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一號,十四個基地進行了第一次貿易。這第一次貿易過程很順利,朝臨基地爲此新建立了一個貿易部門,負責交換物資的事宜。因爲基地裡的農牧業發展得很順利,少師會那邊又可以大批量生產槍械等常規武器,所以這邊提供的物資主要是糧食和武器,收進煤、石油、天然氣、建材、化工原料以及部分生活用品和藥品。
合豐基地那位遭到喪屍潮襲擊而沒能及時參加會談的基地長,在夏然提供解毒藥物之後暫時保住一命,後來也對會談的結果表示接受,加入了貿易網絡。
這位基地長看起來倒是個明白事理知情識趣的,後來特意來見了夏然,對夏然暫時隱瞞解毒藥物的做法表示理解。但他現在的性命得靠解毒藥吊着,藥物一斷就會開始屍化,所以他還是希望朝臨基地能一直給他個人提供解毒藥。價格多少他都能接受,有沒有副作用他也無所謂,先保證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等到真正能治癒喪屍病毒的藥物出來了再說。
因爲藥物只是半成品,對方的態度又很好,夏然答應了給他提供藥物,也沒有給他漫天要價,開的只是正常的成本價。條件是合豐基地基地長必須公開發表免責聲明,他是在知道有風險的情況下,自願使用這種半成品藥物,無論這藥物將來對他造成什麼不良影響,朝臨基地都不負任何責任。
夏然在貿易時還發表了另一個聲明,就是朝臨基地爲合豐基地基地長個人提供解毒藥,只是因特殊情況而破了一次例,在解毒藥真正完成之前,絕對不會對外投入市場使用。
以前朝臨基地裡面的普通人居民們如果感染了喪屍病毒,研究所是會提供解毒藥給他們的,因爲藥物的效果到底如何,也需要大量的人體實際使用報告才能確定。但這些感染者在使用藥物之前,都必須經過一再反覆確認,簽下自願聲明書和免責聲明書,萬一藥物使用中出了任何問題,都不能怪罪到研究所或者基地上來。即便如此,保住性命對於人們來說還是放在第一位的,絕大部分感染者還是會選擇使用解毒藥。
自己地盤上的居民們人數少,好控制,而其他基地的人就未必如此。解毒藥一旦開始發售,售賣量動輒成千上萬,她不可能賣出一份就讓人籤一份免責聲明。就算簽了,那聲明也只是一張廢紙。末世裡只有已經建立統治的基地內部才談得上秩序和管理,而基地外部仍然是一個混亂野蠻弱肉強食的世界,要挑起爭端是根本不需要道理的,誰會管你有沒有簽過什麼免責聲明。
所以,夏然寧願頂着輿論的壓力拒絕對外發行解毒藥,也不會冒風險給自己身上招攬這麼大的麻煩,自己基地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朝臨基地裡的總人口已經增長到了五千人,跟其他幾萬人的大基地比起來算是少的,實力卻不比其他基地弱小。充裕的武器資源加上嚴格訓練的精銳軍隊,可以說軍事力量在末世十幾個基地裡面數一數二,不是任何一個大基地光靠人數優勢就能碾壓。
更何況,朝臨基地還有一支特殊的軍隊。夏然早就已經把隼帶領的半獸人軍隊從梧州那邊遷移到了朝臨湖,考慮到人類難以接受半獸人,半獸人也並不適合跟人類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她便先把半獸人軍隊安置在了湖心島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小島上。
不過,人類軍隊和半獸人總歸要有一起作戰的時候,也不可能一直瞞着基地裡的居民,所以她正準備在基地裡公佈半獸人軍隊的存在。不要求人們能夠和半獸人共同相處,只要不是太牴觸就行了。
