務，當下便站在了一旁看護起了風從雲。
只是看護了一會後，他就把“護”這個字給弄丟了，只剩下“看”了。
飽滿圓滑的水珠不斷地順着風從雲線條優美的脖頸向下滑去，滑過精緻的鎖骨，緊接着又滑過肌膚細膩的胸膛，來到了那腰腹處不顯誇張的漂亮腹肌，最後順着人魚線來回勾轉。
白予漠呼吸一緊，連忙將黏着在水珠的視線轉移開來，一不小心卻又看到了風從雲那雙筆直細長的雙腿，還有那雙秀氣細嫩的腳，對方全身上下所有細節都仿若匠人精心雕琢的陶瓷藝術品般精緻完美，卻又脆弱。
但只有熟知風從雲的人才知道，對方所擁有的武力值是多麼可怕。
再擡頭，白予漠看到風從雲頭頂的水球已經消失，輕咳了一聲問道，“晶核裡的能量吸收完了嗎？”
“吸收完了。我現在可以用精神異能了，正在吸收晶核的能量。”風從雲回答着，聽到白予漠稍顯沙啞的聲音，有些疑惑，“你的聲音怎麼了？”
白予漠也不說話，徑自走到風從雲身邊，一把抱住風從雲，“我說凍着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