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揭破和拖延
“可惡,還是晚了一步!”
弗丁懊惱的一拳砸在背後的石壁上,雖然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但是沒想到還是沒能將苦修士軍團從崩潰的邊緣拉回來,眼前慘烈的景象已經證實了弗丁心裡最壞的預測,這支軍隊,這支被所有人給予了厚望的軍隊,已經無法再繼續起到它應該起到的作用了。
寬闊如同一座小型神廟一樣的大廳此刻已經幾乎被屍體鋪滿了地面,敵人的,自己人的,亂七八糟的疊放在一起,就像一個真實的地獄一樣讓援軍感覺到毛骨悚然,僅有的幾位倖存者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似乎是在悼念着這場慘烈的戰鬥,一擊擊斃了鮮血女王的本尼迪特斯主教單膝跪在地上,一圈一圈肉眼可見的光芒從他的身體周圍不斷的朝四面八方蔓延着,那些站在大廳之外的士兵們甚至可以看到有模糊的黑影在這光芒的照耀下從戰死者的身體中飄了出來,搖擺着消散在了空氣中。
“我們先退出去,不要打擾到苦修士們對於戰死者的悼念!”
弗丁很快下達了命令,那些正在準備打掃戰場的士兵也很快默默的退出了大廳,只留下弗丁幾個指揮官站在門口注視着正在發生的一切。
苦修士沐浴聖光神恩,即使是死亡也必須迴歸於聖光的懷抱,作爲整片大路上最誠摯的聖光信仰者,他們的遺體有專門的聖櫃作爲容器,不管何時何地都必須要被送回聖光大教堂安葬,而且只要在其隕落之時有其他苦修士在場,那麼護送聖櫃的任務就不得假手於他人,這是苦修士們一直堅持的傳統,也是他們之間關係親密如兄弟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這些苦修士們,可真是。。。。。”
隨着弗丁一起前來的幾位身份特殊的指揮官站在聖騎士的身後,能夠輕而易舉的看到戰場上的現狀,那些死去的苦修士們的遺體被倖存者背起放入聖櫃的過程中,他們注意到了那些屍體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就算換成他們自己,也無法保證在如此嚴重的傷勢之下繼續作戰,但這些苦修士們做到了,三千人的苦修士軍團在這一役戰死兩千多人,剩下的幾百人也幾乎都是隻剩一口氣的瀕死狀態,可以這樣說,這一戰之後,神聖教廷的高端戰鬥力已經直接縮水了三分之一,可謂慘重至極。
但反觀他們的戰果卻輝煌的讓任何軍隊都不得不敬佩,和他們對戰的薩萊茵追隨者戰死最少一萬多人,其中最後出現的精銳也被幹掉了至少五百人,也就是說,即使是力量層次相差整整一階,在面對面的對抗中苦修士們也絲毫不落下風,如果不是因爲疲憊的原因,也許薩蘭娜爾最後的進攻也會被翻盤也說不定。
但沒有如果,也沒有重來的機會,看着本尼迪特斯那張沾滿了鮮血和悲傷的臉,弗丁原本準備好的安慰之詞也已經無法說出口了,沉默了片刻之後,聖騎士只能拍了拍這位同樣被聖光祝福的兄弟的肩膀,長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本尼迪特斯的雙眼中突然泛起了一股奇怪的神色,他看了看弗丁,再看了看聖騎士身後的幾位指揮官,突然開口問道,
“我們並沒有向後方發出求援信息,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們被包圍了?”
本尼迪特斯的聲音沙啞而又幹澀,看的出來,這位被稱爲“聖徒”的紅衣主教此刻已經疲憊和虛弱到了極限,雖然在戰鬥中被薩蘭娜爾用邪惡的法術治療過,但斷掉的幾根肋骨卻一直在隱隱作痛,這痛苦讓他的身體搖搖欲墜,但也因爲如此,他的思維卻更加清晰,而他的反問也直接打中了弗丁心中那個一直隱藏着的疑問,聖騎士顧不得照顧紅衣主教的傷勢,直接抓住了本尼迪特斯的肩膀,
“你說什麼?你確定你們沒有發出過求援信息嗎?”