好在基地裡之前已經出現了一個楔子,就是半狐女花璇。她在朝臨基地已經定居下來,和林涵之住在一起,這個定居的過程也是十分艱辛。
開始的時候,只要她一走上街去,立刻就會引來大批路人的圍觀議論和指指點點。陪着她上街的林涵之,在私底下也被無數人詢問花璇到底是怎麼回事,虧得林涵之耐心驚人,一個一個地去跟人解釋花璇的半獸人身份。說她只是外表有一半像狐狸,但內在其實還是人類的思維和感情,並不會對基地裡的人造成傷害。
從心理學上來看,這種潛移默化式的解釋,雖然效率很慢,卻比生硬地直接貼一張公告出來要更容易讓人信服。所謂見怪不怪,人們對一件新鮮事物的關注也不會一直持續,隨着發現花璇果然除了外表以外,其他行爲舉止都和人類無異,漸漸地也就不像開始時那麼驚詫了,開始接受這個半獸人的存在。
看得多了,到後面大半個基地的人都認識花璇,大家也都習慣了,後來花璇再走上街去,周圍的路人也不再圍觀她,甚至開始有和她交談的人。花璇的性格本來就開朗爽快,屬於比較招人喜歡的類型,一來二去的,跟幾條街道上的住戶都熟悉起來,也能照常去市場上買東西。
花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有融入人類羣體中,像普通人類一樣生活的一天。不過她屬於特殊情況,就是最大程度上保留人性的那種半獸人,而且畢竟外表還是萌萌噠美型的,不像很多半獸人那樣看過去只感覺怪異和恐怖。要指望其他半獸人也跟她這樣和人類共存,肯定不現實,夏然只能把半獸人軍隊當做特種兵來用。
因爲最近開始了貿易,朝臨基地要對外提供武器,少師會的武器生產量增加,身爲少師會會長的韓衍也比以前要忙得多,沒空天天在家裡陪江紅花,花璇就承擔起了照顧基地裡這唯一一個寶貝孕婦的責任。虧得花璇已經跟林涵之在一起,彎的已經被掰直了,而且就算沒直也不能對一個孕婦下手,韓衍這才勉勉強強放心把江紅花交給她。
然而花璇也算不上多靠譜,跟江紅花兩隻老司機污聯璧合,在掉節操的大道上一路飛馳狂奔,沒有最污只有更污。夏然從長陵基地那裡帶回來的小黃片裡,有很多都是gv大戲,這兩人現在不僅污而且還腐,逮着林涵之和韓衍就開始yy,林涵之毫無疑問是嬌弱溫柔天然受,韓衍屬性不好明確,可以是邪魅攻,也可以是腹黑受……等等等等。以至於兩個攤上這種女友的苦逼男人每次一見到她們在一起就渾身發毛。
夏然都沒法想象江紅花肚子裡的猴子還沒出生就天天耳濡目染受這種胎教,以後會是什麼樣的污二代存在,別人想象媽媽帶着可愛小寶貝逛街做遊戲的溫馨場面,她怎麼想都是想象出一副江紅花帶着自家猴子在沙發上一起看片的詭異場面:
“……猴砸,你覺得這套技術水準怎麼樣?當年粑粑和麻麻就是用這個動作造出你的,是不是很有紀念意義?”
旁邊抱着奶瓶的猴砸一臉困惑:“麻麻,上面的蜀黍都這麼大了,爲什麼還要喝奶?……還有,辣個阿姨爲什麼在辣種位置也能喝到奶?(秒懂的自己去面壁!)”
……不行了,她不敢再想下去,毀三觀。
“怎麼可能。”江紅花有次聽了夏然的想象,一本正經地擺手否認,“虎毒不食子,陪我看片的人有你和璇姐就夠了,我怎麼忍心去污染自己的親生骨肉,我的猴子一定是一隻最純潔的小猴子!”
夏然:“……”爲什麼她覺得江紅花的孩子想要保持純潔,比讓趙景行從此吃素還要困難,而且更重要的是,陪江紅花一起污的只有花璇好麼,她!不!看!片!
“不過,等到猴子長到合適的年齡了,我也會給ta最完善的相關教育。”江紅花一本正經地說,“對了,這樣說來,我是不是應該生一個女兒比較好,不然的話兒砸的那啥教育一般都是由當爹的來給,我豈不是要失去養猴子的一大樂趣?”
夏然:“……”你想生女兒的原因就只有這個嗎!還有,給猴子那啥教育算是哪門子的養兒樂趣!
