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醒過來之後,只休息了兩天時間,重傷既然已經痊癒,身體就沒有什麼大礙,在趙景行無微不至的調養下,元氣也在迅速地恢復。
趙景行讓她先什麼都不用擔心,安心養身體,基地裡的事情有他來處理。但聽說夏然傷愈了之後,來探望她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夏然的病房裡照樣從來就沒有清靜過,到處都擺滿了探病者們帶來的鮮花。
最先來的是她的隊友們。夏然在傷愈的第二天,早晨補覺醒來,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病牀旁邊趴着一隻白白胖胖的小饅頭精,小巧玲瓏如玉雕的鼻尖兒跟她的鼻尖幾乎是貼在一起,一雙黑溜溜水汪汪,能清清楚楚映出人影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夏然被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地要後退,小饅頭精倒是一點都沒有被嚇到的意思,歡呼一聲,一團肉乎乎圓滾滾的球兒就撲進了夏然的懷裡。
“乾媽!……乾媽醒了!”
夏然對着這一團在她懷裡撒歡打滾的小饅頭精,腦子裡因爲睡得太久,還是處於未開機的呆滯狀態,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隻小饅頭精,就是韓衍和江紅花兩年前出生的猴子,末世裡的第一個新生兒,大名韓望,小名旺仔,現在已經虛歲三歲了。
旺仔剛出生的時候,還是一副紅通通皺巴巴的沒毛猴子樣,後來長開了,就活脫脫是一個白白胖胖圓滾滾的旺仔小饅頭。相貌上繼承韓衍比較多一些,看得出是個十足的小帥哥胚子,不過據韓衍四歲時候就已經收留了他的趙景行所說,比韓衍小的時候長得還要可愛上一百倍。
一雙眼睛又大又黑又水靈,這麼小小年紀就已經長出了勾人的桃花形狀,帶着一種純潔無邪,隱形放電的誘惑力,格外引人犯罪。沒準將來真能像韓衍所說,會是個迷倒萬千少女,征服無數芳心的風流美男。但是一張肉嘟嘟粉嫩嫩的包子臉又特別萌萌噠,讓人看着直想抓在手裡,團吧團吧揉一揉,咬上一口。
旺仔看夏然沒回應,蹭蹭地爬到了她的身上掛着,一雙白胖胖的小手臂摟着她的脖頸開始晃:“乾媽乾媽,你的傷好了沒?還疼不疼?”
一邊說一邊拿一隻小胖手去揉夏然的胸口:“還疼的話,幫乾媽揉揉就不疼了啊……”
然後就趕緊被一邊的江紅花抱了起來:“兒砸,你悠着點,不然等會兒公子回來了看見你在對乾媽襲胸,又該暴走了。”
旺仔一臉天真無辜地望着江紅花:“麻麻,什麼是襲胸?”
江紅花:“咳咳……等你長大了麻麻再給你解釋。乖,等乾媽一個人來我們家玩兒的時候你再粘乾媽,麻麻是在爲你的生命安全考慮。”
旺仔從剛出生那會兒起,貌似就特別喜歡夏然,在一歲多一點才學會說話不久的時候,就有幸成爲了夏然人生中第二個對她表白的男性,信誓旦旦地揚言將來要讓夏然嫁給他,其浪漫甜蜜程度直甩了當年的趙景行幾條街,撩得夏然的一顆少女心簡直爆棚。
幸好當時趙景行不在場,沒有掀起一場血案來,但江紅花和韓衍也被嚇得魂飛魄散。爲避免自家兒砸還沒長大就夭折在公子的手裡,連忙毫不留情地掐滅了旺仔這個剛剛萌芽的想法,告訴他人物設定不是醬紫的,夏然是他的乾媽,給他的官方配對應該是公子和乾媽以後生下來的寶寶。
至於要娶乾媽這種膽大包天大逆不道的作死念頭,如果他還想平平安安長大的話,以後千萬不要再有了。因爲他乾媽家的喪屍蜀黍吃起醋來極其可怕,是從來不分性別、不分種族、不分年齡的,絕不會因爲他還是個三歲小娃娃就對他手下留情。
旺仔開始的時候不明白爲什麼,後來見過了一次趙景行,被嚇得再也不敢說要讓夏然嫁給他的話。趙景行沒兇他也沒嚇他,但就是像高級喪屍對低級喪屍有威壓一樣,讓他天生一見趙景行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怕得跟什麼似的,直往夏然的身後躲,極其不能理解他的乾媽爲什麼要跟這麼一個好恐怖的蜀黍在一起。
但是這孩子高瞻遠矚,三歲的奶娃兒就開始未雨綢繆地天天考慮將來媳婦兒的事情,既然乾媽已經跟他沒有緣分了,他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他未來的官方配對上,現在每次見夏然必定要催她。
“乾媽……”趴在江紅花懷裡,眼巴巴地望着夏然,“你什麼時候才能跟叔叔生寶寶吖……我以後一定會對ta很好很好的,如果是個男孩子,我就娶了他當媳婦兒,如果是個女孩子,我就把她當做妹妹一樣來疼!”