本尼迪特斯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以發現的痛苦,弗丁身爲半神階強者,雙手的力量何止千斤,雖然平時的壓制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但此刻他的心情激盪,既然無法正常的控制,而且本尼迪特斯的身體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根本無法抵抗這股力量的侵襲,但好在其他的幾個人立刻發現了這個問題,七手八腳的立刻將紅衣主教從聖騎士手中搶了下來,弗丁也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手,一張臉騰的就紅了,不過他還是焦急的看着紅衣主教,畢竟這個消息對於整個北伐軍來說都是絕對重要的,甚至可以說,關乎存亡的重要!
被瓦里安攙扶着的紅衣主教先是咳嗽了兩聲,然後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但就連這個簡單的動作他做起來也非常的艱難,看的出來,這位聖徒確實已經到了疲憊的極限,但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可以確定,我們從沒有向後方傳遞過任何的求援信息,實際上,如果不是你們剛纔強行突破了閘門,我真的以爲我和其他的兄弟會在這裡迴歸聖光的懷抱,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很好奇,你們是從什麼地方得到我們遇襲的消息的,按照當時的時間來看,我們被包圍的時候,你們應該還在第二層的基地纔對。”
弗丁的手突然變得有些顫抖了,他試圖從懷裡取出那封命令,但他不斷顫抖的手掌一直嘗試了三次才成功的將那封被捲起來的卷軸取了出來,遞給了本尼迪特斯,然後就不發一言的坐在了旁邊的石柱上,臉色陰沉的嚇人。
“這不對!不是這樣的!”
看完了命令的本尼迪特斯有些激動的說着,但劇烈的動作又牽引到了傷口,迫使他剛剛直起的身體再次倒了下去,卻被眼疾手快的暴風城國王扶了起來,紅衣主教一邊舒緩着呼吸,一邊對其他幾個人說道,
“這封命令。。。。是僞造的!按照它發出的時間來算,我們當時還正在建立這前進基地纔對,而且就算我們真的遭遇到了襲擊,也絕對不會這麼絕望的求助,絕望和被動等待是不會被聖光赦免的原罪,特別是對於苦修士軍團來說。”
弗丁沒有說話,其他的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所有人都意識到了紅衣主教這句話的含義,能夠僞造命令並且自由的將它們發到前線指揮部的傢伙,在一層基地裡絕對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當然,也不能排除其他的一些原因,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某些不爲人知的邪惡,已經在不經意之間控制了北伐軍在冰冠堡壘的通訊系統,這對於一支正在戰鬥的軍隊而言意味着什麼,這裡的每個人都很清楚。
片刻之後,閉目休憩的紅衣主教突然睜開了眼睛,他急急忙忙的開始在隨身攜帶的小揹包裡尋找着什麼,這番動作自然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就在弗丁將目光投過來的時候,本尼迪特斯也喘息着將一封保存完好的通訊記錄遞給了他,聖騎士接了過來,快速的閱讀了一遍之後,就將那份通訊記錄裝進了自己的揹包裡,然後用詢問的眼神看着紅衣主教,
“有人想利用我們消耗巫妖王的實力!”
本尼迪特斯輕聲的對其他人說道,
“他利用後方基地的通訊系統想要讓苦修士軍團衝入第三層的薩萊茵領地引起新的戰爭,然後再僞造消息讓原本按兵不動的你們前來支援,這樣一來整個二層的防禦就會變得極其空虛,那麼這樣看來,他,或者說他們想要的東西,應該就在這第二層的某個地方,而且這樣一來,當主攻的北伐軍和防禦的薩萊茵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就會以黃雀的姿態出現,直取被薩萊茵重重護衛的巫妖王,順帶清除掉這兩支對於他或者他們而言非常棘手的敵人。”
“第二層的東西?難道就是那四套石像鬼生產線嗎?”