……
朝臨基地研究所。
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主研究室裡,夏均最後檢查了一遍培養皿,確認沒有異常之後,才準備離開研究室回去睡覺。培養皿裡面的微生物需要隨時根據生長情況來增減加入的養料,所以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時看着,之後會有另外一個研究員來替他的晚班。
走到研究室外面的更衣處,夏均換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旁邊的憂離已經幫他把大衣拿出來,很乖巧地給他披上。
“你先穿好衣服。”夏均看見憂離身上的白大褂下面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皺了皺眉,“現在是半夜,外面風又很大。”
憂離的一雙大眼睛微微彎起,看着他:“我不怕冷……”
她是喪屍,沒有冷和熱的概念,更不會凍傷生病,衣服對她來說唯一的作用就只是遮羞而已。但夏均仍然執拗地認爲她是個柔弱的女孩子,這大冬天的只穿一件薄衣服就是不能忍,不厭其煩地無數次提醒她加衣服。
“不怕冷也得穿。”夏均從儲物櫃裡拿出另外一件新的羽絨大衣,不由分說地給憂離裹上。大衣衣領上一圈茸茸的白色絨毛,把憂離巴掌大的小臉埋了一半,頭髮有點亂糟糟的,像是一隻剛剛睡醒過來,躲在窩裡面探頭往外看的小動物一般,看過去特別可愛。
夏均只覺得心中一動,忍不住伸手捧住憂離的小臉,在她沒有一點血色和溫度的嘴脣上親了一下。這不是他第一次親憂離,但以前她不知道他在幹什麼,親了也沒有反應,這次卻好奇地開口問了:
“……這是……什麼?”
她對不同事物的認知能力有很大差別,有些事物憑着本能,不需要別人怎麼教她,她自己就能明白,但對有些事物卻沒有一點概念。
“這叫做親吻。”夏均微笑道,“在華夏,親吻一般是用來表達對一個人的喜歡。”
憂離偏着頭看他半響:“那……你親吻我……是喜歡我?”
“嗯。”夏均含笑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很喜歡你。”
憂離又看了他半響,伸出雙手捧着他的臉,踮起腳尖,學着他剛纔的樣子,也在他嘴脣上很認真親了一下:“……這樣?”
儘管憂離對夏均百依百順,夏均讓她做什麼她都會照做,但對於這麼一個單純懵懂得跟白紙一樣的女孩子,無論誰都會覺得把她染污是一件很有罪惡感的事情,所以夏均從來沒有教她過什麼壞事。這還是她第一次對夏均做出這種動作,頓時讓夏均呆在原地,腦子裡有種暈乎乎的感覺:
“啊?嗯……對,就是這樣!”
憂離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再親了他一下。
“我也喜歡你……”
因爲憂離的舌頭和聲帶還不像人類那麼柔軟靈活,她說話一向輕而緩慢,有種生來不會說話的啞巴正在學語的艱難感覺。但這句話雖然很輕,卻甜軟得像是加了蜜糖的糯米糰子一般,能夠柔柔地黏在人的心上,扯不斷洗不清。
夏均耳中除了她這句話以外,什麼都聽不到了,頓時有了一種再教她點什麼的衝動。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後腦,正要再深吻下去,更衣間的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您好,請問有人嗎?收工作服了!”
本來好好的甜蜜氣氛,一下子就跟被潑了一桶冰水一樣,夏均的一張臉頓時黑了一半。放開莫名其妙的憂離,沒好氣地去開門,外面是研究所裡面一位穿着淺綠色衣服的勤務工,推着一輛用來裝髒衣服的小車。這個勤務工叫老周,最重要的主研究室的衛生雜務這大半年來都是由他一人來負責,研究員們跟他也都挺熟悉了。
研究所很大,打掃衛生整理什物處理垃圾之類的雜事,自然不可能由已經忙得要死的研究員們去做,所以裡面也請了一些勤務工,負責各種後勤瑣事。因爲解毒藥的研究是機密,所以研究所對這些勤務工的管理也很嚴格,吃住都在研究所裡面,不得隨便外出。
“夏先生,憂離小姐。”
“老周。”
勤務工老周對夏均打過了招呼,就推着小車進了更衣室,將研究員們換下來的髒了的白大褂收進車裡,準備拉出去換洗。
夏均的目光落在老周的身上,目光停了一下,見他走路時略微有點瘸,問道:“老周,你的腳怎麼了?”