夏然:“……”
我不想生了怎麼辦?江哥你是怎麼教育你家兒砸的?已經把下一代荼毒成這個樣子了嗎?要是我和趙景行真能生出寶寶,那肯定也是千辛萬苦歷經艱難的,你要讓我們家只傳了一代就斷子絕孫?
江紅花:“……”
老天在上,我從來沒給他灌輸過這句話!這是基因遺傳!肯定是基因遺傳!……我的天,三歲看到老啊,兒砸你才三歲就已經彎了,你讓麻麻腫麼破!
……
兩天後,夏然休養得差不多,基本恢復正常狀態的時候,先去監獄那邊看了一次憂離。
和趙景行說的一樣,憂離仍然是那一副懵懂茫然的樣子,目光空茫而凝滯,一動不動地坐在監獄的角落裡,抱着雙腿,整個人縮得小小的。身上還是那一身沒換下來的破衣爛衫,因爲之前被趙景行重重甩到牆上,受了傷,背上依稀可見斑斑血跡,看過去十分可憐。
夏然看着憂離這副樣子就忍不住皺眉:“她到底是怎麼了?被催眠了還是用其他方法控制了?”
“是司馬恪的原因。”跟她一起來的零插話道:“我在金鑽王冠裡見過好幾次,司馬恪似乎有控制喪屍的能力,包括憂離這種有自我意識的人性化喪屍,等級越低越容易控制。不只是像傀儡一樣簡單地操縱,他似乎連喪屍的思想都可以篡改和定義,金鑽王冠裡面就有一些工作人員和士兵是人性化喪屍,對金鑽王冠絕對忠誠和服從,比人類要好用得多。”
“是異能麼?”
能控制喪屍的精神系異能,她以前也見過一次,就是那個蛇精病瑪麗蘇患者戀雪·q·紫夢雅殤月公主殿下,那也算得上是極高的異能天賦。
“我想不是。”趙景行搖搖頭,“異能的作用在時間和空間上是有限制的,要控制一個人,就必須持續性地把精神力加在這個人身上。司馬恪能夠控制低等級喪屍,應該是因爲喪屍病毒本身就是他製造出來的,他相當於所有喪屍的始祖,所以對其他喪屍有最高的命令權,具體是怎麼實施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的確是棘手……”
夏然沉吟了一下,如果是精神系異能的話還好說,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但他們現在連司馬恪到底是怎麼控制憂離的都不清楚,要拿憂離怎麼辦?