瓦里安問道,在國王殿下看來,如果這幕後黑手是自己的話,那麼唯一能夠吸引他的東西就是這四臺生產線了。
“不知道,但我們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這一次捲土重來的邪惡勢力對自己肯定非常有信心,他們佈下的這個局,要圍獵的最終目標應該就是躲在這座城堡最深處的巫妖王。”
弗丁接上了紅衣主教的話,他雙眼中也充滿了迷茫,但還是一絲一絲的將隱藏在迷霧之後的真相抽離了出來,
“而且爲了將這個圍獵之局演繹的更加完美,他甚至還聯合了薩萊茵部族選在關鍵的節點進行攻擊,也就是說,這邪惡和薩萊茵原本就是有聯繫的,最少是熟識的,最後是他能夠避開那些對亡靈及其敏感的死靈法師們的巡邏進入營地安插自己的眼線並且控制通訊系統,是必定對於這座建築物非常的熟悉!”
“是克爾蘇加德!”
瓦里安摩挲着下巴說出了最後的答案,
“還記得我們在第二層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亡靈嗎?它們當時正和率屬於天災的亡靈戰成一團,而且在這片大陸上,有能力直面巫妖王而且還有一絲勝算的人也只有它了,這個狡猾的巫妖!”
“不,不光是它,我不認識僅靠克爾蘇加德就能做到現在這一步,別忘了,阿爾薩斯他本身對於這座堡壘可是擁有百分之百的控制權的,就算是實力強大的半神巫妖要在這裡和它對抗,也只有死路一條,能夠讓巫妖覺得自己面對曾經的主人還有勝算,也就是說,我們的克爾蘇加德先生已經有了新的靠山,這靠山絕對不會比亡靈天災弱小,甚至會更加強大,而且巫妖在這裡肯定還有內應,一個強大到可以暫時阻斷巫妖王對於冰冠堡壘控制的內應。”
弗丁沒有注意到,在他推理出這些事實的時候,閉目養神的紅衣主教本尼迪特斯的眼睛突然閃動了一下,克爾蘇加德找到了新的靠山,而從容離開的薩蘭娜爾卻也說薩萊茵即將迎來新生,以及那惡毒的女人多次提到的熔岩地獄,這一切都似乎在本尼迪特斯的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副在之前他根本不敢去想象的可怕猜測。
而此刻在距離之前發生戰鬥並不算太遠的冰冠堡壘的第二層的某個神秘的地下室裡,士官長117號和他的隊員們正在和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亡靈軍隊激烈的交火着,每一刻都有企圖衝過火力封鎖線的亡靈被飛舞的金屬子彈射成兩段或者直接撕碎,但下一刻就會有它們的同類不懼死亡的衝上來,不計傷亡的突擊讓士官長小隊的火力封鎖線越來越近,很快就接近了警戒值。
“阿健,給它們洗個澡!”
士官長117號依舊穿着那套墨綠色的奇特裝甲,他的面罩已經放了下來,手中不斷咆哮的步槍每一次點射都會帶走一頭亡靈悲哀的生命,不過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情景,這傢伙的臉色一如第一次出場時一樣冰冷,不苟言笑,如同一座冰山一樣,他計算着距離,然後猛地朝身後一位同樣朝着亡靈傾瀉着火力的健壯隊員喊了一聲,自己立刻轉身趴在地上,做出了一個精準到極致的戰術躲避動作。
就在士官長117號蹲下的一瞬間,那名名叫阿健的隊員將步槍甩在了腳下,雙手順勢在腰間一抹,再出現時,手上已經多出了四枚尖銳如同雪茄一樣的銀白色物體,阿健獰笑着將這四枚特製的“煙火”炸彈互相碰撞了幾下,朝着亡靈最密集的地方扔了過去,然後就像一頭覓食的獵豹一樣,轉身朝着後方簡易的工事跳了過去,還不忘用腳勾住了步槍的揹帶,將自己的武器也拉了過去。
“轟!”