“唉,昨天干活時不小心扭了一下。”老周擺擺手,繼續往前走去,“不過扭得不重,兩三天的應該就能好了。”
“小心點。”夏均也隨後出了更衣間,憂離跟在他後面,“我還以爲現在天氣太冷,你以前的關節老毛病又開始發作了。”
“那些個老毛病現在還算消停。”老周嘆了口氣,“不過這年紀大了,身體就是不如以前……”
“咔嚓。”
後面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老周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回頭一看,夏均手中舉着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他。
“你不是老周。”他冷冷道,“他根本就沒有什麼關節毛病,你是假扮他混進來的。”
他剛纔用微視異能看這個勤務工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病毒解藥的生產主要依靠微生物,所以研究所裡對於無菌環境的要求很高,才能保證藥物質量不受影響,所有的研究員和勤務工都必須經常進行全身消毒,尤其是進入這主研究室的員工要求更嚴格。而這個勤務工身上攜帶的細菌數量卻遠遠超過了最高標準,老周在研究所工作大半年,不可能這麼無視規定,那麼就說明這個人本身有問題。
對面的“老周”在原地頓了一秒鐘,並沒有回答,而是身子猛然往旁邊一閃,手臂一下子像蛇一樣暴長到數米長度,掌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猝不及防地襲向夏均!
幾乎就在同時,夏均已經扣下了扳機,那人雖然躲閃得快,子彈還是從他的腰部一側擦了過去,拉出一蓬飛濺的鮮血。他的那隻其長無比的手臂這時已經伸到夏均面前,銳利的匕首尖端眼看距離夏均不到十公分,夏均身後的憂離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那人的手,重重一擰!
憂離作爲四級喪屍,這一擰的力道足夠擰斷一根和手腕一樣粗的鋼筋,然而預料中清脆的骨裂聲並沒有傳來,那人的手臂竟然像是根本沒有骨頭的柔韌橡皮一樣,在這一擰之下只是變了形狀,卻似乎毫無損傷,前面的那半截手臂再次伸長,手中的匕首繼續刺向夏均的眼睛!
夏均的異能不是戰鬥型的,對自己的身手鍛鍊便格外看重,反應速度也屬於一流。身子往後一仰,猛然躲過這一刺,手中手槍再開一槍,這次打中了對面那人的肩頭。
憂離以雙手抓住那人伸過來的那隻手,往兩邊一撕。中間一截本來只有十來公分的手腕就跟極有韌性的橡皮一樣,被她拉得伸長足有半米多,眼看手腕細得都跟拇指差不多,估計是到了極限,對面那人才傳來一聲慘叫,啪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鮮血四濺,他的這隻手終於還是被憂離生生扯斷成了兩截。剩下的那半截手臂就像突然被鬆開的橡皮筋一樣彈了回去,
那人身上的傷口鮮血泉涌,疼得面容扭曲,卻對斷臂和槍傷都置之不理,而是拔出消音手槍先一槍打爆了旁邊牆上的警報器。然後才捂住那隻斷臂,往地上甩下一個煙霧彈,刺鼻的灰白色濃煙頓時在整條走廊上滾滾而起,他的身影一下子在其中消失了。
“有人入侵研究所!”夏均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了幾聲,才捂着口鼻,眯着眼睛從煙霧中鑽出來,一邊沿着地上的血跡追趕過去,一邊回頭甩下一句話,“憂離,去隔壁一條走廊上按響警報,我去追那個異能者!”
“砰!……砰砰!……”
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整個研究所裡到處都起了巨大的騷動,遠處接二連三傳來爆炸聲和槍聲,似乎有不止一處的人正在進行交戰,一片嘈雜混亂。
逃走的那人在研究所裡估計還有同夥,而且數量還不少,一見自己暴露身份,無法再潛伏下去,乾脆便通知所有同夥,直接從明面上開始襲擊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