除了刺殺夏然以外,也不知道司馬恪還給她下過什麼潛在命令,還能不能恢復正常。殺了她自然是不可能,爲了保證安全,只能先把她在監獄裡一直關着。
只是苦了夏均,望穿秋水地等了兩年時間,好不容易等到深愛的人回來,結果才發現他等的只是一場斯人已非昔人的悲劇。
夏然脫離危險,不需要他再研究藥物之後,他來監獄看過憂離好幾次,只是這時候憂離似乎連他也不記得了。他在監獄外面無論怎麼叫憂離,她都毫無反應,彷彿是根本不認識他了一樣,那場面看着都讓人心酸。
因爲憂離身上的那個定位器,金鑽王冠在兩天前就已經知道了浮空島所在的位置。儘管定位器已經被毀,而且浮空島在第一時間就動力全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原來的位置。但它的移動速度畢竟太慢,零在離開金鑽王冠的時候,對方已經開始大規模調集空軍部隊準備進攻,如果在原有位置的周圍進行搜尋和追蹤的話,還是很有可能追上浮空島。
基地裡在夏然出事的這幾天裡,並沒有亂成一團,已經做好了迎戰準備,以防萬一。浮空島現在正全速往東海之上移動,因爲它有最大的空中優勢,如果是在茫茫大海上開戰的話,就意味着金鑽王冠的陸上軍事力量全無用武之地。
而且金鑽王冠當初發展的軍隊主要是陸軍和空軍,海軍方面十分薄弱,又沒有航空母艦,空軍在海上戰鬥也沒有着陸點,續航能力將會大打折扣。對於本身就是一個空中基地的朝臨基地來說,在海上自然是最有利的。
除此之外,夏然對零從金鑽王冠帶回來的那棵白骨魔芋也十分感興趣。
她身上那麼重的傷,在短短几分鐘之內就能全部消失,連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這種瞬間治癒、還能讓組織完整再生的能力她以前只見過一次,就是以前在迴天教裡面遇到的治癒異能者茹萱。從治癒效果和速度來看,白骨魔芋雖然樣子猙獰醜陋了點,但治癒能力一點都不遜於異能。
“這顆白骨魔芋的種子給你,你的空間裡能夠種植活的植物,可以把它種在裡面。”
夏然在對零提起白骨魔芋的時候,零取出了一顆乒乓球大小的灰白色球狀種子給她。
這是他在夏然傷愈之後,從那一堆白骨魔芋的枯枝碎葉裡面找出來的。白骨魔芋在發揮過一次治癒作用之後,葉瓣裡面的汁液全部流盡,植株本身乾枯萎縮而死,但是會重新留下唯一一顆種子,只是需要休眠一段時間才能萌發出新的植株。
從理論上說,只要有木系異能者在的話,白骨魔芋的治癒作用就可以無限循環地使用下去。金鑽王冠裡就只有這麼一顆白骨魔芋的種子,放在醫務處,一般只有在重要人物身受重傷,危及性命的時候纔會被拿出來使用。
夏然沒接:“你自己留着吧,你碰到的危險不比我少。”
零搖搖頭:“白骨魔芋如果不是因爲治癒而枯萎死亡,也不用木系異能者的異能催長,而是讓它正常地經歷一個生長、開花、結果的生命過程的話,它可以結出不止一顆種子,只是這個過程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金鑽王冠至今還沒培養出第二棵植株來。你的空間裡不是可以讓植物生長的速度加快數十倍麼,如果能讓它繁殖出更多的種子,也能有更多人可以享受它的治癒作用。”
夏然這才接了過來,收進空間。這可是好東西,要是真能繁殖出來的話,基地裡人們不管受什麼樣的重傷,分分鐘就能被治好,既能大量減少戰鬥中的傷亡,又能減少醫務部的繁重工作量和物資消耗。
她想到這裡,突然腦子裡光芒一閃,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白骨魔芋的治癒作用能對喪屍起效果麼?”
“喪屍?”零莫名其妙,“我沒見過金鑽王冠把它用在喪屍身上。一般喪屍的自我恢復速度不是遠遠高於人類麼,而且喪屍也不存在什麼受致命傷的問題,沒必要用這個來治癒吧?”
“不,當然有必要!”夏然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頓時激動了起來,也顧不得再問下去了,掉頭就跑,“我先回去一趟,之後再來找你!”
零在後面望着她急匆匆地衝到窗戶旁邊,從樓上直接飛下去,一頭霧水。
治癒喪屍?她這是要幹什麼?