阿健落地的一瞬間,那四枚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炸彈就在空中爆開,被某些秘法壓縮到了極致的液態純粹的聖光在巨大的爆炸力的推動下朝着四面八方噴射了下去,當真如同水銀瀉地一樣,將這一大片區域的亡靈籠罩的結結實實,被極致壓縮的聖光手雷的威力是可怕的,數千名亡靈炮灰就這樣哀嚎着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地骯髒的綠色溶液,而其他的亡靈似乎也被這可怕的場景嚇了一跳,踟躕的站在那無形的限制之外,嚎叫着不願意靠近。
“佈置傳送設備!阿健,三號警戒位!”
“是!”
如同北極爆熊一樣健壯的突擊隊員阿健得到了警戒命令,當即把背後的巨大揹包放在地上,拉開之後是一片複雜到讓人眼暈的奇形怪狀的工程學設備,不過阿健卻一絲不苟的開始拼接它們,不到10秒鐘的時間,這些複雜的設備就在阿健的手中成爲了一把巨大到驚人,暴力到極致的重型槍械,純黑色的外殼泛着金屬的光澤,一層玻璃狀彈殼裡麪包裹着可怕液態聖光的粗大子彈鏈被阿健鏗鏘的壓進了槍械的彈夾裡,他朝着117號點了點頭,轉身朝着三號警戒位跑了過去,將這把幾乎有他三分之二身體高度的槍械的支架打開,一個火力驚人的前哨站立刻成型。
其他的隊員則忙碌的將數百枚閃耀着魔法光澤的圓弧形水晶鑲嵌在了他們身後那幾套一直被保護着的機械裝置的周圍,看樣子是要臨時搭建一個傳送裝置。
士官長117號估算着時間,三分鐘之後,那羣不斷咆哮的亡靈已經開始受不住壓力越過了警戒線,一個高大到嚇人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那羣亡靈背後,它的出現似乎爲這些被嚇破膽的亡靈打入了一針強心劑,它們立刻嚎叫着再次衝了過來。
阿健的重型槍械也開始了咆哮,不過並不是之前那種熱情澎湃的連射,而是一聲接一聲的點射,不過那些特殊的子彈威力驚人,每一發都足以消滅數十隻,甚至數百隻亡靈爪牙,但那些子彈的數目畢竟是有限制的,在那些子彈用光之後,亡靈的衝擊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實了。
“衝擊倒計時,兩分鐘!”
“120!”
“110!”
士官長小隊的隊員們終於在阿健的咆哮聲中將傳送水晶全部安置完畢,117號見狀立刻打開了手腕上的通訊裝置,片刻的金屬嘶鳴之後,一頭短茬金髮的剛毅人影出現在117號士官長的腕錶上。
“肯特指揮官,行動完畢,請接收戰果”
117號大聲請求,這請求通過腕錶上的工程學設備,在瞬間跨越了陸地和海洋,傳遞到了這名爲肯特的人手中,他也立刻做出了回覆,
“傳送授權通過!117號,任務完成,立刻傳送戰果,是否迴歸本部由你自行決定!”
“是!”
腕錶被117號士官長啪的一聲合上了,而那些奇形怪狀的機械周圍也浮現出了美麗的藍色光暈,它們的形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然後一閃而過,周圍立刻出現了大片的空白和因爲某些物體消失而飛舞的塵土。
“任務完成,收隊!”
士官長117號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對幾乎已經逼近他們身邊的亡靈們視而不見,實際上如果不是顧忌這些瘋狂的傢伙會損害到那些總部指定的機械裝置,單靠117號一個人就可以分分鐘消滅它們。
不過突兀的變化總是很快的,就在阿健扔出了最後一枚聖光手雷準備離開警戒點和隊員們回合離開的時候,一道幾乎撕裂了整座建築物的致命光芒蠻橫的橫掃了過來,阿健幾乎來不及反應就被這攻擊砸到了胸口,他整個人就像飛舞的磚塊一樣被掃到了後方的牆壁上。
“帕克維奇得到了克爾蘇加德的命令,要吃掉你們這羣小螞蟻!”
“帕克維奇要陪你玩!”