他怔了一下,隨即便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泛起一縷苦笑。
原來,他們竟然是有這個打算麼……
夏然先去再找了一個木系異能者,讓那顆白骨魔芋的種子萌發長成,然後從天空中飛下去,到地面上隨便抓了一隻高等級的喪屍上來,直飛她和趙景行的住處。
趙景行正在客廳裡看基地裡的報告文件,夏然拎着一坨凍着一隻張牙舞爪喪屍的巨大冰塊進來,把他給嚇了一跳:“小然,你這是……”
“出來一下。”夏然不由分說地把他拖到外面的花園裡,先將空間裡那棵白骨魔芋放了出來,然後給抓來的那隻五級喪屍解凍,把它的腦袋整個兒砍了下來。喪屍只剩一個腦袋也不會死,這顆腦袋還在嘶吼咆哮着,就被丟進了白骨魔芋的層層葉瓣裡面。
那些紫紅色的葉瓣立刻收縮着將那顆喪屍的頭顱包裹了起來,變成一顆緊緊的花苞,隨後跟上次治癒夏然的情況一樣,開始漸漸褪色,皺縮,乾枯。
但唯一的區別是,這顆花苞雖然在萎縮下去,卻沒有變小,反而似乎是在被裡面的東西越撐越大,而且還在不斷地扭動。外面的葉瓣徹底乾枯成發脆的棕黑色時,整個花苞一下子喀喇喇裂了開來,一灘淡黃色的液體從裡面衝了出來,露出被包裹在其中的那隻喪屍。
剛纔扔進去的那顆被砍下來的喪屍腦袋,就在這數分鐘的時間內,竟然長出了一副完完整整的身軀。跟旁邊那副已經死掉的無頭軀體毫無二致,簡直就像是克隆出來的一樣。癩蛤蟆一樣疙疙瘩瘩的身體,長滿了黴菌一樣的白毛,甚至連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觸角都一根沒有少。
五級喪屍還好好地活着,在那裡繞着圈,不斷髮出嘶吼聲,只是因爲趙景行這隻等級更高的喪屍站在夏然的旁邊,不敢朝她撲過來。
“真是逆天了……”
夏然驚歎地望着這隻新生出來的喪屍。趙景行即使是身爲八級喪屍,恢復能力已經很高了,當初身體因爲晶礦崩壞的時候只剩下頭部和骨骼,也是花了十幾個小時才完全重生恢復。但白骨魔芋把這個時間給縮短了幾百倍!
既然這種神奇的治癒效果能夠用在喪屍的身上,那麼如果讓白骨魔芋和晶礦同時使用,一邊殺滅喪屍病毒,一邊迅速重生出崩壞的身體,有沒有可能達到這樣一個平衡,重生出來的身體裡面不再帶有喪屍病毒,也就是說不再是喪屍,而是正常人類的狀態?
趙景行立刻就明白了夏然的意思。之前他也知道,晶礦雖然可以消滅病毒,但也消滅了喪屍本身,所以一定要找到另一種方法來維持喪屍的存在。而現在,白骨魔芋強大的癒合重生能力,也許就可以作爲這個方法。
他的目光也一下子亮了起來。從那一堆白骨魔芋的枯葉碎片中撿出那顆留下來的球狀種子:“我再親自試一遍。”
“先別急。”夏然說,“現在白骨魔芋就只有這麼一棵而已,萬一出個狀況死了或者不能用了,就沒地方再找了。先讓它在我的空間裡多繁殖出一些種子,留個備份,到時候可以和晶礦結合起來,慢慢地試驗。”
“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一次繁殖?”
趙景行一貫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這時候語氣裡也難免有了一層興奮和焦急。多年以來最大的夙願,現在終於有了能實現的希望,怎麼能讓他不激動?
“沒試過,我也不知道。”夏然把那顆種子小心地收進空間裡面,“但是多長時間都得等,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機會,絕對不能出意外。”
原本她是不太希望趙景行變回人類的,現在越看江紅花和韓衍家那個白白胖胖的小饅頭,就越是能理解趙景行爲什麼寧願放棄永恆的生命,也希望和她孕育一個自己的寶寶。
“先去研究所通知一下夏均吧,讓他做好準備。”
這對於一直在致力於這項研究的夏均來說,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儘管現在憂離的狀態很成問題,但司馬恪對於憂離的控制,是喪屍與喪屍之間的控制,如果能夠成功把憂離變成人類的話,很可能就足以擺脫這種控制,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兩人滿懷激動,正要從小飛島上面起飛,後面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子含笑的聲音。語調明明是輕快上揚的,但是音色卻很沉,沉得彷彿能夠一直沒入最幽深最黑暗的地獄盡頭。
“兩位先別急着走,能不能容我耽擱你們一會兒的時間?”
夏然和趙景行神色一變,猛然回過頭去。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站在別墅大門前面的,是一個身穿奇怪衣袍的青年男子。
一張充滿了東方古典韻味的俊美面容,劍眉入鬢,鼻樑挺拔,下頜帶着優美凝練的線條。只是寒玉般的肌膚上有一道極細長的疤痕,斜跨過整張面容,給他的容貌帶上了一種妖異邪魅而又驚心動魄的感覺。銀白色的一雙瞳眸,陰詭幽暗如九幽鬼窟,此時卻是微微彎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們。
司馬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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